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悅還維持著指著門的姿勢,胸口劇烈起伏,眼里的恨意慢慢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憊。她緩緩坐下,端起涼茶一飲而盡,冰涼的茶水順著喉嚨滑下去,卻壓不住心底翻涌的戾氣。
包廂門被撞開的余震還沒消散,孟韻就推門走了進來。他看著江意悅緊繃的側臉,聲音放得很低:“現在怎么辦?還要繼續報仇嗎?”
江意悅握著茶杯的手指泛白,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她沉默了片刻,抬眼時眼底已重新凝聚起堅定:“要,怎么能不繼續?”只是語氣里多了幾分茫然,“只是我現在……確實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她望著窗外往來的行人,聲音輕得像嘆息:“想讓許家嘗滿門抄斬的滋味,憑我現在的身份根本做不到。我必須拿到一個足夠高的身份,才能在朝堂上與他們抗衡。可我現在……唯一能依仗的,只有萬妖之祖這個名頭,在凡人的朝堂里,這身份毫無用處。”
孟韻反手關上包廂門,隔絕了樓下的喧囂。他走到江意悅面前,目光沉沉地看著她,一字一句道:“我有個辦法。但如果你不愿意,我們可以再想別的。”
江意悅抬眼望進他的眸子,那里面沒有嘲諷,沒有算計,只有一片沉靜的認真:“什么辦法?”
“你與我成婚。”孟韻的聲音很穩,“以將軍夫人的身份留在京城。許家在朝中樹敵不少,我可以聯合那些人搜集他們的罪證。至于如何讓許家滿門抄斬,我自有辦法。”
江意悅愣住了,顯然沒料到他會提出這樣的建議。她看著孟韻棱角分明的側臉,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復雜的情緒。
“眼下……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她沉默了半晌,終于點了點頭,語氣卻帶著幾分疏離,“好,我答應你。但我話說在前頭,這只是為了報仇。等報完仇,我會與你和離,絕不糾纏。”
孟韻看著她眼底的防備,喉結動了動,終究只是“嗯”了一聲,沒再多說。窗外的陽光透過窗紙照進來,在兩人之間投下一道模糊的光影,明明離得很近,卻又像是隔著些什么。
夜色浸進窗紙時,姜若蘭攥著半塊沒吃完的桂花糕,“噔噔噔”闖進書房。江意悅正對著攤開的藥方出神,燭火在她側臉投下淡淡的影,聽見動靜也沒抬頭,只輕聲道:“桌上有新沏的茉莉茶。”
“誰有心思喝茶!”姜若蘭把糕點往案上一拍,聲音陡然拔高,“你瘋了嗎?就這么答應孟將軍了?成婚?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她繞著江意悅轉了兩圈,急得額角冒汗,“報仇的法子多了去了,咱們可以偷偷往許家井里下瀉藥,讓他們全家拉得站不穩;或者半夜去放把火,燒了他們庫房里的金銀細軟——”
“然后呢?”江意悅終于抬眼,眼底映著跳動的燭火,“燒了庫房,他們報官抓我們?下瀉藥,被查出來株連鋪子上下?若蘭,我們不是只有自己。”她指尖在藥方上輕輕點了點,“你忘了后院曬著的草藥是誰采的?忘了賈玟星新砌的墻還沒干透?”
姜若蘭噎了噎,氣鼓鼓地坐下:“可也不能拿自己的婚事當籌碼啊!孟將軍是不錯,可你對他……”
“我對他如何不重要。”江意悅打斷她,語氣平靜得像在說別人的事,“重要的是,他能幫我接近許家的核心。你沒發現嗎?許誠懇今天來討方子,根本不是為了奶茶,是在試探我手里到底有多少底牌。他爹許丞相病得蹊蹺,指不定就在暗中盯著我這個‘漏網之魚’。”
她頓了頓,拿起案上的茶杯抿了口,茶水微涼:“而且你不覺得奇怪嗎?許誠懇變了。原文里他是心狠手辣,可現在呢?像只沒頭蒼蠅,昨天被我罵癩蛤蟆,今天還敢上門,活脫脫一個被寵壞的蠢貨。”
“對啊!”姜若蘭猛地拍大腿,“我就說他今天那副樣子不對勁,跟咱們前幾天看的話本里的傻公子似的,還想搶方子?他知道奶茶里加多少糖霜合適嗎?”
