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的日子過得飛快，珊瑚迷宮探險、看發(fā)光水母跳舞、甚至被暗朗拉著嘗試了一種據(jù)說能讓人暫時長出魚鰭的魔法海藻糖（味道像咸味果凍，效果嘛…我只感覺自己像個撲騰的秤砣）……拋開那些沉重的陰謀論，深海王宮的日子簡直像童話。

這天下午，我們仨（我、珞珞、暗朗）正癱在會客廳巨大的珍珠貝沙發(fā)里，聽安若曦講藥王神殿里培育神奇藥草的趣事（比如一株會打噴嚏噴花粉的月光草，把半個實驗室的人都熏睡著了），蘇陌寒則安靜地在旁邊擦拭著她的法器——墨痕。

陽光（魔法模擬的）透過海水和穹頂，灑下溫暖的光斑。氣氛安逸得讓人犯困。

我嘬了一口海藻茶（味道意外地清新），狀似隨意地開口，把話題引向了那個縈繞在我心頭的疑問：“暗朗，說起來，我一直挺好奇的……安冥殿下他，為什么好像不太喜歡蕓清啊？”

安若曦臉上輕松的笑容淡了些，她放下手中的貝殼茶杯，指尖無意識地在光滑的桌面上畫著圈。

“唉，這事兒啊……說來話長，也挺復(fù)雜的。”安若曦嘆了口氣，語氣帶著無奈，“首先，蕓清她……其實不是和我，還有安冥、雙晨一起長大的親妹妹。”

“啊？”我驚訝地坐直了身子，連珞珞都豎起了耳朵。蘇陌寒擦拭劍的動作也頓了一下。

“嗯。”安若曦點點頭，“她是媽媽……呃，也就是藥王神殿那位藥神大人，在和我父親成婚之后，和別人生的孩子。”

哇哦！藥神大人的情史！我內(nèi)心的小八卦雷達瞬間滴滴作響，但表面維持著好奇寶寶的表情：“那她小時候……”

“她是由我們的大姨養(yǎng)大的。”安若曦繼續(xù)道，“大姨是夜王神殿的‘七仙女’之一。”

“夜王神殿？”我眨巴著眼睛，“就是那個在西北熔巖山脈，主修火系和幻術(shù)，聽說也研究點暗系法術(shù)的勢力？我聽說他們實力不錯，但被好多人視作‘暗夜’勢力呢。”

“對，就是那里。”安若曦肯定了我的話，“七仙女地位尊崇，按規(guī)矩是不能有子嗣的。但夜王陛下……真的是個非常、非常善良的人。”她的語氣帶著由衷的敬佩，“他不僅沒有責(zé)怪大姨，反而悄悄把年幼的落蕓清藏在了神殿深處，庇護了起來。”

“哇！這個夜王人不錯嘛！”我忍不住贊道，看來“暗夜”勢力里也有好人。

“是啊。”安若曦眼中也流露出感激，“可惜，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落蕓清的存在最終還是被神殿里一些頑固派發(fā)現(xiàn)了。大姨不想連累夜王陛下，更不想讓落蕓清在那種充滿非議的環(huán)境下長大，就帶著她悄悄離開了夜王神殿。”

“然后呢？”珞珞追問。

“媽媽知道了這件事。”安若曦的聲音柔和下來，“她……一直覺得很虧欠這個女兒。就把落蕓清接到了藥王神殿，和我們一起生活。那大概是……落蕓清七八歲的時候吧？”

“哦！所以她是你們同母異父的妹妹！”我恍然大悟，“那安冥殿下開始對她不好嗎？”

“沒有。”安若曦立刻搖頭，表情有些苦澀，“剛開始那會兒，安冥雖然性子冷，但對落蕓清……其實挺好的。落蕓清剛來的時候很安靜，甚至有點怯生生的，安冥還會默默把自己煉制的、有助于安神的丹藥放在她房間門口。”

這倒有點出乎意料。那個冰塊臉安冥，居然還有這么溫情的一面？

“那后來……是因為雙晨的事？”我小心地問出了關(guān)鍵。

安若曦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帶著濃濃的悲傷：“是……雙晨，我們最小的妹妹。她從小就體弱多病。有一次，大概在落蕓清來了一兩年后吧，雙晨又病倒了。那天，神殿里剛好有重要的儀式，媽媽、安冥和我都不在，只有落蕓清陪著雙晨在房里休息。”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等我們匆忙趕回來的時候……房間里只有落蕓清一個人，她臉色慘白，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說話也語無倫次。而雙晨……不見了。”

“不見了？！”蘇陌寒驚呼。

“我們發(fā)瘋一樣地找。”安若曦聲音清冷，接過了話頭，“最后……是在神殿后山一處廢棄的寒潭里……找到雙晨的。她已經(jīng)……”安若曦沒有說下去，但我們都明白了。

“安冥他……”安若曦痛苦地閉上眼睛，“他認定是落蕓清沒有照顧好雙晨，甚至……甚至懷疑是她做了什么。他親眼看到落蕓清當(dāng)時失魂落魄的樣子，覺得她心虛。無論落蕓清怎么解釋，說她只是去給雙晨倒杯水，回來人就不見了，安冥一個字都不信。從那以后，他對落蕓清的態(tài)度就……徹底變了。他把雙晨的死，全怪在了落蕓清頭上。”

