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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文明太后

第2章毒盞雙刃

冰冷,黑暗,惡臭。馮錦兒的意識(shí)在污濁的水牢里沉沉浮浮,像溺斃的魚。

后腦撞擊木樁的劇痛還在顱骨深處嗡鳴,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斷裂般的悶痛。

身體浸泡在刺骨的污水里,早已麻木。唯有胸口,被常太后探手撕裂的衣襟處,殘留著皮膚被冷風(fēng)刮過的、火辣辣的痛感,還有那只冰冷的手扯出半枚虎符時(shí),那令人窒息的絕望和屈辱。

玄甲軍的虎符,母妃用命縫進(jìn)她衣襟里的最后希望,在常太后口中,只是一塊“染了血的廢鐵”。

還有那半張羊皮卷,“均田冊”是什么神器,竟讓常太后如此重視,甚至看輕虎符?

母親留下的血書“均田安民”和“火煉顯”又是什么意思?馮錦兒手握半枚虎符,心中復(fù)仇的火焰未熄,卻被常太后對羊皮卷的態(tài)度深深震撼和困惑。

這兩樣母親的留給她的遺物,像燒紅的烙鐵,反復(fù)燙灼著她瀕臨潰散的意識(shí)。對常氏的恨意如同毒藤,在絕望的冰原下瘋狂滋長。

“嘩啦——!”頭頂?shù)蔫F柵欄被猛地拉開!刺眼的光線和凜冽的寒風(fēng)瞬間灌入!

“拖出來!”粗嘎的命令聲響起。

冰冷的鐵鉤再次粗暴地鉤住她破爛的衣領(lǐng),將她從污水中拖拽出來,重重摔在濕冷的石階上。

污水淋漓,混著未干的血跡,在石面上蜿蜒。刺骨的寒風(fēng)瞬間包裹了她,凍得她牙齒咯咯作響,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

兩個(gè)粗壯的宦官架起她幾乎癱軟的身體。脖頸上,一條新的、更粗的鐵鏈嘩啦一聲鎖住,另一端攥在一個(gè)面容冷硬如鐵的侍衛(wèi)手中。

“走!”侍衛(wèi)猛地一拽鐵鏈!

馮錦兒踉蹌著,被粗暴地拖出了水牢,拖進(jìn)了掖庭冬日慘白的日光下。

寒風(fēng)像刀子刮過她濕透的、單薄的衣物和裸露的傷口。每一步都牽扯著全身的傷痛,腳下虛浮,視線模糊。

她強(qiáng)迫自己挺直那幾乎被折斷的脊梁,哪怕只是徒勞的姿態(tài)。母妃的“活下去”,常太后的“廢鐵”,在她腦中激烈沖撞。

她被拖著,穿過一道道越來越高大、越來越森嚴(yán)的宮門。

守衛(wèi)的目光或冷漠,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異,掃過這個(gè)渾身濕透、血跡斑斑、脖頸鎖著鐵鏈的少女。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不同尋常的肅殺和緊繃,連風(fēng)似乎都凝滯了。

終于,她被拖拽著,停在了一片巨大得令人窒息的廣場邊緣。

太極殿前。

漢白玉鋪就的廣場在冬日灰蒙蒙的天空下泛著冰冷的白光,如同巨大的冰面。廣場中央,矗立著一面巨大的、蒙著嶄新猩紅綢布的戰(zhàn)鼓——登聞鼓。

鼓身粗壯,鼓面緊繃,透著一股沉重的不祥。鼓前,已經(jīng)黑壓壓跪滿了人。朱紫官袍的官員面色慘白,盔甲鮮明的禁衛(wèi)按刀肅立,無數(shù)宮人內(nèi)侍低垂著頭,瑟瑟發(fā)抖。

空氣死寂,只有寒風(fēng)掠過廣場發(fā)出的嗚咽,和壓抑到極致的、無數(shù)人細(xì)微的喘息聲。無形的壓力如同實(shí)質(zhì)的鐵幕,籠罩著整個(gè)空間。

