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門鎖輕響。翟北宴人一走,墨墨就像被抽走脊梁骨的貓,癱進沙發。頌頌關門的回音還在屋里打轉,她已撲過來,手指幾乎戳到墨墨鼻尖。
“三秒鐘。不,現在開始,每一分鐘給我拆成六十秒講清。從你們碰面到老螭王離開,一個心跳都別跳過去。”
墨墨撫著仍隱隱作痛的后頸,把咖啡館昏厥、地下通道擔架、再到那輛黑色輝騰的后座,一格格畫面朝外吐。頌頌越聽眼睛越亮,最后干脆蹲在茶幾上,像只發現新獵物的狐。
“所以,翟北宴真人,居然沒把你丟進黑霧裂縫?”
她嘖嘖兩聲,抓起抱枕死死抱住,“網上風評一致說他是裂口獠牙的冷面閻羅,結果竟然還會公主抱?這反差也太狗血——可偏偏真人一出現,所有不合理又合理得要命。”
墨墨掩嘴輕笑,“現在倒像追劇追到真香現場。”
空氣里一時都是翻涌的粉紅泡泡。墨墨掐了大腿一把才把畫面里那敞著領口、鎖骨起伏如斷崖的一幕拍開。她清清嗓,轉移話題:“加入《清宴·天賜》超話的事,真不再考慮?”
“免談。”頌頌擺手如揮刀。
墨墨鼓起腮幫,悻悻地嘟噥。她知道,若有頌頌這柄毒舌刀在超話鎮守,自己早八百年上熱門。可頌頌的嘴只適合見血封喉,從不屑做控評水軍。
“對了!”墨墨忽然擊掌,光腳跑得踢踏響,從臥室捧出一只真空塑封袋。
頌頌瞇眼:“人參?”
“再猜。”墨墨晃了晃袋中那團灰褐皺皮、人形扭曲的植物根莖。
頌頌猛地站直,尾音破了:“曼——德——拉——草?”
塑封袋里的小怪物似在嘲笑二人呆滯。“C級本都能出3S材料?”頌頌后槽牙發酸,“第七輪才刷新,系統BUG都不敢這么寫。”
墨墨笑得見牙不見眼:“走在修仙小說里都不敢這么順。”
頌頌已經掏出計算器:“兩千萬保底,三千萬沖頂。拿到的分紅夠你搬離這破鳥籠。”她又沉吟,“不能走拍賣行,七七八八的傭金啃到只剩骨頭。最好的路——A級煉金師。可那群人比大熊貓還稀少。”
墨墨指尖在桌面畫圈,“不用操心。翟北宴答應牽線。”
頌頌睜圓眼,“頂級獵人親自做紅娘?”她轉念,心算獵人榜的酬金量級,“行,他確實犯不上騙房租都交不齊的小可憐。”
墨墨疊著手指,語氣像融化的蜜:“我欠他的人情越來越多了。”
頌頌嘆氣:“救命一次算巧合,兩次就是債。你想拿什么還?折現還是以身相——唔。”墨墨塞過來的抱枕堵住了后面三個字。
清咳聲落,墨墨小聲卻篤定:“那就……更喜歡他一點吧,總比什么都拿不出要好。”
頌頌翻白眼:“小心粉到深處自然黑。”
話題轉到午飯,兩人鎖門下樓。電梯門合攏前,頌頌忽然想起:“差點忘了,高Sir寄來的那摞超跑宣傳冊,你挑好沒有?”
“X系列最低配,就它了。”墨墨把衛衣兜帽罩住半張臉,“再貴我怕保費炸。”
外頭的秋陽溫吞。她們才拐過街角,頌頌兜里的手機震動,陌生號碼。
“廣告?”墨墨忙著系鞋帶。
頌頌瞄屏幕:“不像。”
墨墨劃了接聽,放到耳邊。電流里那道低沉男聲像貓撓耳膜:
——“是我。”
午后的風霎時帶電,銀杏葉旋轉成漩渦。墨墨整個人原地定格,舌頭打了個無聲的死結。
頌頌貼過來偷聽,眼角抽搐成表情包。
墨墨握拳抵唇干咳兩下,才找回舌頭:“螭、螭王先生?”
對面低低笑了聲:“明日兩點,煉金師到了。你可方便?”
“方便!超級方便!”她拼命點頭,有把聲帶甩出胸腔的架勢。
“我去接你。”男人補一句,“介紹人若缺席,顯得失禮。”
墨墨耳邊嗡地炸開火車汽笛。她慌得原地小碎步:“我、我在杏花巷盡頭的舊書店等您——巷道窄,車進不來。”
“好。”男人頓了頓,“掛吧。”
通話戛然而止,留下一絲余音繞梁。墨墨對著已黑掉的屏幕振臂小跳,像中了隱藏彩蛋。
頌頌一巴掌把她拍回現實:“醒醒!明天錢一入手,先給自己留個心眼。砍價詞背熟沒?”
墨墨鼓臉:“我就普通三人行里的小透明,哪有資格砍價。”
“那就默念——我身后還站著翟北宴。光名字就夠打折。”頌頌挑眉,“走吧,房租逃離前夜祭,意面?”
“不要線狀食物。”墨墨摸摸肚子,嫌那形狀太像談判桌上簽壞的合同,“要實心兒的。”
她們笑著奔向霓虹深處。銀杏葉追著她們的影子跑,街燈一盞盞亮起,像提前慶祝明日的某種命運翻開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