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悅抹去眼淚，望著白衣人，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那……這和我現在能感受到他的處境，有什么關系？”

白衣人目光落在她眉心愈發清晰的蓮紋上，緩緩道：“因為你服用了鹿神心頭血凝練的護靈丹。那丹藥不僅護住了你的本源，更讓你們的神魂在無形中相連，如今已是共體之態。他的痛，你能隱約感知；他的執念，也能牽動你的心緒。”

“共體……”江意悅喃喃重復著這兩個字，心頭涌上一股復雜的暖意，隨即又被擔憂取代，“前輩，那他呢？他現在怎么樣了？”

白衣人抬眼望向輪回樹的方向，語氣平靜：“他呀，正在接受最后一道考驗。能否徹底承接鹿神的所有力量，就看這一步了。”

而此刻的輪回樹前，孟韻正凝視著那棵參天古樹。樹干上的紋路仿佛活了過來，在他眼前緩緩流轉。忽然，一道溫和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鹿神大人，我等您很久了。”

孟韻一愣，環顧四周卻空無一人，便對著古樹問道：“你在等我？”

話音剛落，一片通體雪白的樹葉從枝頭飄落，輕輕落在他掌心。樹葉脈絡清晰，泛著淡淡的靈光。孟韻捏著樹葉，疑惑道：“這是？”

“大人只需將靈力注入其中，自然就明白了。”古樹的聲音再次響起。

孟韻沒有猶豫，指尖凝起一絲靈力，緩緩探入樹葉。剎那間，樹葉化作一道瑩白的仙流，順著他的手臂涌入體內。他只覺腦海中多出無數信息，既有鹿神過往的記憶，也有操控神力的法門。他下意識地盤膝坐下，閉上雙眼，引導著體內的力量。

原本在經脈中流轉的鹿神靈力，此刻與那道仙流融合，漸漸凝聚成一個溫潤的白色光球。光球在他丹田內旋轉、壯大，散發出越來越強盛的氣息。片刻后，光球驟然炸開，化作純粹的鹿神神力，席卷全身。孟韻周身光芒大盛，背后隱隱浮現出一只巨大的白鹿虛影，威嚴而神圣——他，徹底覺醒了鹿神之力。

幾乎是同一時間，江意悅在白衣人的指引下也盤膝而坐。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孟韻那邊傳來的強大力量，那股力量仿佛帶著某種牽引，讓她體內的妖力也開始躁動。白衣人抬手一揮，一道柔和的光罩將她籠罩，輕聲道：“凝神靜氣，接納屬于你的力量吧。”

江意悅深吸一口氣，沉入心神。眉心的蓮紋徹底綻放，散發出圣潔的光芒，體內沉睡的萬妖神力被喚醒，順著經脈緩緩流淌。半個時辰后，她緩緩睜眼，周身縈繞著淡淡的紫霧，舉手投足間帶著萬妖臣服的威儀——她已徹底成為萬妖神女。

兩人同時睜開眼，望向對方所在的方向，雖隔兩地，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氣息。那是歷經輪回、失而復得的羈絆，是終于能并肩而立的篤定。

姜若蘭和賈玟星循著靈力波動奔來時，正見孟韻與江意悅并肩而立，周身神光與妖力交織成一片柔和的光暈。兩人快步沖上前，姜若蘭一把抓住江意悅的手腕，指尖觸到她體內奔騰的力量時驚得倒吸一口涼氣：“你們倆沒事吧？剛才那動靜快嚇死我了！”

賈玟星也在一旁打量著兩人，見他們氣息雖盛卻平穩，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

姜若蘭的目光落在江意悅眉心，之前清晰可見的蓮紋已悄然隱去，可她身上那股無形的威壓卻比任何印記都更有說服力。她繞著江意悅轉了半圈，咂舌道：“你眉心的蓮紋沒了，但這內力……簡直深不可測！所以你們倆這是……互相覺醒了？”

江意悅剛要開口，素芷已緩步走上前，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幾分欣慰與敬畏：“不必猜了，她便是萬妖神女。”

江意悅垂眸點頭，聲音輕而清晰：“其實剛來靈界時，我本想說清楚——我是萬妖之神的女兒。母親生下我后便撒手人寰，我在凡界隱姓埋名，直到靈力異動才被卷入靈界。”

孟韻聽得心頭微動，轉頭看向她時，眼底的復雜情緒漸漸沉淀為篤定。他抬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相貼的瞬間，兩股力量溫和地交融。“既然我們都已覺醒，有些事情也該有個了結了。”他頓了頓，目光轉向素芷，語氣陡然沉了下來，“我有些話，想問你。”

素芷迎著他的視線，神色平靜無波，仿佛早已等候這一刻的到來，只淡淡道：“你問吧。”

孟韻握著江意悅的手驟然收緊，指節泛白，積壓了多年的委屈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涌而出。他望著素芷，聲音里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你當年為什么要拋下我？！”

“我明明是靈界太子，卻被丟在凡界當乞丐！”他猛地提高聲音，眼底翻涌著痛苦的浪濤，“父親是凡界將軍，他戰死沙場后，我本該……本該至少能安穩度日，可我卻得在街上和野狗搶剩食！寒冬臘月縮在破廟里，啃凍硬的窩頭，看著別人闔家團圓，我連一口熱湯都喝不上！”

“后來我去當兵，以為能靠自己站穩腳跟，卻因為沒有背景，被老兵欺負，被上官克扣軍餉，他們罵我是沒人要的野種！”他深吸一口氣，胸口劇烈起伏，“上戰場那次，我被敵人的長矛刺穿了肩胛，倒在死人堆里，以為必死無疑時，你在哪里？！”

“你在靈界當你的女皇，懷了二胎，享著無上榮光！”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撕心裂肺的質問，“這么多年，你一次都沒找過我，一次都沒有！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是石頭嗎？！”

素芷的臉色瞬間蒼白，嘴唇翕動著，眼中第一次露出脆弱：“當年是前任大長老強行把我帶回靈界，那時我剛失去你父親，又懷了你妹妹，法力虛弱到連宮門都出不去……我派人去找過你，可凡界戰火紛飛，你的蹤跡早就斷了……”

“找過？”孟韻冷笑一聲，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眶已紅得嚇人，“說到底，還是你的自私自利！你心里只有靈界的權位，只有你肚子里的孩子，從來沒有我這個被丟掉的兒子！”

江意悅感受到他掌心的冰涼，輕輕用拇指摩挲著他的手背，低聲道：“孟韻……”

孟韻轉頭看她，眼底的戾氣在觸到她擔憂的目光時稍稍收斂。他深吸一口氣，重新望向素芷，聲音冷得像寒冬的風：“孟希是無辜的，我可以認她這個妹妹。”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擲地有聲：“但你，我永不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