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城西的羋氏舊宅,像一塊被歲月啃噬殆盡的朽木,勉強撐在初冬的灰白里。風卷過殘破的土墻,嗚咽著穿過空蕩的庭院,刮起地上枯槁的落葉和幾縷干草。正堂內,寒氣比屋外更甚,直往人骨頭縫里鉆。堂下僅有的三個隸臣縮在角落,凍得嘴唇發(fā)紫。堂上,一個穿著半舊葛布深衣的中年男人——秦薇如今名義上的父親,羋梁——正對著幾卷攤開的竹簡唉聲嘆氣,蠟黃的臉上愁云密布,手指神經(jīng)質地敲打著面前的矮幾,發(fā)出空洞的“篤篤”聲。
“三百金……”他喃喃自語,聲音干澀得像枯枝摩擦,“三日…三日若不能清償,這宅院…便是人家的了。”
林薇,或者說,此刻占據(jù)著這具名為“秦薇”的少女軀殼的靈魂,正坐在下首一張冰冷的葦席上。刺骨的涼意透過薄薄的衣裙,蛇一樣纏繞上來,卻遠不及她心中的寒意徹骨。三天前,她還是跨國集團亞太區(qū)最年輕的財務總監(jiān),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將她拋入了這完全陌生的時空——戰(zhàn)國末年的秦國,秦王政元年(公元前246年),嬴政剛剛繼位,還是個十三歲的少年。而她,成了這個家徒四壁、債臺高筑的羋姓旁支貴女。
這具身體殘留的記憶碎片混亂而苦澀:羋氏本是楚國宗室分支,早年依附秦宣太后(羋八子)風光過一陣,隨著華陽太后(楚系)與帝太后趙姬(趙系)的明爭暗斗加劇,站錯了隊的羋梁被徹底邊緣化。家產(chǎn)早已變賣殆盡,如今連這最后遮風擋雨的祖宅,也因家主經(jīng)營不善、借貸購置一批霉爛的漆器而即將易主。更可怕的是,為了抵債,父親羋梁竟已默許了債主的要求——將她送給一個年逾五十、妻妾成群的趙國老貴族姚賈為妾!姚賈,正是依附于趙姬太后一派的商賈,這場交易背后,未必沒有更深的政治投靠意味。
“阿薇,”羋梁抬起頭,眼神躲閃,不敢直視女兒,“姚公…是太后跟前得用的人。你跟了他,吃穿用度自是不愁,家里這筆債…也就…”
“父親!”秦薇猛地抬起頭,聲音因極力壓抑的憤怒而微微發(fā)顫。三天來,她強迫自己冷靜,觀察,吸收這個時代的信息,但此刻這赤裸裸的、將她當作貨物抵債的安排,像一根燒紅的針,狠狠刺穿了她的忍耐。“《秦律·金布律》明載,‘私屬、臣妾、田宅皆可入質’!女兒難道與這庭中隸臣無異,是可供買賣的‘貨’嗎?”她指向角落里瑟瑟發(fā)抖的隸臣,字字如冰珠砸地。
羋梁被女兒前所未有的銳利目光和引用的律條噎得一窒,隨即惱羞成怒,枯瘦的手掌重重拍在幾案上:“放肆!《商君書》有言,‘民之內事,莫苦于農(nóng);民之外事,莫苦于戰(zhàn)’!為父經(jīng)營之苦,豈是你一女子可知?嫁與姚公,便是你為家門盡忠之時!婦人之見,安敢妄議國法家事!”他搬出了商鞅的治國重典,試圖用這時代最強大的理論武器壓服女兒。
堂內一片死寂,只有羋梁粗重的喘息和屋外寒風拍打窗欞的嗚咽。角落里的隸臣把頭埋得更低了。
秦薇挺直了單薄的脊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疼痛維持著最后的清醒。引據(jù)律法抗爭,在這父權與君權至高無上的時代,無異于螳臂當車。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難道她林薇,剛剛掙脫現(xiàn)代職場的樊籠,轉眼又要在這兩千多年前的咸陽,淪為另一個更黑暗牢籠中的玩物?
