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初春還帶著幾分寒意,子桑陌帶著寥寥幾人策馬穿過城門時,天邊剛泛起魚肚白。他一身月牙色長袍,腰間的桃花玉佩隨著馬匹的步伐輕輕晃動。
白嫣然不開心的自己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駿馬,原本她想要與子桑陌共騎一乘!結(jié)果這人卻不允許!
“鎮(zhèn)北王回來了!”守城的士兵認(rèn)出他,連忙行禮。
子桑陌微微頷首,目光卻越過城墻,望向皇宮的方向。兩年前,他奉旨前往北境,臨行前皇帝宋時宴親自為他送行。
如今重回皇城,卻是洗刷自己叛國的罪名!但似乎有什么不對!要是真的已經(jīng)有證據(jù),不應(yīng)該直接將自己抓拿歸案嗎?不知道京城又是如何的風(fēng)起云涌!
派去傳信的士兵被韓肅直接殺了,也不見后面有人問罪,只怕事情另有隱情!
子桑陌握緊韁繩,指節(jié)發(fā)白。他必須弄清楚,到底是圣旨被篡改,還是宋時宴對他有所隱瞞。若是圣旨被篡改,那這次回京,皇城的蛀蟲就應(yīng)該滅了!
皇宮內(nèi),宋時宴正在御書房批閱奏折。他身著明黃色常服,眉目如畫卻帶著幾分倦色,案幾上的燭火映得他面容忽明忽暗。
“陛下,鎮(zhèn)北王求見。”太監(jiān)輕聲稟報。
宋時宴手中的朱筆一頓,一滴紅墨落在奏折上,暈開如血。“宣。”
當(dāng)子桑陌大步走入時,宋時宴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只是目光在觸及對方風(fēng)塵仆仆的身影時,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
“臣參見陛下。”子桑陌單膝跪地,聲音低沉。
“愛卿平身。”宋時宴抬手,“北境之事,可還順利?”
子桑陌直視宋時宴的眼睛,并沒有起身,從懷中取出兩份截然不同的旨意:“臣有一事不明,請陛下解惑。”
宋時宴接過密旨,眉頭漸漸皺起。他拿起案上的私印比對,神色越來越凝重,他只傳過一次便是召子桑陌回京封賞
“如何多出來的一封。”令一份卻是完全不同的,說子桑陌通敵叛國,就地格殺!
要是李朝陽不了解他或是真的信以為真!是不是堂堂鎮(zhèn)北王要么死的無聲無息,要么就逼著起兵謀反!
不怒自威,周圍的侍從宮女跪了一地!
崔明燭托徐衍呈上來名單,他都一一處決了,南場的街道都血流成河了!沒成想竟然還有漏網(wǎng)之魚!他當(dāng)初起兵謀反就該把這些渣子通通殺了,也不至于留下如此禍患!
可北境內(nèi),他現(xiàn)在不怎么好插手!
宋時宴眼中精光一閃:“阿陌可愿與我演一場戲。”
……
子桑陌一身穿著朝服上朝,一身絳紫色的四爪龍紋將他的腰線勾勒,如竹挺拔。朝堂上許多都是新鮮面孔,看來這兩年的時間真的發(fā)生了很多!
聽著各位大臣的話,子桑陌第一次理解白嫣然說的無聊是什么!一大篇的廢話,還要自己去提煉重要消息!
這么會炫耀文采,怎么不去寫書呢!
心里吐槽,面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高堂之上,廟宇之間。哪怕宋時宴已經(jīng)成為最有權(quán)利的人,他也不能事事都盡在掌握!
暗衛(wèi)提到阿陌身邊出現(xiàn)了一個女子,而且兩人還關(guān)系親密!同吃同住。莫名的讓他感覺不是滋味,好像自己被遺棄了一樣。
“陛下,臣要狀告鎮(zhèn)北王通敵叛國!”黃溪竹將奏折交給李公公,還有一系列的證據(jù)!