“這就是變數。”江意悅指尖在燭火上晃了晃,“劇情早就偏了。許家的路數變得奇怪,我們不能再按原來的法子走。孟韻有兵權,有朝堂人脈,他提出的法子,是眼下最穩的一條路。”
“可成婚……”姜若蘭還是不放心,嘟囔道,“萬一孟將軍對你動真格的呢?萬一你……”
“動真格又如何?”江意悅笑了笑,眼底卻沒什么暖意,“我心里裝著的是江家滿門的冤屈,裝不下別的。等報了仇,和離便是。他是將軍,不至于糾纏不清。”
話音剛落,窗外忽然傳來極輕的響動,像是有什么東西擦過屋檐。江意悅眼神一凜,抓起案上的銀針就要擲出去,卻被姜若蘭一把按住。
“是賈玟星!”姜若蘭壓低聲音,指了指窗紙上映出的、歪歪扭扭的人影,“他下午就說要在房梁上裝個聽聲的木匣子,說是防著許家派人來偷聽——”
話沒說完,窗外“哎喲”一聲,緊接著是重物落地的悶響。兩人對視一眼,推門出去,正看見賈玟星抱著膝蓋坐在地上,旁邊還滾著個摔散了的木匣子。
“偷聽就偷聽,還敢摔東西?”姜若蘭叉著腰罵道。
賈玟星齜牙咧嘴地爬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嘿嘿一笑:“我這不是替你倆捏把汗嘛。不過意悅你放心,孟將軍那人靠譜,上次我修墻缺了根大梁,他二話不說就讓親兵從軍營里扛了根來,比許家那小子強一百倍!”
江意悅看著他眼里的真誠,心里忽然一暖,擺擺手道:“夜深了,都回去睡吧。婚事的事,我自有分寸。”
等書房重歸安靜,她重新坐回案前。燭火搖曳中,她拿起孟韻白天送來的兵防圖,指尖在“許府”的位置輕輕一頓。或許這條路確實險,但比起漫無目的地等待,至少有了方向。
天剛蒙蒙亮,鋪子后院的柴房還飄著松木的清香,江意悅正彎腰翻曬新采的薄荷,就聽見身后傳來沉穩的腳步聲。她沒回頭,指尖捻起一片帶著晨露的葉子,輕聲道:“孟將軍今日倒起得早。”
孟韻站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肩上還帶著晨露的濕意,聲音比往日更低沉些:“江意悅,我想問你一件事。”
江意悅曬薄荷的動作頓了頓,緩緩直起身。晨光透過稀疏的籬笆照在她臉上,能看見細絨毛上沾著的水珠。她轉過身時,眼里已經沒了往日的疏離,反倒多了幾分坦然:“你問吧。”
“你……是不是江意悅?”孟韻的目光緊鎖著她,像是要透過這副皮囊,看清內里藏著的東西。他昨夜在廊下站了半宿,想起她總說些“劇情”“原文”之類奇怪的話,想起她調配奶茶時那些聞所未聞的法子,想起她眼底偶爾閃過的、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清明。
江意悅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不是嘲諷,也不是敷衍,是一種卸下防備后的輕淺笑意:“我就是我。”她抬眼迎上他的目光,語氣平靜卻堅定,“不管你信不信,現在站在這里的,是想護住這具身體、護住這家鋪子的江意悅。”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那雙手能調配出絕妙的奶茶,也能捏緊淬毒的銀針:“原來的江意悅……她已經被許家的冤屈壓垮了。可我不一樣。我知道她該有什么樣的未來——不是困在仇恨里,更不是淪為誰的棋子。她該清清白白地活著,能自己選想走的路,能護住想護的人,而不是被所謂的‘命數’推著走。”
“女子為何就只能依附男人?為何報仇就只能靠嫁人?”她忽然抬高了些聲音,晨光在她眼里跳躍,“在我看來,女子的價值從不在嫁得好不好,而在自己活得硬氣。我可以靠奶茶鋪子立足,靠手里的醫術安身,就算沒有將軍夫人的身份,我也能一點一點扳倒許家。只是現在,你的提議是最快的路。”
孟韻靜靜地聽著,眉頭漸漸舒展。他從未聽過這樣的話,像一道驚雷劈開了沉悶的天。眼前的女子,眼底沒有閨閣女子的柔順,卻有他在邊關見過的、風沙也吹不散的韌勁兒。
“就這樣。”江意悅說完,轉身拿起墻角的竹籃,“我去前堂忙活了,今日要做新口味的奶凍。”
她的腳步輕快,晨光里,背影竟透著幾分無牽無掛的灑脫。孟韻站在原地,看著籬笆外她漸漸遠去的身影,喉結動了動。昨夜想好的諸多疑問,此刻都堵在了嗓子眼。
孟韻站在原地,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晨光把江意悅的影子拉得很長,直到那身影拐進前堂的門,他才緩緩收回目光,眼底卻仍是一片迷茫。
