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MicrosoftInternetExplorer402DocumentNotSpecified7.8磅Normal0天氣,一日接著一日,日日往下涼。
通向宮墻的路,慢走也需半個時辰。
“阿嚏。”沈一曦幽魂似的跟在韓曉身側,被迎面的晨風,刺激了鼻腔,打了個哈欠。
也就是這一個哈欠,她眼眶濕潤,連著鼻涕水兒也流了出來。
腦門被風一拍,清醒了起來。
“公主。”韓曉遞去一方錦帕,“你這樣下去身子吃不消的,你還在長身體呢。”
沈一曦拿過錦帕擦了擦鼻子,擠出笑容:“孤本就落了功課,要補上。”
這三個月,她一下學堂,吃了晚飯,喬裝趕著去旁聽父王與重臣的密談。緊接著,馬不停蹄再趕著回殿,挑燈背文摘抄……
馬不停蹄,馬起碼還有四個蹄兒,可她沈一曦沒有蹄兒。
韓曉也跟著打了個哈欠。
“這段時日,你跟著孤也累了,找人換班來伺候,休息兩日再來照看孤吧。”沈一曦抬頭看了一眼韓曉,體恤道。
韓曉面上不驚,腳步慢了半拍:“是,公主。”
旭日的光,于檐上點綴。
褚良背對著沈一曦,雙手負立,聽她一字一句背下全文,緩緩轉過身,目露欣賞。
“這三個月,日日背誦,奴才見公主清瘦不少?”褚良目光向下,看著丫頭那昏昏欲睡又強打精神的樣子。
沈一曦人雖然犯迷糊,可回答不含糊:“先生,這都是孤應該做的。孤只是覺得,時間太少了…”
她覺得,怎么都不夠,恨不得一份時間掰開來用。
褚良并不直面作答,宛若深思熟慮,緩緩道:“今日歇息半日吧。這三個月來,公主日日堅持背誦,勤勉有加,不輸殷國國君。”
沈一曦初聽明天可以歇息不用背書,眉目竊喜。爾后又聽褚良提到殷國國君的事,來了好奇。
“聽聞先生早些年教導過殷國國君,是真的嗎?”沈一曦覺察先生并不是古板苛責的人,能閑扯一二句題外話,斟酌了字句。
褚良低頭,嚴肅的臉色,今天也有所松動。
興許是這段時間以來,沈一曦的表現真的令他頗感欣慰,他左右顧了下,確保無人,坐到了她書桌的對面。
他的目光,因懷念起舊人而消融冰霜,轉而柔和。
“嗯……殷國國君,是微臣教導過最適合做帝王的孩子。”
沈一曦瞪大眼,同樣壓低聲音:“先生,您說的是不是被我父王給…的殷國國君?”
褚良目光透著深邃,點點頭:“嗯,可惜,生不逢時。”
四個字,概括了對一個帝王的惋惜。
沈一曦目前感受并未那么深刻,她只是看著褚良先生露出的悲愴,在想著自己的身份應當說些什么適合。
“公主。”褚良鼻翼微動,有些情緒涌上來,難以自控,他用衣袖拭了拭眼角,向沈一曦投去一股惋惜。“殷國國君是一個很好的孩子,他也不應該做帝王,卻也適合做帝王。只是,殷國敗絮其中,早亡了百年,他只是運氣不好。”
“先生。”沈一曦眨著眼,一雙水汪中帶著淡漠的晶透,“天命不佑,孤便逆天改命。天運不濟,孤便據天運為己用……這樣想,是否對?”
