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全球,上千座高墻巨城,頭頂蒼穹,唯有五尊SS級覺醒者赫然矗立——那猶如神魔的禁忌之名,讓人瘋狂,也讓人唾棄。
而此刻,車子中控大屏上閃動的畫面,正是其中之一:螭王·翟北宴。
墨墨把座位的角度調得更低,整個人蜷在副駕,儼然一條護主的貓,神色比信徒更像信徒。
身旁的閨蜜頌伊握著方向盤,眉心卻攢得比山梁還緊。
“……新聞頻道不是一直在說他暴走值突破臨界點了?真要在這節骨眼出動,管理局瘋了吧?”
“別自己嚇自己。”墨墨抬手戳了下屏幕,“異能管理局前幾天的記者會不是澄清了?稱那是捏造的謠言。”
宇宙級流量的頂端,任何風吹草動都要翻天。一個A級覺醒者暴走,就能讓半座城池淪作廢墟;若是S級,乃至SS級——國家都將顫抖。
前陣子“螭王暴走疑云”一冒頭,管理局便被輿論狂飆逼到墻角,連夜召開記者會滅火。
才隔了三四天,風聲已繞遍全球,連她們兩個躲在山里避世的姐妹淘都聽得清清楚楚。
果不其然,主播也沒放過這個話題。
畫面中,女主持端妝微嗔:“金芝敏記者,近日‘螭王’翟北宴的暴走數值爭議甚囂塵上,您怎么看?”
金芝敏在分屏里苦笑:“官方確已辟謠,但部分專家仍持懷疑態度。”
男主持接口:“高位覺醒者確實會對抗衡劑產生耐受,這已是學界共識。公眾呼吁‘透明公開暴走數值’,正是因信息缺口而恐慌。”
金芝敏點頭:“知情權與安全感的矛盾,正在成為所有高墻的公共課題。”
主持人環顧鏡頭:“那么,能否請翟獵人談談個人看法呢?金記者可以促成一次面對面專訪嗎?”
屏幕忽然一靜。
墨墨屏住呼吸。
只見畫面切回現場,金芝敏那張比鉆石還硬氣的美人臉,瞬間裂開一道肉眼可見的崩潰——眼角抽搐,唇線顫抖,無聲地吶喊:
“救命!不想采訪他!真的不想!”
可她咬牙低眉,機械地點頭:“……好,我……試試看。”
——
貫穿三重警戒線的臨時媒體區,數百家鏡頭架成密林。
圓心處卻僅站有一人。
黑風衣,黑耳機,雙手抄兜,像把天地之間的所有喧囂全部按了靜音。
翟北宴。
“螭王!看這里!”
“網傳您今晨接到馳援令,具體是幾點?”
“您打算獨闖C級裂縫?”
快門聲、尖叫聲混做一鍋滾粥。見慣大場面的娛記都沒這般瘋魔。
但這恰是螭王出場時的標準配置——凡他現身,必掀風浪。
金芝敏攥著話筒,擠出人海,錦鯉翻身般沖到最前端。
“翟獵人!為了公眾知情權與生命安全,您是否考慮公布個人暴走值?”
沒有任何回應。
男人逆光而立,耳機一點藍光,像冰原盡頭凜冽的晨星。
翟北宴永遠戴著耳機,并非裝酷——他只是嫌人類聲帶太吵。是以面前眾人不得不扯破喉嚨,宛如雞棚炸鍋。
下一秒,意外驟生。
人潮忽然一推,金芝敏失去重心,整個人越過警戒帶,踉蹌撲向獵物——不,是獵人。
她慌亂中抱住翟北宴的腰,像攀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空氣瞬間被抽真空。
所有的喀嚓聲、怒吼聲、呼吸聲,全停了。
鏡頭齊齊對焦,捕捉這張世紀靜止圖。
萬眾屏息間,那尊“石佛”慢慢轉身——
肩寬腰窄,近一米九五的大塊頭,逆天的九十三公斤肌量,卻鬼斧神工雕出一張漫畫男主臉。
黑發泠泠如水,膚色月白,眉如遠山,目似沉淵。嘴角一點朱砂小痣,在禁欲里偏偏透出三分妖冶。
他垂眸,鴉羽般的睫毛遮去半寸思索。
金芝敏喉頭發干:“對、對不起……”
她像被燙到似的迅速松手,連退三步,嫩白指尖輕顫。
墨墨隔屏都生出憐惜:可憐的妹子,怕是魂兒都嚇飛一半了。
“翟、翟獵人……可以打擾您兩分鐘嗎?”