宋時宴不由得眼皮一跳,這些罪證雖然是偽造的,但是一整個箱子里面都是!是不是太夸張了點!
黃溪竹冷靜的陳訴這子桑陌的罪證!皇帝叫他站出來“指證”鎮(zhèn)北王,他有什么辦法!人證物證總得有一樣吧!
但這幾年鎮(zhèn)北王和自己好無交集,民間所傳的也大多是鎮(zhèn)北王的美名,不說這兩年,鎮(zhèn)北王剿滅土匪,擊退戎狄等胡人!
身邊跟隨的白姑娘,在北境也是植樹造林種草。鎮(zhèn)北王手底下的將領(lǐng)個個驍勇善戰(zhàn),軍隊更是紀(jì)律嚴(yán)明!
叫他來“指證”鎮(zhèn)北王,他良心也真的過不去,但都做了。不多點“罪證”,又怎么“指證”下去!不說自己不服,就是北境百姓和將士也不服呀!
“鎮(zhèn)北王,你可有什么要說的!”這么多的“罪證”,難不成真的有什么?
宋時宴厲聲質(zhì)問,子桑陌沒有錯過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懷疑!
“陛下……”他聲音沙啞,“連您也不信臣嗎?”
冷清的嗓音透出一絲委屈和無力,精致的面容也顯露出一絲痛苦之色!
就像一只傲嬌許久的漂亮高貴的小貓,被主人眼中的懷疑質(zhì)問而感到傷心,卻又想努力維持著自己貓貓的驕傲,而不肯低頭!
“證據(jù)確鑿,你讓朕如何相信你!”扔出的奏折,恰好停落在子桑陌的腳邊,子桑陌撿起看了一眼!
“我沒做過!”眼中怒火燃燒!
“來人,將鎮(zhèn)北王押入天牢,擇日問斬!”
宋時宴被那一眼看的心虛,這罪證又不是他準(zhǔn)備的!也不知道黃溪竹里面都弄了些什么,能讓一個清冷的人氣成那樣!但該演的還得演!
在朝堂上發(fā)好大一通脾氣,將各個官員都點出來罵了一頓,才散朝!
在外等著子桑陌夏朝幾人聽說子桑陌被宋時宴當(dāng)場拿下,關(guān)入天牢誰也不敢相信!
白嫣然瞪大眼睛,想不明白為什么一個戰(zhàn)功赫赫的王爺回來都接受調(diào)查,這些人卻連查都沒查就將王爺關(guān)進天牢!這狗皇帝是不是眼瞎!天牢里關(guān)押的不是都是要砍頭的重犯嗎?
“劍一,我們?nèi)ゾ茸由D埃 ?/p>
“此時怕不簡單,白姑娘,我們先找個住所,晚點我去看王爺!”
白嫣然點點頭。
宋時宴起身踱至窗前,晨曦的光映在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阿陌此次回來好像變了很多!比之前更有一些人味了!
禁軍抓他的時候,他眼中的不可置信,和心如死灰。要不是他知道這是演戲,他都不敢看他的雙眼!
天牢里雖然他已經(jīng)安排好了人,但是總感覺不放心!
換了一身服裝,偷偷溜到天牢里,就見子桑陌正安慰著一個粉衣女子,這就是他身邊的紅顏知己嗎?
心里泛著酸澀,卻說不清是為何!
“王爺!那狗皇帝憑什么要關(guān)你。”
“學(xué)的如何了?”
一句話堵住喋喋不休罵著宋時宴的小嘴!白嫣然不可置信,這人死到臨頭居然還不放過她的學(xué)習(xí)!!
子桑陌也是不想她被宋時宴記恨上,畢竟現(xiàn)在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背地里罵幾句無礙,但是當(dāng)著面罵和在拔老虎胡子有何區(qū)別!
“阿陌!”
“陛下!”