這世界是真的嗎?磚縫里鉆出的青苔帶著潮意,鼻尖縈繞的薄荷香清清涼涼,連剛才她說話時,風卷著晨露打在臉上的觸感都無比真切。可她口中的“劇情”“原文”,又像一把無形的刀,將這些真切剖開一道縫,露出里面說不清道不明的虛浮。
他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她正蹲在鋪子門口給受傷的流浪貓涂藥膏,指尖沾著草藥汁,抬頭時眼里的笑意比檐角的陽光還暖。那時他只當她是個尋常的鋪子老板,最多帶點不馴的野氣。
可后來呢?她罵許誠懇時的潑辣,調配奶茶時的巧思,談起報仇時眼底的狠勁,還有剛才說起“女子亦可活得硬氣”時,那份混雜著溫柔與堅定的灑脫……這些碎片拼在一起,成了一個他看不懂,卻又忍不住想靠近的江意悅。
是她,又不是她。
孟韻深吸一口氣,薄荷的清香鉆進肺腑,卻壓不下心頭莫名的躁動。他戎馬半生,見過邊關的血與火,也見過朝堂的陰與詭,自認心性如鐵,可剛才她轉身時,發梢掃過竹籃邊緣的弧度,竟讓他喉頭發緊。
這種感覺很陌生。不像軍情告急時的焦灼,也不像斬殺敵將時的激昂,倒像是……像是初春時,看著凍土下鉆出第一芽新綠的那種,帶著點茫然的期待。
他抬手按了按心口,那里跳得比平時快了些。或許這世界是真是假,她是原來的江意悅還是別的什么人,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刻站在這晨光里的,是讓他移不開眼的她。
廊下的風卷走最后一點晨露,孟韻轉身往柴房走,腳步卻不自覺地加快了些。前堂隱約傳來姜若蘭的笑罵聲,還有瓷器碰撞的輕響,那是屬于江意悅的煙火氣,竟讓他生出幾分從未有過的……歸心。
中秋的月色像浸了水的玉,潑在京城的市街上。鋪子難得歇業,姜若蘭拽著賈玟星追前面賣糖畫的老漢,銀鈴似的笑聲在人群里飄遠。江意悅慢步走著,指尖偶爾拂過路邊攤販掛著的流蘇,燈籠的暖光映在她眼里,漾開幾分平日少見的柔和。
孟韻跟在她身側半步遠,目光不自覺地落在她被月光拉長的影子上。街上人來人往,叫賣聲、說笑聲混著桂花糕的甜香,倒比平日里多了幾分松弛。
走到街角一家首飾鋪前,江意悅忽然停了腳。鋪子里的琉璃燈照著滿堂精巧的銀飾,她盯著柜臺里一對纏枝紋的銀耳環看了片刻,伸手輕輕拈了起來。耳環上的小珍珠隨著她的動作晃了晃,映得她眼底也閃著細碎的光。
“這個好看。”她轉頭想跟姜若蘭說,卻見人早沒了影,只剩孟韻站在身后。她笑了笑,把耳環放回原處,又拿起一支嵌著瑪瑙的木簪,“這支也不錯,配若蘭新做的綠裙子正好。”
孟韻沒說話,只朝掌柜點了點頭,從懷里摸出個沉甸甸的金錠放在柜臺上:“這些,還有她剛才看過的,全包起來。”他指了指江意悅碰過的幾樣首飾,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天氣,“送到城南‘蜜城’奶茶鋪。”
掌柜的眼睛瞬間亮了,忙不迭地應著。江意悅卻皺起眉,轉身看著他:“孟韻,你是不是覺得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她拿起那支木簪,指尖在瑪瑙上輕輕敲了敲,“我告訴你,你這些——”
“是我自己的。”孟韻打斷她,聲音比平時低了些,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不是你給的,也不是用婚約換的。”他看了眼被掌柜飛快包好的首飾盒,伸手虛虛擋在她身后,避開擠過來的孩童,“走吧,去前面看看燈謎,聽說猜中了有兔子燈。”
江意悅愣了愣,看著他轉身的背影,手里還捏著那支木簪。月光落在他肩上,把玄色衣料染得泛白,竟莫名生出幾分……笨拙的溫柔。她把木簪往柜臺一放,快步跟上去,小聲嘟囔:“誰要你的兔子燈。”
前面掛著的走馬燈轉得正歡,其中一盞上寫著“月下花前,心隨君牽”,旁邊圍了幾個猜謎的姑娘,愁得直跺腳。江意悅掃了一眼,指尖在燈籠穗子上輕輕一勾:“這還不簡單,是個‘想’字。”
掌柜的剛要喝彩,孟韻已先一步笑出聲,月光落在他眼角,柔和了平日里冷硬的線條:“是不難。”
那邊姜若蘭舉著個寫著“小時穿黑衣,大時穿綠袍,水里過日子,岸上來睡覺”的謎面,正扯著賈玟星的袖子喊:“是青蛙!肯定是青蛙!我上次還看見你在后院捉了只!”賈玟星連連點頭,跑過去報了答案,果然領回兩個小巧的兔子燈,惹得姜若蘭笑得眉眼彎彎。
到了寺廟前的空地上,賣孔明燈的攤販支著攤子,燭火在夜風里明明滅滅。江意悅接過紙筆,看著紙上空白的地方,忽然有些怔忡。