換作一個皇子說,褚良會點頭。
可,她是公主。
褚良凝望著她的小臉兒,沉默不作答。
沈一曦卻像是一個咬住了尾巴兒就不松嘴的小狗兒。
“先生。”她再問,雙目展開明麗,“殷國國君若是觀得大局運勢不利己,陷之死地,置之亡地而后存…”
褚良依舊沒作答。
見狀,沈一曦吐吐小舌,也不再吭聲。
適可而止,是她穩重心性的使然。
這點,也正是褚良較為看好沈一曦的緣故。
“公主,這天下死局是否能破,過幾年,公主可以講一講。”褚良并沒有打擊沈一曦的積極,反而是提出未來性。
這種未來性,沈一曦本靜下去的心,忽地雀躍歡騰:“先生。”
“下課吧,今日放你早些回。”褚良淡淡一笑,拂袖便結束了這堂課。
課堂下得早。
韓曉還未來接。
沈一曦站在宮門口,眼珠轉了轉,就要遣散隨身的太監與宮女。
“公主,今日王…”
“知道知道。”沈一曦擺擺手,“孤一人走一走,活動一下筋骨。孤不會誤了時辰回的。”
這邊兒話還未落地,沈一曦的身影已經在宮墻的拐口消失。
“這…”宮女為難地看向主事兒的太監。
太監余光一瞥,轉過身,對著身后緩緩走出的褚良先生作揖。
“你們也散了吧。”褚良看了一眼太監宮女,并不在意。
這幾張陪同公主的面孔,褚良現在也認得。
“褚良先生,王在養性殿…”太監衛天宇上前一步。
天,在收緊。
寒冬將至。
沈一曦打了個噴嚏,嫌頭上的步搖太多,又覺得身上的斗篷礙事兒。
密道的柵欄,多穿一些都進不去。
為確保自己的順利通行,沈一曦不得不脫下了衣衫,并仔細地折疊放置隱蔽的一側。
因此,當她時隔三個月再次見到杭一諾時,雙手環抱著自己羸弱的身子骨,凍得瑟瑟發抖。
“一諾…”她望向那一道仙骨,聲線顫抖,滿目渴望。
蒲團上盤腿靜坐的杭一諾,聽聲回頭,見著她的第一瞬,手抓斗篷,三步并作兩來到她身側,覆在她身上。
“阿—阿嚏!孤,孤是胖了嗎?”
熱度襲來,伴隨著他體香。
沈一曦故作虛弱地瞇起眼,感受著他熾熱的體感,滲入她冰冷的身骨。
她很享受。
還有一絲絲,陶醉。
“嗯…應是長個了。”一諾的右掌,覆在她冰冷的腦袋上,溫溫的話落下。
沈一曦雙手抓緊斗篷,因回溫,眼眶潤濕,糯糯的姿態。
三個月的早出晚歸,背誦習文聽政。
早上凍,晚上冷。
沈一曦卻每日想著,若是能一頭栽進杭一諾的懷里,得多舒坦……
額?
“孤只是長個了么?”沈一曦巴巴地問,隨即躲在斗篷內里的手壓了壓胸口,“沒發育?”
杭一諾鎖著眉,握住她探出的小手呵在掌心:“天冷,你穿過那柵欄不方便,近日可不用來。凍著可怎么好?”
哎嘿?
這是在關心她嗎?
沈一曦任由自己的雙手被他捧著,嘴角壓不住狡黠的笑意。
“前三個月,孤是忙著讀書。今日先生難得放孤半日假,孤得空便想著來。”沈一曦理所應該的語氣,敘述著這件事。
杭一諾的拇指,擦拭過她的手背,松開。
“眼下你正是長身子的時候,要多睡。不然將來,你還要難過。”杭一諾的絮叨,宛如一個老父親。
沈一曦抬頭,昂臉,咧嘴笑著:“孤本就長得比同齡的矮上幾分,孤已經不在意了。還是一諾喜歡高個的女子?”
這一問,像是把杭一諾問住似的。
他垂眸,眸中無悲喜,寡淡中卻又起了漣漪。
“一曦,你在我眼中是一個孩童,我一直將你當作妹妹看待。”杭一諾語調平和,輕輕一念,卻不知道是說給誰聽著來自圓其說。
一聽這話,沈一曦眼眸彎彎如月,下一秒腦袋就抵上杭一諾的小腹。
不等杭一諾反抗。
她張開雙手,大大咧咧地環住了他的腰身,并用自己的腦袋來回放肆蹭擦,嚷嚷:“那可太好了,孤本就在想著用什么身份合適抱著香香的你。”
香香?
杭一諾瞳孔一縮,言語加肢體的雙重刺激,熱了眼,紅了臉。
“一曦,一曦。”杭一諾慌忙,雙手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只得急急喘著氣喚著她的名。
肇事者并不知自己在肇事。
她正享受著某人小腹的柔軟踏實,并用自己的臉頰似小貓兒一般,蹭了蹭。
“嘻嘻,這段時間孤讀書讀得好累啊,早就想著尋個什么理由,抱著你蹭蹭……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