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太多的話,彼此眼中的情意已如初夏的藤蔓,悄無聲息地纏上了心尖。
沈驚鴻低頭避開他的目光,指尖卻被他輕輕捏住。蕭玦的掌心帶著藥草的清苦,還有一絲未散的血腥氣,竟讓她莫名安心。
“陳先生說,解了子母蠱,你還需靜養百日。”他忽然開口,聲音里帶著難得的溫和,“這百日里,什么都別想,只當是……陪我歇一歇。”
沈驚鴻抬眼,撞進他深邃的眸子里。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蕭玦——沒有朝堂上的銳利,沒有談及往事的沉郁,只有一片澄澈的平靜,像被雨水洗過的天空。
“王爺日理萬機,哪能歇著。”她扯了扯嘴角,想笑,眼眶卻先熱了。
蕭玦低笑一聲,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動作自然得仿佛做過千百遍:“朝政有太子監國,邊關有信得過的將領,倒是你,”他指尖滑到她的肩胛,那里還留著尊主一掌的淤青,“若不好好養著,落下病根怎么辦?”
正說著,阿硯抱著個木雕小兔子跑進來,奶聲奶氣地喊:“姐姐,王爺說這個送給你!”
小兔子雕得憨態可掬,耳朵上還刻著朵小小的梅花。沈驚鴻接過來,指尖觸到木頭的溫熱,抬頭看見蕭玦耳尖微紅,才明白這是他親手刻的。
“多謝王爺。”她輕聲道,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柔意。
蕭玦輕咳一聲,轉身去看沙盤:“我再看看鎮北關的布防圖,免得趙奎余黨死灰復燃。”
沈驚鴻抱著小兔子,坐在一旁看他。陽光透過窗欞,在他墨色的發間跳躍,側臉的線條在光影里柔和了許多。阿硯趴在他腳邊,拿著小木棍模仿他擺沙盤,嘴里念念有詞,倒像是幅難得的安寧圖景。
可這份安寧沒能持續太久。
深夜,沈驚鴻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她披衣起身,看見蕭玦的侍衛渾身是血地跪在門外:“王爺……王爺在西郊遇襲,中了埋伏!”
沈驚鴻的心猛地沉下去,抓起枕邊的軟劍就往外走。阿硯被驚醒,揉著眼睛哭:“姐姐去哪?”
“姐姐去接王爺回家。”她摸了摸阿硯的頭,聲音發顫,卻強裝鎮定,“你乖乖待著,等姐姐回來。”
西郊的樹林里彌漫著血腥味。沈驚鴻循著打斗的痕跡往前走,月光透過枝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她看見蕭玦的玄色斗篷掛在枝頭,上面沾著暗紅的血,心瞬間揪緊。
“蕭玦!”她嘶喊著,聲音在林間回蕩。
“我在這。”
熟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沈驚鴻沖過去,看見蕭玦靠在樹干上,臉色蒼白如紙,胸口插著一支黑色的箭,箭簇泛著詭異的幽藍。
“你怎么樣?”她撲過去想拔箭,卻被他按住。
“別碰,箭上有毒。”他喘著氣,握住她的手,“是趙奎的舊部,他們……他們知道了質子的下落。”
沈驚鴻心頭一凜。質子剛被護送離京,怎么會走漏消息?
“我去叫人!”她轉身想跑,卻被他死死拉住。
“別去,”他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們要的是我手里的兵符,我不能讓他們得逞。”
箭上的毒開始發作,蕭玦的嘴唇漸漸發紫。沈驚鴻看著他痛苦的樣子,忽然想起陳先生的話——解子母蠱時,蕭玦的心頭血與她的血相融,她的血里,或許也有了壓制劇毒的藥性。
“別動。”她按住他的肩,拔出軟劍,毫不猶豫地劃破了自己的指尖。
鮮血滴進蕭玦的嘴里,他猛地睜大眼睛:“你……”
“閉嘴。”沈驚鴻瞪他,眼眶卻紅了,“當年你用自己的血救我,現在換我救你,很公平。”
她的血順著他的喉間滑下,蕭玦胸口的劇痛竟真的緩解了幾分。他看著她指尖不斷滲出的血珠,忽然伸手,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驚鴻……”他的聲音沙啞,帶著濃濃的后怕,“別離開我。”
沈驚鴻靠在他懷里,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覺得,就算此刻死在這里,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