“在想什么?”孟韻的聲音在身側響起,他手里也拿著一盞燈,竹骨上還沾著細碎的竹屑。
江意悅低頭劃了幾筆,聲音輕得像被風吹散的煙:“在泉州時,每到中秋,師父就領著我們放孔明燈。”她抬眼望著天上的月亮,月光亮得晃眼,“大家圍坐在院子里,分吃一整塊蓮蓉月餅,大師兄總搶師妹的蛋黃,被師父敲著腦袋罵……”
她頓了頓,指尖在紙上洇出一小團墨:“可是現在,他們都不在了。”風卷著燈穗掃過她的手背,微涼,“就剩我和若蘭了。”
她轉頭看向不遠處,姜若蘭正踮著腳往賈玟星手里的燈上寫字,兩人頭湊得極近,不知在笑什么。
孟韻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再轉回來時,正撞見她轉回頭。月光恰好落在她眼角,那點晶瑩的水光藏不住,像揉碎的星子落進了眼眶里。他喉結動了動,想說些什么,最終只默默舉起手里的燈。江意悅飛快地別開臉,抬手用袖子蹭了蹭眼角,再轉過來時,眼里的水光已散去,只余一抹淺淡的笑:“沒事,都過去了。”她舉起寫好的孔明燈,燭火在紙面映出“平安”二字,“不說這些了,祝我們……來日方長,平安喜樂。”
孟韻看著她眼里強撐的亮,喉間涌上些微澀意。他舉起自己的燈,紙面空白處只有一行字,是他方才提筆時下意識寫下的。
“長路漫漫,星光熠熠;愿君安健,歲歲無憂。”
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像夜風拂過檐角的銅鈴。說完,他仰頭看向江意悅,月光在他眼底鋪成一片溫和的海,里面盛著的,是連自己都未察覺的認真。
江意悅愣了愣,忽然覺得這中秋的月色,似乎比剛才更暖了些。她低頭點燃燈芯,看著熱氣一點點鼓起燈面,輕聲道:“嗯,都要平安。”
幾日后的“蜜城”鋪子前,紅綢子從門檐垂到街角,風一吹嘩啦啦響,比過年還熱鬧。孟韻派來的人里里外外忙活著,納采的大雁被裝在雕花籠子里,立在柜臺旁;問名的庚帖用描金紅綢裹著,擺在最顯眼的案上;納吉的禮單寫了滿滿三頁紙,從綢緞茶葉到金銀玉器,堆得像座小山。
姜若蘭扒著門框瞅了半天,扯了扯江意悅的袖子,嘴角撇得能掛油壺:“呵,這假婚搞得比真的還像樣。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一樣不落,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娶的是金枝玉葉呢。”
街上的百姓早圍了里三層外三層,指指點點的議論聲順著風飄進來:“聽說了嗎?孟將軍要娶奶茶鋪的江老板!”“難怪這鋪子生意好,原來是有將軍撐腰啊!”“這江老板好福氣喲……”
正說著,孟韻從人群里走過來。他沒穿鎧甲,一身正紅常服襯得肩寬腰窄,平日里冷硬的眉眼被紅綢子映得柔和了些,手里還捧著個錦盒。走到鋪子門口,他停下腳步,目光穿過喧鬧的人群,直直落在江意悅身上。
“江老板,”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周遭的嘈雜,“三媒六聘已備齊,吉日也已定好。不知你可愿嫁與我,成為我孟府的女主人?”
賈玟星在姜若蘭旁邊使勁抿著嘴,肩膀抖得像秋風里的葉子,姜若蘭也捂著嘴偷笑,眼里卻藏著點看好戲的揶揄。
江意悅臉上掛著標準的客套笑容,心里卻把孟韻罵了八百遍。她提著裙擺走上前,在他面前站定,聲音壓得極低,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誰讓你整這么大陣仗?你是不是有病?”
孟韻垂眸看著她,眼底閃過一絲促狹的笑意,嘴上卻一本正經:“放心,是做給許誠懇看的。他的人就在對面酒樓上盯著,江老板,你可得裝得像一點。”
江意悅清了清嗓子,剛要擺出嬌羞的模樣,就聽他忽然往前湊了湊,溫熱的氣息掃過她耳畔,聲音輕得只有兩人能聽見:“不過……只要你愿意,我孟府所有金銀財寶都歸你。”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紅的耳垂上,一字一頓道:“我,也歸你。”
江意悅猛地抬頭,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眸里,那里面映著漫天紅綢,竟讓她一時忘了該擺出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