就在這時,一陣粗魯?shù)呐拈T聲打破了死寂,如同喪鐘敲響。
“羋梁!三日之期已到!債,該清了吧?”門外傳來一個油滑而跋扈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羋梁身體一抖,臉色瞬間灰敗下去。
沉重的木門被粗暴地推開,寒風裹挾著三個身影闖了進來。為首的是個穿著上好細葛深衣、外罩狐裘的胖子,正是債主派來的管事,姚賈的心腹姚福。他身后跟著兩個膀大腰圓、腰挎短劍的褐衣家丁,眼神兇狠地掃視著堂內。冰冷的空氣瞬間被一股油膩的壓迫感填滿。
姚福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目光卻像黏膩的蛇信,肆無忌憚地在秦薇身上舔舐:“羋公,吉日已近,姚公命小的來接秦薇娘子過府。至于這宅子嘛……”他拖長了調子,從袖中掏出一卷蓋著鮮紅印章的契書,在羋梁面前晃了晃,“按約,今日起,便歸我家主人了。”他身后的家丁配合地向前逼近一步,手按在了劍柄上,威脅之意昭然若揭。
羋梁嘴唇哆嗦著,求助般地看向秦薇,眼神里只剩下懦弱的哀求。
秦薇的心沉到了谷底。冰冷的現(xiàn)實告訴她,律法、親情,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叢林里,都抵不過強權的一根手指。姚福身后的家丁,手就按在劍柄上,那絕非擺設。反抗?這具營養(yǎng)不良的十五歲身體,能做什么?她甚至能聞到那兩個家丁身上散發(fā)出的、帶著鐵腥味的汗臭和殺氣。她毫不懷疑,只要她敢說一個“不”字,下一刻就會被像牲口一樣捆起來拖走。
姚福得意地看著羋梁父女慘白的臉色,肥胖的臉上笑容更盛:“秦薇娘子,請吧?莫要讓姚公久等。”他示意家丁上前。
家丁粗糙的大手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抓向秦薇纖細的手臂。秦薇下意識地想要掙扎后退,腳下卻被冰冷的葦席絆住,一個趔趄,身體向后倒去。慌亂中,她的手胡亂撐地,指尖猛地觸碰到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那是墻角一塊松動的青磚!
來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秦薇用盡全身力氣,手指摳進磚縫,狠狠向外一拔!半塊沉甸甸的斷磚被她攥在了手中,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別過來!”她嘶聲厲喝,猛地將斷磚尖銳的棱角對準了自己纖細的脖頸!冰冷的觸感緊貼著跳動的血管,死亡的寒意瞬間凍結了血液。“再上前一步,我立時血濺當場!”她的聲音因極致的恐懼和決絕而尖利得變了調,在空曠破敗的堂內回蕩,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瘋狂。
所有人都驚呆了。
姚福臉上的笑容僵住,小眼睛里閃過一絲錯愕和惱怒。他沒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小女子竟如此剛烈。家丁的手停在半空,不敢再動。
羋梁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失聲尖叫:“阿薇!不可!萬萬不可啊!”
“血濺當場?”姚福很快恢復了鎮(zhèn)定,冷笑一聲,三角眼里滿是陰鷙,“好啊!你盡管試試!《秦律·賊律》有言,‘奴婢悍,主謁殺之,勿論’!你如今雖未過門,簽了這契書,生死便由姚公一言而決!你死在這里,不過是姚公損失一件玩物,羋家卻要因你抗命、損毀主人‘財物’,罪加一等!男的黥面城旦,女的充為舂米官婢!你想拉著你父親、拉著這羋氏最后幾個隸臣一起下獄為奴嗎?!”
他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秦薇的心臟。秦律!又是這冰冷殘酷的秦律!它不僅是統(tǒng)治的基石,更是懸在每一個弱者頭頂?shù)睦麆Γ绕涫桥撕团`。姚福精準地抓住了她的軟肋——她可以不怕死,但她無法拖著這具身體殘留的、對父親那點可憐的責任感,以及那幾個無辜隸臣一起下地獄。
攥著磚塊的手指因用力過度而骨節(jié)發(fā)白,微微顫抖。冰冷的磚棱緊貼著溫熱的頸動脈,那搏動的生命提醒著她此刻的絕望。難道……真的沒有活路了嗎?穿越千年,就是為了體驗一場更屈辱的死亡和奴役?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僵持時刻,一個略帶沙啞、卻異常沉穩(wěn)的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打破了死寂。
“且慢。”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穿著半舊玄色深衣、身形瘦削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時已悄然立在堂外半開的門邊。他面容清癯,顴骨略高,薄薄的嘴唇緊抿著,一雙細長的眼睛深邃銳利,如同古井寒潭,此刻正平靜無波地掃過堂內劍拔弩張的眾人,最后落在秦薇那張因絕望和決絕而顯得異常蒼白的臉上,以及她頸邊那塊染著塵土的斷磚。
他的目光在秦薇臉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沒有驚詫,沒有鄙夷,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審視和探究。隨即,他轉向姚福,微微頷首:“姚管事。”
姚福顯然認得此人,臉上的跋扈收斂了幾分,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原來是李先生。不知先生到此,有何見教?”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
李先生?秦薇腦中飛速搜索著這具身體殘留的記憶碎片,一個名字倏然跳出——李斯!那個此刻尚在呂不韋門下郁郁不得志,未來卻將權傾朝野、主導焚書坑儒的“倉鼠”李斯!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羋家這破敗的門外?是路過?還是……另有所圖?