廣場正前方,高高的漢白玉丹陛之上,常太后端坐在一張鋪著玄色狐裘的巨大鳳椅中。

她并未穿著繁復(fù)的朝服,一身深紫色蹙金常服,外罩玄狐大衣,卻比任何帝王袞冕更具威壓。

她面容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近乎悲憫的淡漠,但那雙眼眸,如同兩汪凍結(jié)了萬載玄冰的深潭,緩緩掃過下方跪伏的人群,無形的壓力讓空氣都為之凝固。

馮錦兒被侍衛(wèi)粗暴地按著肩膀,強(qiáng)迫跪倒在廣場最外圍冰冷的石地上。鐵鏈摩擦著脖頸的傷口,刺骨的寒意和劇痛讓她眼前陣陣發(fā)黑。

她抬起頭,穿過跪伏的人群縫隙,望向丹陛之上那個(gè)主宰一切的女人。

常太后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極其短暫地停留了一瞬。冰冷,漠然,如同掃過一粒塵埃。隨即,她抬起手,涂著鮮紅蔻丹的指尖在灰暗天光下如同染血。

一個(gè)身著絳紫宦官服侍、面白無須的中年人立刻躬身上前,展開一卷明黃詔書,尖利的聲音如同金鐵摩擦,瞬間刺破了廣場的死寂:

“奉太后懿旨!天佑大魏,然有宵小,暗通款曲,謀逆社稷!今設(shè)登聞鼓于此,廣開言路,徹查逆黨!凡有冤抑、知情者,皆可擊鼓鳴冤!但有隱匿不報(bào)、包庇逆賊者——”

宦官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濃重的、令人膽寒的殺意。

“與此鼓同罪!”

他猛地一揮手!

“揭鼓!”

鼓架旁兩名魁梧力士猛地抓住紅綢一角,用力一扯!

嘩——!

刺目的猩紅綢布如同血瀑般滑落!露出登聞鼓黝黑厚重的鼓身和緊繃的暗黃色鼓皮!

那巨大的鼓,在灰白廣場的映襯下,像一顆裸露的、搏動(dòng)的心臟,散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兇戾之氣!

“以血釁鼓!祭旗——!”宦官尖利的聲音如同喪鐘!

馮錦兒的心驟然縮緊!

兩個(gè)渾身煞氣的禁衛(wèi)甲士,拖著一個(gè)披頭散發(fā)、渾身是血的中年男人,大步走到登聞鼓前。

那男人穿著破爛的囚服,身上遍布酷刑的痕跡,早已不成人形,只有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不成調(diào)的嗚咽,眼神渙散,充滿了極致的恐懼。

其中一名甲士面無表情地拔出腰間雪亮的彎刀!刀身在灰暗的天光下反射出刺骨的寒芒!

寒光一閃!

“噗嗤——!”

滾燙的鮮血如同噴泉,猛地從男人斷裂的脖頸處狂飆而出!猩紅滾燙的血柱,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狠狠潑濺在暗黃色的鼓面上!

咚……!

沉悶而粘稠的聲響,并非鼓槌敲擊,而是熱血澆灌在緊繃鼓皮上發(fā)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悶響!

粘稠的血液迅速在鼓面上暈開、流淌,順著鼓身蜿蜒而下,在潔白的漢白玉地磚上,洇開一大片刺目驚心、不斷擴(kuò)大的暗紅!

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瞬間在寒風(fēng)中爆炸般彌漫開來!

“啊——!”人群外圍,一個(gè)膽小的宮女再也承受不住,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尖叫,隨即昏死過去。

死寂被打破,隨即是更深的恐懼和死寂。所有跪著的人,頭垂得更低,身體抖得如同風(fēng)中落葉。

馮錦兒死死盯著那面被鮮血染紅的登聞鼓,胃里翻江倒海。那潑濺的鮮血,仿佛是她父兄的,是她自己的。

常太后用這活人的血,宣告著清洗的開始,也宣告著她馮錦兒注定的結(jié)局——下一個(gè)被拖上去放血的祭品!

