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庭軒帶我參觀完禁忌花園后,云舟的警惕性已經拉到了最高。
“月淺,這家伙絕對有問題!”他趴在我耳邊,藍光急促閃爍,“他太會說話了,而且那些禁忌植物……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我捏了捏他的翅膀,示意他小聲點。落庭軒確實很危險——不是因為他兇神惡煞,恰恰相反,他太有魅力了。那種從容不迫的微笑、滴水不漏的邏輯,甚至偶爾流露出的“脆弱”,都讓人忍不住想相信他。
但越是這樣,我越覺得毛骨悚然。
——因為真正的瘋子,往往看起來最正常。
第二天,落庭軒邀請我旁觀“罪組織”的九位主席會議。
“你不是想記錄真相嗎?”他唇角微揚,“那就看看,我們到底是不是一群嗜血的瘋子。”
會議廳是一座半圓形的黑色石室,中央懸浮著一塊巨大的幽藍色水晶,投射出瑤琳大陸的全息地圖。九張高背椅環繞水晶擺放,但只有八位主席到場——落蕓翼依舊缺席。
落庭軒坐在主位,姿態優雅,指尖輕輕敲擊扶手。其余七位主席神色各異,但無一例外,目光都若有若無地落在他身上。
——他們畏懼他。
——但他們更依賴他。
會議開始后,我很快發現,這些所謂的“主席”根本不像平等的決策者,而更像是……落庭軒的棋子。
-“影刃”(負責暗殺與情報)提議突襲女神的一座邊境要塞,但落庭軒只是輕飄飄一句“時機未到”,他就立刻噤聲。
-“血薔薇”(禁忌法術研究首席)匯報新型能量融合實驗的成功,落庭軒微微頷首,她竟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
-“鐵壁”(軍事統帥)抱怨資源分配不均,落庭軒一個眼神掃過去,他立刻改口:“當然,庭軒大人的安排自有道理。”
——這根本不是會議,這是一場精心編排的表演。
云舟在我耳邊小聲吐槽:“好家伙,這群人表面上爭得面紅耳赤,實際上連呼吸節奏都在配合他?”
我默默點頭。
唯一的例外,是第九張空椅子——落蕓翼的座位。
沒人敢替她發言,也沒人敢質疑她的缺席。她就像一團無形的陰影,籠罩在每個人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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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結束后,我在回廊里遇見了落蕓清。
她獨自站在一扇彩繪琉璃窗前,陽光透過玻璃,在她素白的衣裙上投下斑斕光影。聽到腳步聲,她微微側頭,眼神清澈又迷茫。
“淺淺。”她輕聲喚我,“你覺得……這里怎么樣?”
我猶豫了一下:“很復雜。”
她笑了,笑容里帶著一絲苦澀:“是啊,復雜。”
我忍不住問:“蕓清,你為什么會在這里?還是第三席,你明明……”——明明和這群人不一樣。
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觸碰窗上的琉璃,指尖描摹著上面的花紋。
“姐姐對我很好。”她終于開口,聲音輕得像嘆息,“但這里的環境……并不適合我。”
——她在說謊。
不是因為她表情不自然,而是因為……太自然了。她的每一個字都像是精心排練過的,連嘆息的弧度都恰到好處。
就在這時,一道甜膩的嗓音插了進來:
“哎呀,蕓清又在說這種話啦~”
落庭染不知何時出現,親昵地挽住蕓清的手臂。
“你明明和我們一樣,也在復仇呀!”她歪著頭,笑容天真又殘忍,“對吧?”
蕓清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我屏住呼吸,等待她的回答。
——她會否認嗎?
——還是默認?
可還沒等她開口,一道冰冷的聲音突然從陰影中傳來:
“不,她不一樣。”
我們同時轉頭。
落蕓翼不知何時站在了走廊盡頭,紅衣如血,眼神空洞。
“蕓清。”她緩緩走近,聲音機械而平靜,“你討厭這里,對嗎?”
空氣瞬間凝固。
蕓清沉默了很久,最終輕聲說:“……我只是覺得,有些事,或許還有別的解決辦法。”
落庭染的笑容僵在臉上。
落蕓翼盯著她,忽然伸手,指尖輕輕拂過蕓清的臉頰——
——那一瞬間,蕓清的眼瞳深處,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恐懼。
“隨你吧。”落蕓翼收回手,轉身離去,“反正你從來都不屬于這里。”
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留下一片死寂。
當晚,我躺在客房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云舟趴在我枕邊,藍光微弱地閃爍著:“月淺,你覺得……落蕓清到底在隱瞞什么?”
我盯著天花板,思緒紛亂。
“她說‘姐姐對我很好’,但落蕓翼看她的眼神……根本不像看妹妹。”
“她說‘這里不適合我’,可落庭染卻咬定她在復仇。”
“最奇怪的是——”我猛地坐起身,“落蕓翼說她‘不屬于這里’!如果她們是親姐妹,為什么會用這種語氣?”
云舟的藍光驟然明亮:“等等!月淺,你還記得落蕓清第一次見你時說的話嗎?”
我一愣。
“吾名落蕓清。汝名為何?”
——她用的是古語。
——而落蕓翼和落庭染,說的都是現代瑤琳語。
我的心臟狂跳起來。
“云舟……”我聲音發顫,“如果……如果她根本不是落蕓翼的妹妹呢?”
“如果她根本不是‘落蕓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