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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鸞歌浸夢

以杏引魚

馬車碾過清晨的石板路,發出“咯吱咯吱”的沉穩聲響,像老嫗在低聲絮語。墨子甫端坐車內,指尖捻著茶盞沉思,身側的周璟婤卻有些坐立難安——昨日隨口編的謊話,竟讓陸琮裕連夜安排得嚴絲合縫,想來那老翁與斷腿的男人都是他的人,這般被牽著鼻子走,實在難堪。

到了常莊村口,一行人剛下車,便見一位拄著棗木拐杖的白發老人蹣跚走來。“小姐?”老人瞇眼打量,忽然驚呼,“真的是您啊!”

長嬅連忙上前搭話:“老爺子記性真好,還記得我家小姐。”

“怎會不記得?”老人笑得眼角堆起褶子,目光轉向墨子甫,恭敬拱手,“這位可是小姐的父親?老身有禮了。”

墨子甫連忙扶住他:“老兄不必多禮。”

“老身正準備去摘杏,不知貴人到訪。若不嫌棄,到寒舍喝口粗茶?”老人熱情相邀。

墨子甫順勢扶著他往村里走:“正要叨擾。聽說令郎摔斷了腿,不知近況如何?”

老人嘆了口氣,拐杖篤篤敲著地面:“唉,不求他能跑能跳,只求保住性命就謝天謝地了。”

進了低矮的土坯房,一股霉味混著藥氣撲面而來。狹小的空間里,木床上躺著個面色蠟黃的年輕人,正是李輝。他右腿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草草包扎的布條滲出暗紅血漬,湊近了能聞到腐壞的腥氣。隨行的郎中上前查看,指尖剛觸到傷處,李輝便疼得悶哼一聲,額上沁出冷汗。

“傷得太重了。”郎中搖著頭,“骨頭錯位嚴重,復位風險極大,況且這環境……怕是要留后遺癥。”

李輝眼神空洞,像是早已認命:“爹,我不治了。只是可惜……”話說一半,又死死咬住嘴唇。

墨子甫按住他的肩,聲音沉穩有力:“孩子,活著就有希望,這腿必須治。所有費用,墨府承擔。”

李輝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光亮:“您……您是墨中丞的宗親?”見墨子甫點頭,他掙扎著想坐起,“老爺!這腿我不治了,只求您讓中丞大人救救常莊!”

周璟婤朝郎中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先出去。待屋里只剩墨子甫,周璟婤與李家父子,李輝才斷斷續續說出內情——

常莊外的山原本是種杏、砍柴的地方。自從新縣令秦嵩上任,便以“朝廷征用”為名圈了地,開起礦山。村民們被強征去挖礦,每天干足十二個時辰,吃的是摻沙的稀粥,說好的工錢也成了空談。有敢反抗的,不是被打得鼻青臉腫,就是像他這樣“意外”斷了腿。連莊里幾個寫詩諷刺的讀書人,也被抓進了縣衙。

墨子甫聽得面色鐵青。回府后,他表面如常,每日到御史臺彈劾幾個小官,暗地里卻派心腹幕僚徹查。

三日后的深夜,幕僚捧著個荷包進了書房:“大人,常莊礦山主產銅錫,礦工只負責挖掘,運輸全由專人負責。夜里常有怪聲,還往礦洞運大量煤炭木炭。”他掏出幾枚銅錢,“這是從村民那換的,看著與尋常銅錢無異,做工卻粗糙得多。”

墨子甫取過銅錢,與自己袋中那枚比對——果然,邊緣的紋路要模糊些,重量也稍輕。

“還有,秦嵩是尚書仆射于南昌的姨表親。”幕僚壓低聲音,“李輝的腿由田大夫照料著,只是村民們被人暗中監視,那些人身帶兵刃,看著像軍中的人,卻故意露了行跡。”

軍中的人?墨子甫指尖一頓,燭火在窗紙上投下墨子甫凝重的影子,他的目光死死盯著案上那枚銅錢。

燭火“噼啪”爆了個燈花,映得他眼中寒光乍現。

陸琮裕!