李斯并未回答姚福的問題,他的目光再次落回秦薇身上,平靜地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秦律·司空律》亦有言,‘百姓有貲贖責(債),欲以人、牛、馬及它物者,許之’。羋公之債,未必只有‘以人贖債’一途。”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看向羋梁,“羋公,家中可還有他物,可抵此債?”
貲贖?用其他財物抵債?
羋梁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忙道:“有!有!庫中尚有些積存的麻布、些許漆器…還有些舊日田契,雖非膏腴之地…”他語無倫次,將家中所有能想到的、可能值點錢的東西都報了出來。
姚福臉色一沉,正要反駁。李斯卻已上前一步,走到秦薇方才跌倒的墻角,俯身撿起她慌亂中碰掉在地的一卷破舊帛書。那帛書邊緣磨損得厲害,露出里面泛黃的麻纖維,上面用朱砂和墨汁畫著一些古怪的符號和植物圖案,旁邊還有極其潦草、難以辨認的注釋。
“哦?”李斯修長的手指拂過帛書上的朱砂痕跡,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捉摸的興味,“此物…似是楚地巫醫(yī)所錄的方技圖譜?羋公祖上為楚人,倒也有此淵源。”
他看似無意地將帛書展示了一下,隨即卷起,目光轉向姚福,語氣依舊平淡無波:“姚管事,三百金雖巨,然羋公愿傾盡家資以償,更有此…古方圖譜,或可入?yún)蜗嚅T下‘雜家’之眼。呂相廣納百家之說,編纂《呂氏春秋》,正需此等旁門之物以增其博。若因此物得呂相些許青眼,于姚公,豈非意外之喜?何必為一時意氣,逼出人命,徒增惡名,反令姚公在太后面前難做?”他最后一句,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種洞悉利害的鋒芒,直指姚福背后的主子姚賈,以及姚賈所依附的趙姬太后。
姚福的臉色變了又變。李斯的話,綿里藏針。一方面點出羋家并非毫無價值(那破帛書或許真能投呂不韋所好),給了臺階;另一方面更暗示了逼死人命的后果——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趙姬太后剛因兒子繼位而成為帝國最尊貴的女人,最需要的是穩(wěn)固名聲,而非縱容家奴逼死落魄貴族之女、落人口實。若事情鬧大,趙姬為了自身清譽,舍棄一個姚賈并非不可能!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依舊舉著斷磚、眼神決絕的秦薇,又忌憚地瞥了一眼氣度沉凝的李斯。權衡再三,姚福肥胖的臉上終于擠出一個極其難看的笑容:“李先生言之有理…倒是姚某心急了。”他轉向羋梁,語氣生硬,“羋公,既如此,便將你方才所言之物,連同這卷…圖譜,速速清點交予我!三日之內,若價值不足,哼!”他甩下一句威脅,帶著家丁悻悻然轉身離去,沉重的木門在他身后發(fā)出“哐當”一聲巨響。
堂內,死里逃生的寂靜重新彌漫開來,只剩下羋梁劫后余生般的粗重喘息。
秦薇緊繃的身體驟然一松,脫力般踉蹌一步,手中緊握的斷磚“哐啷”一聲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她靠著斑駁掉漆的土墻,大口喘著氣,頸側被磚棱硌出的紅痕隱隱作痛,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單薄的衣衫,帶來一陣陣寒意。
她抬起頭,目光復雜地望向門口那個玄衣身影。
李斯并未看她,只是將那卷破舊的巫醫(yī)帛書隨意地放在旁邊的矮幾上,仿佛那真的只是一件無足輕重的物品。他對著驚魂未定的羋梁略一拱手:“羋公受驚了。斯,告退。”語氣平淡得仿佛剛才那番決定生死的話語并非出自他口。說罷,他轉身,玄色的衣角在破敗的門檻處一閃,身影便融入了門外初冬鉛灰色的天光與蕭瑟的庭院中,消失不見,如同一個突兀出現(xiàn)又悄然離去的幽靈。
