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宮的熏香濃得發膩,混著淡淡的藥味,壓得人喘不過氣。
太后躺在鳳榻上,臉色蠟黃,鬢邊的金飾襯得她愈發憔悴。看見蕭玦與沈驚鴻并肩走進來,她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精光,卻很快又黯淡下去。
“阿徹來了……”她的聲音氣若游絲,枯瘦的手抓住蕭玦的手腕,“哀家……哀家快不行了……”
蕭玦不動聲色地抽回手,語氣平淡:“太后安心養病,太醫會盡力的。”
“盡力?”太后忽然笑了,笑得咳起來,“他們都是你的人,怎么會真心救哀家……”她的目光轉向沈驚鴻,像淬了毒的針,“沈家的丫頭,你也來了?正好,有些事,也該讓你知道了。”
沈驚鴻握緊袖中的軟劍,指尖冰涼。她知道太后這是在拖延時間,可關于父母的往事,她終究想聽個清楚。
“當年你母親……”太后喘了口氣,“她不僅是哀家的侍女,還是先帝安插在哀家身邊的眼線。她給先帝遞了多少消息,你以為哀家不知道?”
沈驚鴻心頭一震。母親是先帝的眼線?
“你父親沈敬之,看似忠良,實則野心勃勃。”太后繼續道,聲音陡然拔高,“他想借北狄質子的手,顛覆大齊江山,還好哀家及時發現,才沒讓他得逞!”
“一派胡言!”沈驚鴻厲聲反駁,“我父親忠心耿耿,怎會做出這等事來!”
“忠心?”太后冷笑,“那你說說,他為何要私藏先帝遺詔?為何要背著朝廷與北狄往來?”
蕭玦皺眉:“太后,舊事不必再提。”
“為何不提?”太后死死盯著他,“你以為你護著這丫頭,就能掩蓋你父親當年的罪行了嗎?你父親當年為了奪嫡,親手毒死了先帝,這筆賬,哀家還沒跟你算呢!”
“你閉嘴!”蕭玦猛地拍案,案上的藥碗被震得粉碎,“我父親是被你們誣陷的!”
殿內的氣氛瞬間凝固,侍衛們手按刀柄,緊張地盯著太后的人。沈驚鴻忽然注意到,太后榻后的屏風動了一下,隱約有刀光閃過。
“小心!”她驚呼著撲向蕭玦。
一支淬毒的弩箭擦著蕭玦的肩頭飛過,釘在廊柱上,箭簇冒出青煙。屏風后沖出十幾個黑衣人,個個面蒙黑布,直撲蕭玦而來。
“護駕!”蕭玦的侍衛立刻拔刀迎上。
沈驚鴻拔出軟劍,擋在蕭玦身前。她的劍法是在鬼市練的,狠戾刁鉆,招招致命。劍光閃過,一個黑衣人的咽喉被劃開,鮮血濺在她的襦裙上,像極了那年刑場的血。
太后躺在榻上,看著眼前的混戰,忽然凄厲地笑起來:“殺了他們!殺了他們,這江山就是我們的了!”
蕭玦扶住受傷的左臂,目光如冰:“你以為就憑這些人,能奈何得了本王?”
他吹了聲口哨,殿外立刻傳來整齊的腳步聲。禁軍統領帶著人馬沖進來,瞬間控制了局面。
黑衣人見勢不妙,想突圍,卻被一一制服。沈驚鴻擒住最后一個黑衣人,長劍抵在他咽喉:“說,是誰派你們來的?”
黑衣人咬碎嘴里的毒囊,七竅流血而死。
蕭玦走到太后榻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以為這樣就能殺了我?”
太后的臉色慘白,眼中卻還帶著一絲瘋狂:“我殺不了你,也不會讓你好過!沈敬之藏的先帝遺詔,我已經找到了,只要我把它交給百官,你就等著被千刀萬剮吧!”
沈驚鴻心頭一緊。先帝遺詔到底寫了什么?竟讓太后如此忌憚。
“遺詔在哪?”蕭玦的聲音冷得像冰。
太后卻笑而不語,忽然猛地咳出一大口血,指著沈驚鴻:“是你……是你沈家害了我……”
話音未落,她便斷了氣。
沈驚鴻看著太后的尸體,心中五味雜陳。這個女人恨了她的家人一輩子,最終卻落得如此下場。
“王爺,”禁軍統領上前稟報,“在太后的梳妝盒里找到了這個。”
他遞過來一個紫檀木盒,蕭玦打開,里面放著一卷明黃的綢緞,正是先帝遺詔。
沈驚鴻湊過去看,只見上面寫著:“傳位于皇七子蕭玦,趙奎黨羽亂政,著沈敬之輔佐新君,清除奸佞……”
原來先帝早就選定了蕭玦繼位,父親是他欽點的輔佐大臣。
“難怪太后要除掉我們兩家。”沈驚鴻恍然大悟。
蕭玦握緊遺詔,眼中閃過一絲沉痛:“先帝的死因,恐怕也不簡單。”
就在這時,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地跑進來:“王爺,不好了,太子殿下帶著百官在太和殿等著,說要請您解釋太后駕崩的事!”
蕭玦與沈驚鴻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這是鴻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