她的目光,越過那面血鼓,再次投向丹陛之上。

常太后依舊端坐,神情淡漠,仿佛眼前這血腥的祭禮,不過是拂去衣袖上的一粒微塵。

她的手指,正輕輕捻動(dòng)著一串烏沉沉的佛珠。

就在這時(shí),常太后的目光,似乎不經(jīng)意地再次掃過人群外圍,落在了馮錦兒身上。

這一次,那目光不再是漠然,而是帶上了一絲極淡的、難以捉摸的審視?如同屠夫在掂量砧板上的肉,帶著冰冷的評估。

馮錦兒的心跳幾乎停止。她強(qiáng)迫自己迎上那道目光,盡管身體因寒冷和恐懼而顫抖,盡管脖頸上的鐵鏈冰冷刺骨。

她的眼中,沒有哀求,只有一片沉寂的、如同死火山般的灰燼。但那灰燼深處,是尚未熄滅的、不甘的余燼。

常太后捻動(dòng)佛珠的手指,微微停頓了一下。她的唇角,似乎勾起了一絲極其細(xì)微、幾乎難以察覺的弧度。冰冷,玩味。

“帶上來。”她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個(gè)死寂的廣場,如同冰珠墜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侍衛(wèi)猛地拽動(dòng)馮錦兒脖頸的鐵鏈!

她被拖拽著,踉蹌地向前。冰冷的石地摩擦著膝蓋的傷口,刺骨的寒風(fēng)刮過臉頰。周圍的目光,驚恐的,同情的,漠然的,如同無數(shù)根芒刺。

她一步步,走向廣場中央,走向那面還在滴淌著鮮血的登聞鼓,走向丹陛之上那個(gè)掌握著她生死的女人。

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上。

就在她即將被拖到血鼓前那片刺目的猩紅之地,濃烈的血腥味幾乎讓她窒息,侍衛(wèi)的手已經(jīng)按在她肩頭準(zhǔn)備用力下壓時(shí)——

一個(gè)穿著靛青色文官常服的身影,從丹陛側(cè)后方侍立的人群中,無聲地、沉穩(wěn)地走了出來。

他手捧一個(gè)紫檀托盤,上面放著一個(gè)熱氣騰騰的白玉小盞。盞中碧綠的液體散發(fā)著白氣,散發(fā)出一股奇異的、混合著清冽與一絲若有若無甜膩的氣息。

他步履從容,走到常太后鳳椅旁,躬身,將托盤呈上。清越平和的聲音,在這片彌漫著血腥和恐懼的廣場上,顯得格格不入,卻又奇異地穿透了凝滯的空氣:

“太后,雪頂含翠,火候正到鋒芒處。”

那白玉小盞中升騰起的裊裊白氣,帶著一絲清冽微苦的茶香,極其微弱,卻異常固執(zhí)地穿透了濃重的血腥味,鉆入馮錦兒被寒風(fēng)凍僵的鼻腔。

這氣味,與她此刻渾身濕冷、傷口刺痛的狼狽,與眼前那面滴淌著人血、散發(fā)著死亡腥氣的登聞鼓,與丹陛之上常太后那雙冰封萬載般的眼眸,形成了荒誕而尖銳的對比。

時(shí)間仿佛凝固了一瞬。所有跪伏的人,連呼吸都屏住了,無數(shù)道目光的余光,驚疑不定地瞟向那突兀出現(xiàn)的白玉茶盞,又迅速垂下,更深地埋進(jìn)冰冷的石地里。