寒風從未關嚴的門縫里鉆進來,吹得堂內殘燭的火苗一陣劇烈搖晃,明滅不定,映照著羋梁失魂落魄的臉和秦薇蒼白如紙的面容。
劫后余生的慶幸只持續(xù)了短短一瞬,隨即被更深的冰冷和屈辱所取代。活下來了,是的。但代價是什么?是掏空了這個風雨飄搖的家最后一點可憐的家底,是父親那懦弱而感激的目光,是那卷不知真假的巫醫(yī)帛書帶來的、如同施舍般的喘息之機。
秦薇緩緩抬起手,指尖拂過頸側那道刺目的紅痕。冰冷的觸感,帶著死亡擦肩而過的戰(zhàn)栗,深深地烙印在她的皮膚上,更烙印在她的靈魂深處。她目光低垂,落在自己因凍餓和方才的用力而微微顫抖的手指上。這雙手,曾經(jīng)在鍵盤上運籌帷幄,敲定過價值億萬的合同。如今,卻只能在這兩千多年前的咸陽陋室中,為了最基本的生存權,狼狽地抓起一塊冰冷的斷磚,對準自己的喉嚨。
“貲贖……”她無聲地咀嚼著李斯提到的那個秦律術語。用財物贖買自由?多么諷刺!在這個時代,她本身,羋梁,那幾個隸臣,甚至這破敗的宅院,在權貴眼中,何嘗不是可以隨時估價、買賣、抵債的“貲”?李斯的出現(xiàn),看似解圍,實則更像是一場冰冷的交易評估。他看到了那卷帛書可能存在的價值,看到了避免事態(tài)擴大對某些人(比如呂不韋,甚至趙姬)的好處,于是順手推舟。至于她秦薇的死活、尊嚴,在他眼中,恐怕和那卷帛書一樣,只是砝碼的一部分。
她慢慢蹲下身,撿起那塊曾是她最后武器的斷磚。青灰色的磚體粗糙冰冷,棱角分明,沾著地上的塵土和她掌心因用力過度而滲出的點點血跡。她緊緊攥著它,磚塊的冰冷透過皮膚,直刺骨髓。
這冰冷的觸感,這掌心的刺痛,這頸側的傷痕,還有空氣中殘留的姚福那令人作嘔的油膩氣息,以及李斯離去時那淡漠如水的眼神……所有這一切,都匯聚成一股冰冷的洪流,沖刷著她混亂的記憶和脆弱的神經(jīng)。
她抬起頭,目光穿過洞開的破門,望向庭院中那口布滿青苔的古井。井口幽深,倒映著灰蒙蒙的天空,像一只沉默而冰冷的眼睛。恍惚間,那井水模糊的倒影里,似乎扭曲地映出了一張屬于林薇的、妝容精致、眼神銳利的面孔,與此刻這張蒼白、惶惑、沾著塵土和血跡的少女臉龐重疊、交錯,最終碎裂成一片片光怪陸離的殘影。
我是誰?
林薇?那個在鋼筋水泥森林里廝殺搏斗的現(xiàn)代靈魂?
秦薇?這個在父權、夫權、王權重重碾壓下命如草芥的戰(zhàn)國貴女?
不!
秦薇猛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那雙因為恐懼和絕望而顯得空洞的眸子里,有什么東西在沉淀,在凝聚。一種比斷磚更冷硬、比頸側傷痕更清晰的意志,從靈魂深處破土而出。
她低頭,看著自己緊握斷磚、指節(jié)發(fā)白的手。
這雙手,不會再用來對準自己的喉嚨。
這雙手,要用來抓住能在這個時代活下去、站起來的真正力量!
知識?她來自未來兩千多年的大腦,就是她最大的武器!秦律的冰冷條文,商君的治國之術,呂不韋的雜家野心,趙姬的權欲,華陽太后的制衡……還有那卷被李斯“看中”的巫醫(yī)帛書……
一絲微弱卻極其頑強的火花,在她冰冷的眼底燃起。
她緩緩松開手指,任由那塊冰冷的斷磚再次落回地面,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這一次,不是放棄。
而是宣告。
宣告一場屬于秦薇——一個融合了現(xiàn)代靈魂與戰(zhàn)國貴女軀殼的存在——的戰(zhàn)爭,在這大爭之世的咸陽城西,一座破敗宅院的冰冷地面上,悄然拉開了序幕。寒風依舊嗚咽,但這一次,風中似乎帶上了一絲鐵銹般的凜冽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