客廳里一片沉默，只有模擬陽光靜靜流淌。悲傷和沉重的氣氛彌漫開來。

“可是……”我皺緊了眉頭，努力消化著這個信息，“這也不能全怪落蕓清吧？雙晨自己跑出去……落蕓清她當(dāng)時也嚇壞了啊！”這個解釋聽起來……怎么那么像“孩子自己摔倒了，保姆全責(zé)”？感覺有點……牽強？而且，安冥的恨意也太強烈、太持久了點吧？僅僅是因為“沒看好”？

“是啊，很復(fù)雜。”安若曦抹了抹眼角，重新睜開眼，帶著一種無奈的包容，“我知道不能全怪落蕓清。雙晨的病……本身就很難說。但安冥他……太疼雙晨了，他把所有的痛苦和自責(zé)都轉(zhuǎn)化成了對落蕓清的怨恨。他覺得如果落蕓清沒來，或者當(dāng)時他在家……也許雙晨就不會出事。這種想法根深蒂固，很難改變。”

“但是我相信落蕓清。”蘇陌寒?dāng)蒯斀罔F，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維護，“她不是那樣的人。那件事……肯定只是個意外，一個誰都不愿發(fā)生的悲劇。”

這個維護……有點過于急切和生硬了？反而讓我心里那點疑慮的小苗又往上躥了躥。蘇陌寒是落蕓清的死黨閨蜜沒錯，但這種時候，這種“不容置疑”的相信，配上安若曦那有點語焉不詳?shù)摹皬?fù)雜”說法，怎么感覺有點……欲蓋彌彰？真相真的只是“意外”嗎？

“落蕓清人真的特別好！”安若曦似乎想緩和氣氛，也或許是真心這么認為，她語氣重新輕快起來，帶著點懷念，“聰明，堅韌，學(xué)什么都快，而且特別有同理心。神殿里那些受傷的小靈獸，別人束手無策，她總有辦法安撫。藥草園里最難伺候的幾株珍品，只有她照看的時候才長得最好。真的很難有人不喜歡她。”這點我倒是深有感觸，她確實是個極具魅力的人。

“對了，”安若曦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還有個挺奇怪的小習(xí)慣。每年快到女神節(jié)的那兩天，她總會‘消失’。”

“消失？”我和蘇陌寒都豎起了耳朵。

“嗯！”安若曦點點頭，“誰也找不到她，傳訊也不回。問她去哪了，她要么說找個安靜地方修煉，要么說去祭拜故人。說法每次都不太一樣。神殿里私下也有些猜測，說她是不是去朝圣了？或者偷偷去見什么人了？不過她回來之后一切如常，對女神大人依舊恭敬有加，該參加的儀式一樣不少。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習(xí)慣了，就當(dāng)是她的一點小秘密吧。”

女神節(jié)附近消失兩天？說法不一？這……聽起來更可疑了好嗎！我心里的小本本又默默記上了一筆。

“哦！還有件事！”我裝作忽然想起的樣子，看向安若曦和蘇陌寒，“落蕓清是不是還有個雙胞胎哥哥？叫落昭然？同父同母那種？”

“落昭然？”安若曦臉上露出了明顯的困惑，她歪著頭仔細想了想，“同父同母的雙胞胎哥哥？沒有啊！落蕓清來我們家的時候，就她一個。媽媽也從來沒提過她還有個雙胞胎哥哥。落昭然……這名字我都是第一次聽說。”

“咦？”我愣住了。安若曦居然不知道？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蘇陌寒開口了，她的表情也有些意外：“我一開始也不知道落昭然是落蕓清的雙胞胎哥哥，是在我快要離開魔界的時候，落昭然來找我，那時我才知道。他是魔界的大師兄，一直都挺照顧我們的，只是不知道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安若曦聽得更迷糊了：“這……這都什么跟什么啊？落蕓清從來沒跟我們說過她有個哥哥啊！”她看向蘇陌寒，“珞珞，你確定那人真是她哥哥？不是什么……別有用心的人？”

蘇陌寒搖搖頭：“他確實給人一種很強大也很可靠的感覺，對落蕓清的關(guān)心也不像是假的。只是……”她微微蹙眉，“他的存在感太低了，就像……就像一道影子，只在最需要的時候才出現(xiàn)一下，然后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端著海藻茶，感覺腦子有點不夠用了。落蕓清的世界，就像她每年女神節(jié)消失的那兩天一樣，籠罩著一層又一層看不透的迷霧。安若曦的解釋（雙晨之死）顯得單薄而充滿情感漏洞；蘇陌寒的信任堅定卻帶著點盲從。

真相，到底是什么樣子的呢？落蕓清，你身上到底還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云舟在我腦海里發(fā)出一聲極其輕微的意念波動，像是冷笑，又像是無聲的嘆息。他沒有說話，但那種“看吧，我就知道”的嘲諷感，隔著精神鏈接都能清晰地傳過來。

（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