常太后捻動(dòng)佛珠的手指,在聽到“雪頂含翠”和“鋒芒處”幾個(gè)字時(shí),極其輕微地停頓了一下。

那雙冰封深潭般的眼眸,從馮錦兒身上移開,落在了李弈恭敬呈上的白玉盞上。盞中茶湯澄澈碧綠,白毫如雪峰浮頂,熱氣縈繞。

她沒看李弈,也沒說話。只是極其緩慢地、優(yōu)雅地伸出了手。

涂著鮮紅蔻丹的指尖,拈起了那溫潤的白玉盞。她垂眸,看著盞中碧波微漾,輕輕吹了一口氣。白氣散開些許。然后,她抬起眼簾,目光重新鎖定了被鐵鏈拽著、僵立在血污邊緣的馮錦兒。

那目光,比方才的審視更沉,更深,帶著一種近乎實(shí)質(zhì)的重量,壓得馮錦兒幾乎喘不過氣。不再是看祭品的漠然,而是一種…掂量?一種帶著玩味和冰冷的試探。

“馮氏女。”常太后的聲音響起,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風(fēng)聲,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鉆入馮錦兒的耳膜:

“登聞鼓前,血濺掖庭的硬氣,哀家倒是小瞧了你。”她的語氣平淡,聽不出褒貶,目光卻像兩柄冰冷的刮刀,刮過馮錦兒濕透破爛的衣衫,刮過她額角凝結(jié)的血痂,刮過她脖頸上冰冷沉重的鐵鏈,最后,停留在她那雙沉寂如死水、深處卻壓抑著不甘余燼的眼睛上。

“哀家向來賞罰分明。”常太后端起白玉盞,湊近唇邊,卻沒有飲下。她看著馮錦兒,唇角勾起一絲極其細(xì)微、冰冷到極致的弧度。

“這盞‘雪頂含翠’,是南梁歲貢的稀罕物,取其初綻之蕊,鋒芒最盛。哀家今日,賞你。”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gè)廣場的空氣仿佛被徹底抽空了!

死寂!比之前更恐怖的死寂!

跪伏的人群中,有人身體猛地一顫,頭埋得更低,幾乎要貼到冰冷的石地。

侍衛(wèi)拽著鐵鏈的手,也下意識(shí)地松了幾分力道,驚疑不定地看向丹陛。

賞茶?在這血祭登聞鼓的當(dāng)口?賞一個(gè)即將被剮了祭旗的亡國賤奴?還是……一杯鋒芒最盛的毒藥?

馮錦兒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又是它!登聞鼓前那杯詭異的茶!李弈那句“火候正到鋒芒處”如同驚雷在她腦中炸響!鋒芒最盛…是茶性?還是…毒性?

常太后在試探!用一杯可能致命的毒茶,試探她的骨頭到底有多硬,試探她敢不敢接,敢不敢喝!喝,可能是穿腸爛肚,在無盡的痛苦中慢慢死去!不喝……立刻就是“抗旨不尊”,被當(dāng)場格殺,血濺五步!

冷汗瞬間浸透了她濕冷的后背,與傷口接觸,帶來一陣陣針扎般的刺痛。巨大的恐懼如同冰水灌頂,讓她四肢百骸都凍僵了。

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控制不住的、細(xì)微的顫抖。濃烈的血腥味混合著那絲若有若無的甜膩茶香,刺激得她胃里翻江倒海。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的窒息時(shí)刻,常太后端盞的手微微前傾,涂著蔻丹的指尖幾乎觸碰到她的臉頰!那冰冷的威壓和杯中詭異的碧綠,如同死神的邀請!

喝,是死。不喝,立刻死!

馮錦兒腦中一片混亂的空白,只有母妃泣血的“活下去”在瘋狂回響!活下去!無論如何活下去!