墨子甫起身取了紙筆,借著燭光寫下一封密信,封入蠟丸時,指腹沾了點融化的蠟油,燙得他微微一縮手。他將密信交給幕僚,“交給安澤王,此礦山案牽扯眾多,務必小心謹慎”。

杏子是餌,礦山是局,連軍中的監視都是故意遞來的線索……這安澤王,是要借墨家的手,掀翻于家這艘船。

窗外,月光穿過云層,照亮了書房一角,也照亮了墨子甫眼中的決斷。

夏日的微風輕輕揚起漱玉河的漣漪,墨子甫蹲在青石灘上,指尖捻著枚剛穿好的蚯蚓,慢悠悠往魚鉤上纏。

他的竿梢泛著經年摩挲的暗紅,線是尋常的麻線,但浮子是塊罕見的羊脂玉——那是明崇帝賜的。墨子甫清楚的記得那時明崇帝說的話:“墨愛卿的眼,該像這玉般清亮,別被泥沙蒙了。”

身后傳來靴底碾過碎石的輕響,墨子甫沒回頭,只將魚鉤往水里一拋。銀亮的鉤尖帶著餌沒入碧波,玉浮子在水面輕輕一點,便穩穩立住了。

“墨大人好雅興。”陸琮裕的聲音帶著笑意。

墨子甫這才抬眼。今日的陸琮裕一身玄色錦服,腰間未佩劍,也未系玉佩,少了些朝堂上的疏離,多了幾分世家子弟的溫潤。

只是不變的是那雙眼睛,如同漱玉河水一般深沉。

墨子甫轉頭,指了指水面上搖動的浮子,“殿下您看,這漱玉河的魚最狡猾,那浮子動了,像是咬鉤,其實是魚在試探。稍不留神,便會被它拖走魚餌,空歡喜一場。”

陸琮裕在他身旁的石頭上坐下,隨手撿起塊扁平的石子,斜斜往水面一削。石子蹦跳著掠過波光,激起五圈漣漪才沉下去。“本王倒覺得,釣魚需得有耐心。魚兒藏在水里,總得等它自己露出尾巴。”

墨子甫的指尖在竿柄上輕輕叩了叩。“常莊的事臣不是幫您,而是在幫百姓,幫陛下”。

“墨大人,”陸琮裕的聲音沉了些,“您釣過最大的魚是什么?”

“年輕人,要學會見好就收”。

“可本王的目的,就是釣大魚”,他頓了頓,“只有大魚消失,水面才會平靜”。

墨子甫不語,靜靜地望著水面。

“殿下手里有多少餌?”

陸琮裕從懷里掏出個小冊子,遞給墨子甫。冊子封面是糙紙,墨子甫放下魚竿,大手翻開,里面卻用工整的小楷記著賬:某月某日,熔銅多少,熔錫多少;某月某日,鑄錢多少,鑄刀多少;送往的日期,經手的人……

“還請墨大人替本王保管,這些還不足以為大魚的餌”。

“你就不怕,臣拿著這個喂魚?”

聞言,陸琮裕輕笑一聲,“墨大人乃是御史中丞,是百姓口中明察秋毫的好官”。

墨子甫的目光落在那枚玉浮子上。它靜靜漂在水面,像個沉默的判官。陛下說他的眼該像玉般清亮,可這世間的事,哪有玉那么純粹?

“臣可以替你保管冊子。”他緩緩開口,“但臣有條件。”

陸琮裕挑眉。

他頓了頓,看向陸琮裕:“第一,殿下動手時,你得讓臣知道。臣是御史,彈劾是臣的本分”。

“第二,若我失手,墨家還得勞煩殿下。宓霜,年紀尚小,我不希望她再卷入朝廷紛爭中”。

陸琮裕笑了,這是今日他笑得最真切的一次。“大人果然是明白人。”他站起身,對著墨子甫拱手,“就依大人的意思。”

夕陽將水面染成金紅時,兩人收起了魚竿。

麥麥三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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