焦糊味先是一絲，像有人用打火機燎斷一根頭發，隨后膨脹成帶著黑甜味的霧。

火星沿著地面薄薄的金屬粉塵匍匐前進，發出“嘶——”的細碎腳步。粉塵被點燃的一瞬，溫度驟升6℃，一粒滾燙的銅渣跳起，正好落進前方乘客的塑料袋。

塑料袋里是一袋速凍水餃，塑料膜在0.8秒內熔化，水汽“嗤”地炸開，白霧被應急燈染成石灰綠。火星繼續向前，像一條偷渡的蛇，貼著鞋底尋找下一處可燃物。

空調風口猛地噴出第一股焦糊味，溫度19℃的風瞬間被加熱到37℃，帶著塑料燃燒的甜味，像劣質棉花糖滾過喉嚨。恐慌鏈被觸發——

前排白領的喉嚨里擠出一聲短促的“咳”，后排嬰兒跟著啼哭，聲波疊加，車廂分貝在5秒內從65分貝飆到89分貝。

穿熒光綠雨衣的男子抬手去夠緊急閥，指尖離紅色手柄只差3厘米。靜電啪地炸開——藍色電弧照亮他指甲縫里的機油，也照亮他瞳孔里一瞬的空白。手被彈回，指尖留下一點白霜，像被冬天咬了一口。

火星繼續前進，像有人悄悄按下倒計時的秒針。

老太太雙手合十，指縫間露出1995年大邱地鐵縱火新聞的剪報標題——“死亡198人”。她的嘴唇在顫抖，卻發不出聲音，只有氣息在假牙間穿梭，發出“嘶——嘶——”的風聲。

外賣員把30杯奶蓋貼在自己胸口，塑料杯壁貼上棉T恤的瞬間，杯蓋凝結的水珠滾落，像一串微型瀑布。溫度4℃的奶蓋透過布料，把他的皮膚燙出一片雞皮疙瘩。他用下巴壓住最上面那杯，仿佛抱住一顆臨時心臟。

校服女孩按下直播暫停，屏幕卻仍在滾動——

“主播快逃！”

“假的吧？”

“上次我也遇到剎車火花。”

彈幕的白色字體在黑暗中浮動，像一群驚慌的魚。她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指尖冰涼，指節被屏幕光映成幽藍色。

空氣里混著奶蓋香草味、塑料焦糊味、老人衣領里的樟腦味，三種氣味在30℃的狹窄空間里互相推擠，像找不到出口的幽靈。

火星濺到沈覺鞋尖，他的瞳孔在0.2秒內放大1.5倍。耳膜深處響起三年前火災警報：嗚——嗚——

濃煙像一條濕棉被壓下來，少女小滿在3米外對他伸手，指尖被火光鍍上一層薄薄的橙。他跨出一步，卻踩到滾落的滅火器，7秒的延遲，像有人按下慢放鍵。

小滿的指甲縫里嵌著粉色亮片，手腕上系著一條用易拉罐拉環串成的手鏈。

當他終于抓住她的指尖，卻只抓到一把熱灰。

此刻，他下意識把林凜往身后藏。掌心貼在她肩胛骨上，溫度34.7℃，像一只受驚的鳥。

“別動。”——聲音低到只有他們倆的耳廓能聽見。

火星在地面畫出一道14厘米長的紅線，像手術刀劃開黑暗。他的手指在林凜背后收緊，指節泛白，仿佛要把7秒的缺口重新縫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