就在那白玉盞幾乎要遞到她眼前,那詭異的、混合著清冽與甜膩的氣息撲面而來,宋懷的手已按在腰間刀柄的剎那——

馮錦兒眼中那點(diǎn)不甘的余燼,猛地爆燃成瘋狂的火焰!她不再看那杯毒茶,目光越過常太后手中的玉盞,直直地投向常太后那雙冰封的深眸,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啞地喊出,聲音因?yàn)闃O致的恐懼和決絕而扭曲變形:

“太后天恩浩蕩!奴婢卑賤之軀,萬死不敢玷污圣物!此等絕世仙茗,鋒芒畢露,唯有太后鳳體尊貴,方配駕馭其銳!奴婢斗膽——叩謝天恩!”

她嘶吼著,猛地往前一撲!不是去接茶盞,而是用盡全身力氣,額頭重重地磕向常太后腳下冰冷的漢白玉丹陛!

“砰!”

沉悶的撞擊聲在死寂的廣場上格外清晰!額角剛剛凝結(jié)的傷口瞬間崩裂!溫?zé)岬孽r血混著污泥,猛地迸濺開來!有幾滴,甚至濺在了常太后玄狐大衣的下擺和……她端著白玉盞的手背上!

這一撲一磕,動(dòng)作突兀而猛烈!常太后端盞的手猝不及防地被撞得一晃!

“哐當(dāng)——!”

白玉盞脫手飛出!碧綠的茶湯在空中劃出一道刺目的弧線,狠狠潑灑在常太后腳下光潔如鏡的金磚地面上!

“嗤——!!!”

一陣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如同滾油煎肉的刺耳聲響驟然爆發(fā)!只見那碧綠的茶湯潑灑之處,堅(jiān)硬無比、光可鑒人的金磚地面,竟如同被強(qiáng)酸腐蝕一般,瞬間冒出大量細(xì)密的白煙!

金磚表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起泡、凹陷!一股極其濃烈、令人作嘔的焦糊味猛地?cái)U(kuò)散開來,瞬間壓過了血腥!

毒!劇毒!這“雪頂含翠”根本不是茶,是見血封喉、蝕骨融金的毒藥!

整個(gè)廣場瞬間陷入一片驚駭欲絕的死寂!所有人都被眼前這恐怖的一幕震得魂飛魄散!跪伏的人群發(fā)出無法抑制的、倒抽冷氣的聲音!侍衛(wèi)們按在刀柄上的手瞬間青筋暴起!

常太后的手背,被濺上了幾滴滾燙的毒汁!那涂著鮮紅蔻丹的指尖下方,白皙的皮膚瞬間泛起不正常的紅痕,甚至冒起一個(gè)細(xì)小的水泡!

她猛地收回手!那張永遠(yuǎn)平靜無波、如同戴了面具的臉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現(xiàn)出驚怒!冰封的深眸中,瞬間卷起滔天寒潮!

她死死盯著地上那灘正在“滋滋”作響、腐蝕金磚的毒液,又猛地抬眼,目光如同淬了萬年寒冰的利刃,狠狠刺向匍匐在地、額頭淌血的馮錦兒!

“你——!”常太后的聲音因?yàn)轶@怒而微微拔高,帶著一種山崩地裂前的威壓!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馮錦兒以頭搶地,砰砰作響,額頭的血混著污泥在冰冷的地磚上洇開更大一片暗紅,聲音帶著絕望的哭腔和一種孤注一擲的“惶恐”。

“奴婢叩謝天恩,動(dòng)作莽撞,驚擾鳳駕!污了太后圣物!奴婢萬死!萬死難贖其罪!”她喊得聲嘶力竭,身體因激動(dòng)和恐懼而劇烈顫抖。

死寂。

只有毒液腐蝕金磚的“嗤嗤”聲在寒風(fēng)中顯得格外刺耳,還有那令人作嘔的甜膩焦糊味彌漫。

常太后胸口微微起伏,冰封的眸子里寒光翻涌。驚怒之后,是一種更深的、如同暴風(fēng)雪來臨前的死寂。

她緩緩抬起那只被毒汁濺到的手。白皙手背上那點(diǎn)紅痕和水泡,在明亮的燈火下異常刺眼。她看著匍匐在地、渾身血污、抖如篩糠的馮錦兒。

捻動(dòng)佛珠的手指,徹底停了下來。

終于,一聲極輕、極冷的笑聲,從常太后唇邊逸出。不是愉悅,而是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冰冷的嘲弄。