金芝敏嗓音發抖卻頑抗著沒退。
記者這條命,不就是用來勇闖虎穴的?
翟北宴終于啟唇,聲線低得擦過耳膜能讓雪夜結冰:“說。”
——等等!
他同意了?
連蟲豸都懶得抬眼的那尊神,竟當眾首肯采訪?
墨墨和頌伊在車廂里互撞視線,幾乎彈出火花。
屏幕里,鏡頭集體懟臉,金芝敏更是結巴確認:“您、您答應受訪?”
翟北宴勾起嘴角,剎那驚鴻,天地失色。幽長星眸彎作月牙,薄唇一絲近乎溫柔的弧度。
眾人看呆。
“再不滾進去,里面那群蠢貨就得死光。”
“反正——死的又不是我,不是么?”
話音落地。
啪——頻道畫面瞬斷,切回直播間。
主持人眼睛瞠成銅鈴,急忙圓場:“……咳咳!因現場突發技術故障,直播中斷。讓我們為所有獵人祈禱平安。”
……
車廂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頌伊長嘆:“嘴臭成這樣也是天賦了。”
墨墨心有戚戚,卻仍堅守“螭吹”本分,努力辯護:“導師只是在陳述事實嘛,裂縫兇險,分秒必爭……”
“得了吧,他要是真擔心先遣隊,我就把方向盤生吞下去。”頌伊毫不客氣拆臺,
“他是對那個女記者碰了他——整個人炸毛。他那人類過敏癥有多嚴重,你心里沒數?”
墨墨訕訕閉嘴。
翟北宴厭人、恐人、避人——耳機是不讓聲音鉆進耳洞;風衣披得風衣不分四季,只求與人隔出一層絕緣空間。
這副天使皮囊加魔鬼性格,催生了外網“國民狂犬”的血腥綽號。
粉絲寥寥,黑子潮生。
偏生墨墨就是那一撮撞了南墻不回頭的信徒。
她希望翟北宴能像英雄小說里那樣被鮮花簇擁;可現實是,這個把命掛刀尖拽回世界的男人,換來的只是“嘴臭狂犬”的標簽。
“哪怕說話軟一點也好……”她小聲囁嚅。
“晚了,早已病入膏肓。”頌伊冷刀子直插。
墨墨望向窗外山嵐,心里輕輕嘆氣,卻依舊溫柔:
——狂犬又如何?
入了我的坑,便是一輩子的崽。姑娘再叛逆,也不能扔。
她甩甩腦袋:“聽歌吧,換換腦子。”
頌伊輕車熟路切到ZII的新曲《極光破曉》。鼓點炸裂,燈光隨節奏打在車簾。
黃漆七吉普在匝道打了個哈欠般的大彎,滾滾下山。
此間山道偏僻,平日里只剩鳥雀作伴,此刻更是連一輛車影都不見。
倆人跟著旋律哼副歌,車速悠哉。
就在入彎前的一瞬——
轟!!!
仿佛一整列高鐵橫腰撞上。
車體巨震,車窗化作漫天玻璃雨。
“——呃!”
“頌伊!!”
墨墨最后的意識里,只剩頌伊的側臉被血光映得慘白。
方向盤在頌伊懷里彈跳,像一尾瀕死的魚。
山風灌進殘留的窗框,吹不散鼻尖那抹新鮮鐵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