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剛漫過窗簾縫，初橙就被枕頭底下持續的震動驚醒。她閉著眼摸過手機，屏幕亮起來的瞬間，班級群的消息正一條接一條地跳。

同學B：“都別忘了啊，今天的同學聚會，晚上七點，‘遇見酒吧’見！

同學C：“放心，記著呢，準時到。”

同學D：“我已經在收拾了，就等天黑！”

初橙揉著太陽穴往下滑，指尖劃過屏幕時，余光瞥見身側的林淺還陷在被子里，長發亂糟糟地鋪在枕頭上，嘴角微微張著，呼吸均勻得像只貪睡的貓。她輕手輕腳掀開被子下床，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晨光“嘩”地涌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暖白。

洗漱完走進廚房，煎蛋在鍋里發出滋滋的聲響，牛奶的香氣漫開來時，她忽然想起大學時，兩人在宿舍里煮泡面，也是這樣的煙火氣。

“淺淺，起床吃早飯了。”她把煎蛋盛進盤子，林淺頂著亂糟糟的頭發從臥室走出來，打了個哈欠：“大小姐，今天可是周末啊，不用上早課，起這么早做什么？”

“還不是被群消息震醒的。”初橙把牛奶推過去，林淺拿起手機劃了劃，忽然“哦”了一聲：“今天就是聚會啊，我差點忘了。”

早餐是簡單的煎蛋配吐司，兩人吃完后窩在沙發上刷手機，陽光懶洋洋地曬在身上，像裹了層暖融融的毯子。中午誰都不想動，點了份外賣對付過去，林淺忽然從沙發上彈起來：“下午給你好好打扮一下！”

她翻出卷發棒，初橙乖乖坐在梳妝臺前，看著發絲在卷發棒上繞成好看的弧度。鏡子里的自己，比平時多了幾分柔和，林淺退后一步打量：“完美！”

初橙看著鏡中的自己，指尖無意識地拂過發梢：“這樣……會不會太隆重了？”

“怎么會？”林淺把一支細閃發夾別在她耳后，“今天可是重要場合，必須驚艷全場。”

傍晚的風帶著涼意，兩人打車到了酒吧門口。霓虹燈在玻璃上投下晃動的光影，初橙站在臺階上，腳步忽然有些沉。

“怕什么？”林淺握住她的手，掌心溫熱，“都是老同學，還能吃了你不成？”

初橙咬了咬唇：“我怕……見到他。”

“躲了七年了，還打算躲一輩子？”林淺輕輕推了她一把，“進去吧，該面對的總要面對。”

推開包間門，喧鬧的笑聲撲面而來。林淺揚聲喊：“同學們，我們來啦！”

班長立刻轉過頭，笑著招手：“哎呦，這不是林大小姐和初橙美女嗎？可算來了！”

初橙臉上泛起羞澀的笑意，目光下意識地往四周掃了一圈。卡座里坐滿了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卻沒看到那個清瘦挺拔的身影。

“在找誰呢？”林淺湊到她耳邊，語氣促狹。

“沒、沒什么，就看看大家都到了沒。”初橙避開她的目光，拉著她在角落坐下。

剛坐穩，就有人喊：“人差不多齊了，先來杯啤酒暖暖場？”

班長擺擺手：“等會兒，咱們的顧醫生還沒來呢。”

同學B接話：“對，顧知珩說他晚點到，估計快了。”

話音剛落，門口的風鈴叮當作響。同學B探頭一看，笑著喊：“說曹操曹操到！”

初橙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下意識地低下頭，手指摳著杯壁上的水珠。她聽見熟悉的聲音響起，帶著點笑意：“抱歉，剛下班，來晚了。”

是顧知珩。

“好了好了，人總算齊了！”班長舉起酒杯，琥珀色的液體在杯壁上晃出漣漪，“來，為咱們畢業七年還能湊這么齊，干一杯！”

“干杯！”碰杯聲清脆地撞在一起，啤酒沫濺在杯沿，像極了當年散伙飯上的熱鬧。

幾輪酒下肚，有人扯著嗓子唱起了高中時的班歌，跑調跑到天邊，反倒惹得滿屋子笑。班長忽然一拍桌子：“光唱歌沒意思，來玩游戲！”

“轉酒瓶！真心話大冒險！”同學B立刻接話，手忙腳亂地找來個空酒瓶，“轉到誰誰選，完不成的罰三杯，誰也別耍賴！”

“敢不敢玩？”他揚著下巴掃視一圈，眾人起哄著應和，酒瓶在桌面上轉起來，最后穩穩停在班長面前。

“真心話！”班長拍著胸脯，一副坦蕩蕩的樣子。

同學B壞笑著湊近：“高中時最難忘的人是誰？別說沒有，我可記得你當年偷偷給人送過早餐。”

“哇哦！”起哄聲浪更高了。班長撓撓頭，含糊著報了個名字，引來一陣“我就知道”的調侃，才趕緊催著繼續轉。

第二次轉動的酒瓶，像被磁石吸住似的，穩穩指向剛抿了口酒的顧知珩。

“顧大醫生選什么？”同學C推了推眼鏡，語氣里滿是好奇。

顧知珩放下酒杯，指尖在杯口輕輕敲了敲：“真心話。”

班長立刻接過話頭，聲音里帶著點刻意的玩笑：“那我問了啊——你還喜歡高中時喜歡的人嗎？”

空氣有瞬間的安靜，所有人的目光像帶著溫度，齊刷刷落在初橙身上。她握著杯子的手指猛地收緊，耳尖發燙，只能低頭盯著杯底的泡沫，假裝沒聽見。

沉默在蔓延，顧知珩拿起桌上的啤酒，連喝三杯。喉結滾動的弧度在燈光下格外清晰，直到第三杯見底，他才放下空杯，聲音平淡：“我認罰。”

“切，沒勁！”同學B撇撇嘴，卻沒人再追問。初橙低著頭，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著，說不上是失落還是松了口氣。

游戲散場后，包廂里重新被歌聲填滿。初橙五音不全，坐在角落聽著別人唱，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她戳了戳林淺：“我出去透透氣，在外面坐會兒。”

酒吧外的夜風帶著涼意，初橙靠在欄桿上，望著遠處的路燈發愣。剛才顧知珩那句認罰，像根細刺，扎在心里隱隱作痛。他是不想回答，還是……

身后傳來腳步聲，她回頭，看見顧知珩也走了出來，指間夾著根煙，煙火在夜色里明明滅滅。他走到她身邊，把煙摁滅在垃圾桶里，聲音有點啞：“剛才真心話大冒險，就是大家隨便玩玩的。”

初橙點點頭，聲音輕得像風：“嗯，我知道。”

“橙橙，那你還……”顧知珩似乎想說什么，卻被初橙打斷。

她抬起頭，眼底蒙著層水汽，帶著點說不清的委屈：“有些事隔了太久了，七年呢，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的。”

話音剛落，她就別過臉，聲音更低了：“很晚了，我該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了，我和林淺一起。”初橙說完，轉身就往包廂走，腳步快得像在逃。

拉著林淺和大家道別時，她沒敢再看顧知珩。

回到家，初橙徑直從冰箱里翻出幾罐啤酒，“啪”地拉開拉環，仰頭就灌了大半罐。

“橙橙，你怎么了？”林淺奪下她手里的酒，眉頭緊鎖。

初橙搖搖頭，眼眶有點紅：“我也不知道……見到他，就有好多情緒冒出來。七年啊，林淺，我們之間隔了七年，好多事早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