“呵。”

她收回了目光,不再看馮錦兒,也不再看地上那灘腐蝕的毒液。她優(yōu)雅地垂眸,用另一只未沾染毒液的手,輕輕拂了拂玄狐大衣下擺上被濺到的幾點(diǎn)血污和泥點(diǎn)。動(dòng)作輕柔,卻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好一個(gè)‘叩謝天恩’,”常太后的聲音恢復(fù)了那種掌控一切的平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刺骨的冷峭。

“心思活絡(luò),動(dòng)作也夠快!”她的目光掃過下方黑壓壓跪伏、噤若寒蟬的人群,最后落在依舊匍匐在地的馮錦兒身上,那眼神已經(jīng)重新變得深不可測,如同兩口吞噬一切光線的古井。

“只可惜,”她頓了頓,捻動(dòng)了一下佛珠,“這深宮里的‘干凈’,不是靠磕頭,就能磕出來的。”

她抬起那只被毒液濺到的手,伸向侍立在側(cè)、一直垂眸斂目的李弈。李弈立刻躬身,雙手極其沉穩(wěn)地托住常太后的手腕。

常太后從發(fā)髻間拔下一支赤金點(diǎn)翠鳳簪。簪身細(xì)長,簪尖在燈火下閃爍著一點(diǎn)幽冷的寒光。

她沒有看馮錦兒,只是用那簪尖,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優(yōu)雅,輕輕劃過自己手背上那點(diǎn)被毒汁濺到的紅痕。

白皙的皮膚被鋒利的簪尖劃開一道細(xì)小的口子,暗紅的血珠瞬間滲了出來,與那點(diǎn)紅痕和水泡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的圖案。

常太后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將那沾了自己血珠的簪尖,隨意地在馮錦兒沾染了血污泥污的粗布衣袖上擦了擦。然后,她將這支染血的鳳簪,隨意地丟在馮錦兒面前冰冷的石地上。

“叮”一聲輕響。

金簪沾著太后和奴婢的血與污穢,躺在冰冷的漢白玉上,閃爍著不祥的光芒。

“馮氏女,”常太后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馮錦兒耳中,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冰冷,“牙口利,心思倒也有幾分活絡(luò)。只是這‘干凈’的念想…”她頓了頓,捻動(dòng)了一下佛珠,“…在這深宮里,是活不下去的。”

常太后捏住馮錦兒下巴,目光銳利如刀:

“想活?想復(fù)仇?可以。”她松開手,指向西苑,“哀家給你兩個(gè)選擇,也是兩條路。”

“其一,”她將那半枚虎符再次扔向跪著的馮錦兒,“拿著這廢鐵,去尋你那不知死活的玄甲殘部,哀家保證,你會(huì)死得比你父王更難看。”

“其二,”她的聲音壓低,帶著不容置疑的誘惑和威脅,“替哀家去西苑,把拓跋弘守著的那份均田草案拿回來!事成之后……”她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著馮錦兒。

“哀家許你執(zhí)掌‘利刃’,甚至……告訴你另外半枚虎符的下落,讓你有仇可報(bào)!”

她指尖劃過地上被毒液腐蝕的金磚:“選吧,是做一塊爛在地上的磚,還是做哀家手中……聽話的刀?”

她揮了揮手,如同驅(qū)趕一只礙眼的飛蟲。

“宋懷。”

“奴才在。”宋懷立刻躬身,臉上重新掛上那副冰冷的假笑。

“送她去西苑。”常太后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疲憊和一種更深沉的漠然,“新成王拓跋弘身邊缺個(gè)‘仔細(xì)’人。讓她……好好伺候著。”

馬上紅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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