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關于“外套事件”的激動尖叫和“CP絕對是真的”的宣言，如同在林晚平靜的心湖里投入了一顆深水炸彈。盡管她表面上努力維持著鎮定，告訴蘇曉別瞎想，但內心深處，那份被顧嶼矛盾舉動攪起的漣漪，卻再也無法平息。

隨后的兩天，林晚發現自己變得有些“不對勁”。

上課時，老師講解的麥克斯韋方程組似乎會幻化成顧嶼在圖書館推導公式時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食堂排隊打飯，她竟會下意識地掃視人群，尋找那抹清冷的白襯衫身影；甚至在宿舍樓下的自動販賣機買飲料時，指尖停留在檸檬味汽水上，也會莫名想起他外套上那股清冽干凈的皂角香。

“林晚！回魂啦！”蘇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打斷了她的神游天外。她們正坐在食堂靠窗的位置吃午飯。

林晚猛地回過神，臉頰微熱，掩飾性地低頭扒拉餐盤里的米飯：“沒…沒什么，在想一道題?！?/p>

蘇曉瞇起眼睛，臉上掛著洞悉一切的笑容：“嘖嘖嘖，想題？我看是想人吧？是不是在想顧學長今天會不會來食堂‘偶遇’呀？”

“別胡說！”林晚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心跳卻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她確實…有那么一點點期待。

“我可沒胡說！”蘇曉得意地晃著腦袋，像只偷腥成功的小貓，“根據本CP粉頭兼星海八卦小天后蘇曉的精準分析，顧大神這種行動派，在圖書館祭出‘蓋衣殺’這種大招后，下一步必然要鞏固戰果！食堂，作為校園生活核心場景，人流量大，目擊者眾多，是宣示主權、制造‘巧合’的絕佳舞臺！所以，他今天極有可能出現！而且，”她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我掐指一算，就在…十分鐘內！”

林晚被她夸張的“預言”逗笑了，緊張的心情也放松了些，只當是蘇曉又在發揮想象力：“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p>

兩人邊吃邊聊著課堂趣事。林晚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食物和蘇曉的吐槽上，但眼角的余光卻總是不自覺地瞟向食堂入口的方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食堂里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喧囂聲浪此起彼伏。林晚餐盤里的食物快見底了，那個期待（或者說擔憂）的身影卻始終沒有出現。她心里說不出是松了口氣，還是…有點淡淡的失落。

“看吧，我就說你的雷達失靈了。”林晚端起湯碗，對蘇曉說道，語氣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輕松。

“不可能！本雷達精準度高達99.99%！一定是堵車…不對，堵人了！”蘇曉不死心地伸長脖子張望。

就在這時，食堂入口處似乎傳來一陣極其細微的騷動，像平靜水面投入了一顆小石子。林晚下意識地抬眼望去。

仿佛自帶聚光燈效果，那個頎長清冷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顧嶼依舊是簡單的白襯衫，深色長褲，臂彎里搭著可能是上午上課用的教材。他無視了周圍瞬間聚焦過來的或好奇、或傾慕、或敬畏的目光，視線平靜地掃過喧鬧的食堂，似乎在尋找空位。

林晚的心跳，毫無預兆地，驟然加速！他真的來了！蘇曉的“預言”…竟然成真了？！

她幾乎是立刻低下頭，假裝專注地喝湯，臉頰不受控制地開始發燙，握著勺子的指尖微微用力。他會看到自己嗎？他會過來嗎？還是…只是巧合？

蘇曉則興奮得差點跳起來，在桌子底下使勁踢林晚的腳，用氣聲激動地說：“來了來了！我就說！快看！他看過來了！他看過來了！”

顧嶼的目光確實在掃視，當掠過她們這一桌靠窗的位置時，似乎微微停頓了零點幾秒。林晚低著頭，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道清冷的目光仿佛帶著實質的溫度，落在自己頭頂。

然后，他邁開長腿，朝著…她們這邊的方向，徑直走了過來！

林晚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食堂的喧囂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只剩下他沉穩的腳步聲，一步一步，敲在她的心上。

顧嶼走到她們旁邊的空桌——距離林晚和蘇曉的桌子只隔著一個狹窄的過道。他從容地將臂彎里的教材放在桌上，拉開椅子坐下，動作流暢自然，仿佛只是隨意選了個空位，沒有任何刻意的痕跡。

蘇曉激動得差點把筷子捏斷，拼命朝林晚使眼色，用口型無聲吶喊：“偶遇！絕對是偶遇！”

林晚卻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她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喝著已經快見底的湯，眼觀鼻，鼻觀心，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

顧嶼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旁邊桌兩個女生的暗流涌動。他拿出校園卡，起身去窗口打飯。等他端著餐盤回來時，蘇曉和林晚這邊也吃得差不多了。