白嫣然跳腳,這狗皇帝不會讓人砍了自己吧!
“你哪冒出來的!”一不小心又說了自己原本世界的語言!
宋時宴聽不懂,這女子在說什么?而且蠻橫無理,一點禮數(shù)也不講!姿色也只能算蒲柳之姿!即便子桑陌真的對她有意思,也只能為一個妾室通房!鎮(zhèn)北王妃還輪不到一個毫無家世背景,不講禮數(shù),心無城府的野丫頭來染指分毫!
“陛下可有進展?”
子桑陌一手將白嫣然護在身后,面色平靜。
“那人很謹(jǐn)慎,但我已經(jīng)放出消息要派新的將領(lǐng)去往的北境,今日那人就會有所行動!阿陌與這姑娘如何相識?”
“她是我救命恩人的遺孤!”
宋時宴聽出了他的敷衍,看來這女子來路不明也就罷了,估計身后還藏著什么秘密,讓阿陌對他都不愿意信任!
“阿陌當(dāng)真要瞞我!我是你的義兄,阿陌你可以試著完全相信我!”
你身上的秘密,我可以不追問!但是我不想你卻事事隱瞞我!
子桑陌輕嘆了一聲,白嫣然后脖頸一疼,瞬間失去意識!
慢慢將人放到干草上,斜靠這墻壁。
“陛下想知道什么?”
“初見之時我就想問,你為何會成為活死人?”要不是確定周圍不會有人來,他也不敢輕易問出這個問題!要知道一個鎮(zhèn)北王居然是活死人,這個消息一但散播出去會引來什么后果不言而喻!
“秘術(shù)!”但這種秘術(shù)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實施!代價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的!
“你還能成為普通人嗎?”
“不知道!”那個人沒有說過,即便是可以,他估計也不會把時間浪費在她身上!自己的母親鳳月舞和那人做了交易,要不是那人為了那一個承諾,她本該死在十歲那年!
劍一他們也該在那一年去到宋時宴身邊,輔佐他登基為帝!
“痛嗎?”
宋時宴顫抖著手,想去觸摸少年脖子上纏著的白色布條,這次少年沒有拒絕。回想著李朝陽坦然赴死的那天,他真的想不明白,為什么一個十歲的孩子會毫不畏懼!
一絲情緒都沒有,像他生來就是沒有感情的木偶!可是明明他教導(dǎo)自己的時候會有小情緒,也會在覺得自己被欺負(fù)的時候報復(fù)回來!
痛嗎?痛的吧!即便自己是一個活死人,可也依舊因為秘法的關(guān)系在生長,而生長卻伴隨著密密麻麻的疼痛,以至麻木!
自己從小到大,除了五歲之前能得到父母偶爾的關(guān)懷,其他時候都是一個人被關(guān)在書房,或者被母親丟進死士的訓(xùn)練場里!
五歲之后,父親除了想利用自己時,其他時間都把自己視若無物!為了給母親報仇,用盡全力將母親留下的暗閣徹底掌握在自己手里!人生只有報仇兩字!漸漸的她好像失去了感興趣的東西!
直到宋時宴被李嚴(yán)撿回家中收為養(yǎng)子!明明那么弱,漏洞百出!偏偏身為一顆棋子卻不安分!
她對他生出了幾分興趣!不然也不至于想在自己死后,將暗閣送給他,將這千瘡百孔的大周交到他手上!
盡管自己也沒安好心,畢竟一不小心,世家都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更何況虎視眈眈的戎狄南蠻等!
他問自己痛嗎!還真是一個傻子!
面前人冷的不可思議,自己問的問題也真是好笑!他怎么可能不痛!斷頸之痛,重生之痛……偏偏眼前人都經(jīng)歷過!
心中宛若刀割的疼。
“陛下回去吧!早日將叛徒抓出來,我也早些出去!還煩請陛下派人將嫣然送到臣的院落。”
不理會宋時宴通紅的雙眼,直接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