就在林晚準備收拾餐盤逃離這個讓她窒息的“偶遇”現場時，旁邊清冷的聲音毫無預兆地響起，像一顆石子投入她緊繃的心湖：

“林晚?！?/p>

林晚的動作瞬間僵住，像被按了暫停鍵。她僵硬地轉過頭，對上顧嶼平靜看過來的目光。他的餐盤放在桌上，似乎還沒動。

“顧…顧學長？”林晚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想干嘛？

顧嶼的視線落在她放在桌角的深藍色筆記本上（林晚習慣吃飯時帶著它，隨時記錄靈感），然后抬眸，看向她，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詢問口吻：“你筆記本上，關于角動量守恒在非慣性系下的表述，那個輔助坐標系轉換的示意圖，”他修長的手指在虛空中比劃了一下，“具體是怎么建立的？我昨天推導一個相關問題，覺得你的思路可能更簡潔?！?/p>

轟——！

林晚的臉頰瞬間爆紅！他…他居然在食堂這種地方，當著蘇曉的面，問她物理問題？！還是關于她那個被他指出過“不嚴謹”的解法？！

蘇曉在旁邊倒吸一口涼氣，眼睛瞪得像銅鈴，內心瘋狂刷屏：“臥槽！搭訕！教科書級別的學霸式搭訕！用學術問題當借口接近！顧大神你太會了！”

林晚腦子里一片混亂，巨大的窘迫感淹沒了她。她甚至懷疑顧嶼是不是故意提起這個讓她“丟臉”的解法。她結結巴巴地開口：“啊？那個…那個圖…就是…”她手忙腳亂地去翻筆記本，試圖找到那一頁，指尖都在發顫。

“不用現在?！鳖檸Z的聲音再次響起，打斷了她的慌亂。他看著林晚窘迫得快要冒煙的樣子，深邃的眼眸里極快地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波動，快得像錯覺?！跋挛缛c，圖書館老位置。帶上它。”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的筆記本，語氣不容置喙，仿佛在安排一項既定日程。

說完，他不再看林晚，拿起筷子，開始慢條斯理地吃他餐盤里早已有些涼了的飯菜。動作依舊優雅從容，仿佛剛才那句在食堂里發出的、近乎“命令”般的輔導邀約，再平常不過。

林晚呆在原地，手里還捏著剛翻開的筆記本，臉頰滾燙，心跳如擂鼓。他…他這是什么意思？專門來食堂“偶遇”，就為了通知她下午繼續輔導？還特意點出那個解法？是覺得她需要重點補習？還是…真的對她的思路感興趣？

蘇曉已經激動得快要原地升天了！她一把拉起還處于當機狀態的林晚，對著顧嶼的方向露出一個燦爛無比（帶著CP粉濾鏡）的笑容：“好的好的！顧學長放心！我們晚晚一定準時到！筆記本保管帶得妥妥的！”說完，不由分說地拽著林晚，端起餐盤，幾乎是逃離般離開了食堂。

直到走出食堂大門，被微涼的風一吹，林晚才感覺臉上的熱度稍稍退去，但心跳依舊劇烈。

“啊啊啊啊?。⊥硗恚∧憧吹經]！你聽到沒！”蘇曉抓著她的胳膊，興奮地蹦跳著，“‘下午三點，圖書館老位置。帶上它?！业奶?！這語氣！這眼神！這霸總范兒！他絕對是故意的！故意來食堂找你！故意用物理問題當借口！就是為了名正言順地約你下午見面！這占有欲！這掌控力！awsl！”

林晚被她晃得頭暈，腦子里還在回放著顧嶼最后看她的那個眼神。平靜無波下，似乎藏著一絲…極淡的興味？還是她的錯覺？

“他…他可能真的只是覺得那個解法需要再討論…”林晚試圖找回理性。

“討論個鬼！”蘇曉打斷她，一臉恨鐵不成鋼，“他顧嶼是誰？數學系的天才！他需要跟你討論一個本科生的物理解法？就算需要，不能在輔導時間說？非要大中午的跑來食堂，當著我的面‘通知’你？這分明就是宣示主權！告訴所有人，林晚的物理問題，歸他顧嶼管了！”

蘇曉的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林晚記憶的閘門。她猛地想起，在數學系大樓外，顧嶼幫她解圍那個糾纏學長時，也說過一句類似的話：“她的事，歸我管?！?/p>

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泛起一陣奇異的酥麻。

她低頭看著懷里的深藍色筆記本，指尖拂過封面。這本筆記，似乎真的成了連接她和顧嶼之間的一條看不見的線。圖書館的蓋衣，食堂的“偶遇”和“通知”…顧嶼用他特有的、清冷又強勢的方式，一步步侵入她的生活。

下午三點，圖書館老位置…他會怎么“討論”那個解法？是繼續質疑她的嚴謹？還是…真的認可她的物理直覺？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林晚抱著筆記本，和蘇曉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蘇曉還在興奮地規劃著下午的“圖書館CP觀察計劃”，而林晚的心，卻已經不由自主地飛向了幾個小時后，圖書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

那個清冷的身影，那雙深邃難懂的眼眸，像一道未解的方程式，帶著清冽的皂角香和強勢的掌控力，牢牢占據了她思緒的中心。答案，似乎就在下午三點的陽光里，靜靜等待著她去求解。而她的心跳，早已為這場未至的“討論”，悄然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