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火鉗撞上男人皮靴,金屬與符號碰撞的尖嘯刺破空氣。
男人踉蹌后退半步,靴底爪形符號冒起白煙,像被烙鐵燙過的皮肉。艾拉趁機翻滾到鐵砧后,掌心銅吊墜燙得幾乎嵌進肉里——這是危險至極的信號。
抬頭瞬間,正見男人扯出左輪。槍管纏繞的“穿透符號”亮得刺眼,黃如燃硫。
“小老鼠還挺兇。”男人吹聲口哨,指尖輕叩扳機,“可惜你母親沒說,高階符號不怕這點熱度。”
子彈擦過耳際的剎那,艾拉再次滾向工作臺下。灼熱氣流燎得耳廓發麻,黃銅子彈嵌進對面木柱,尾端淡紅色“穿透”符號隨彈頭震顫,發出嗡鳴。
鐵砧后的陰影里,她瞥見父親鍛造符號武器的鋼模,凹槽中還殘留未冷卻的“防御符號”雛形。
男人收起左輪,指尖在空氣中虛劃。漂浮的“瞄準”符號如歸巢蜂群,聚向他掌心。
艾拉屏住呼吸,盯住他后頸蛇形符號——那是代表“追蹤”的高階符號。鱗片狀紋路每閃爍一次,周圍鐵器便輕顫一下,比父親身上的符號復雜百倍。
“別躲了,小姑娘。”男人皮靴踩在鐵砧上,發出悶響。靴底馬刺刮過金屬表面,迸出的火星落在褲腳,竟詭異地熄滅了。“你的符號波動在三里外就能看見,像黑夜里的篝火。”
工作臺木板突然被利刃劈開,寒光貼著頭皮掠過。
艾拉連滾帶爬躲到鐵爐后,熾熱爐膛讓銅吊墜愈發滾燙,鎖骨處燙出紅痕。
指尖摸到角落馬蹄鐵時,猛地想起父親淬火場景——通紅鐵塊浸入冷水會嘶鳴,代表“堅硬”的符號會在驟冷中重組。
她抓起三塊馬蹄鐵砸向爐膛,火星四濺中,男人果然被吸引注意力。艾拉趁機沖出后門,卻在巷口撞上堅硬胸膛。
“嘖,送上門了。”
熟悉的冰冷聲音。她驚恐抬頭,見男人把玩著“破譯者”徽章,臉分明是鐵匠鋪里持槍的人!可她明明看著那人還在鐵砧旁……
“分身符號。”男人看穿她的疑惑,指節輕叩徽章,“入門級小把戲。”身后鐵匠鋪方向傳來重物倒地聲,持匕首的“分身”化作淡霧消散。
艾拉猛地拽下圍裙里的銅吊墜,滾燙金屬貼在男人手背。他悶哼一聲,蛇形符號接觸吊墜的地方冒起白煙,像烙鐵遇上冰水。
趁他后退的瞬間,艾拉鉆進木桶堆,指尖在地面快速勾畫——那是從母親筆記里見過的防御符號。
炭筆在懷里揣了三年,筆桿早被汗水浸得發亮。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使用符號。最后一筆完成時,淡金色光膜從地面升起,將她籠罩其中。光膜表面流動著細密紋路,與吊墜螺旋紋隱隱呼應。
男人匕首刺在光膜上,發出清脆響聲。代表“切割”的符號接觸光膜時紛紛碎裂,化作點點熒光。
“有趣。”男人挑眉,從風衣內袋掏出黃銅齒輪,邊緣鑲嵌細小符號結晶,“但你覺得這種臨時符號能撐多久?”
齒輪轉動的瞬間,光膜劇烈震動。組成光膜的線條開始扭曲,像被無形的手撕扯。
艾拉咬著牙將掌心按在光膜內側,銅吊墜藍光順著血管蔓延,與光膜產生奇妙共鳴。光膜突然膨脹半寸,將試圖鉆進來的齒輪彈開半尺。
就在這時,破空聲從巷尾傳來。
三支銀色箭矢精準射向男人持齒輪的手腕,箭簇纏繞“束縛”符號,落地時在石板上拉出半寸深的刻痕。
男人慌忙側身躲避,第三支箭擦過袖口,釘在巷壁的同時爆發出淡藍色光網。
艾拉看見箭羽上印著交叉獵刀與符文——那是符號獵手的標記,母親筆記里提過,他們是游走在界痕邊緣的傭兵。
“凱,你非要搶生意?”男人扯斷被光網纏住的風衣,露出腰間別著的七八個金屬器械。其中青銅羅盤正緩緩旋轉,指針指向艾拉的方向。
陰影里走出個戴寬檐帽的男人,皮革背心上別滿形形色色的符號結晶。陽光透過結晶,折射出斑斕光斑。他吹聲口哨,搭在弓弦上的箭始終瞄準對方:“莫林的狗腿子,也配談生意?上個月黑木林的符號暴動,是不是你們‘破譯者’搞的鬼?”
被稱作凱的獵手突然轉身,箭頭轉向艾拉:“還有你,小丫頭。你的符號波動很危險,要么跟我走,要么被‘破譯者’切片研究。”
他帽檐下的眼睛藏在陰影里,只能看見高挺的鼻梁和緊抿的嘴唇。左耳狼形符號耳環隨呼吸輕晃。
艾拉的光膜恰在此時破裂。
持續維持符號讓她頭暈目眩,掌心被光膜反噬的灼痛感越來越強。
她攥緊發燙的吊墜,突然想起父親說的——界痕邊緣有群不守規矩的獵手,既不幫人類也不幫符號生物,只認錢和符號結晶。
“我有錢。”她摸出藏在鞋墊下的銀幣,三枚銀幣用布包著,邊角都磨圓了。
那是攢了半年的零花錢。
“帶我去界痕,找馬庫斯。”指尖灼痛讓聲音發顫,她卻倔強地抬著下巴。
凱的箭放下了。他盯著那些銀幣,又看了看遠處逼近的警笛聲,突然大笑:“成交。不過你的錢只夠買三天命,剩下的得用符號結晶來付。”他吹聲呼哨,巷口竄出只半大的獵犬。犬耳別著“警戒”符號,正警惕地盯著男人。
他拽起艾拉的手臂往巷外跑,風衣下擺掃過地面時,艾拉看見他靴底“速度”符號。
淡青色紋路隨步伐亮起,讓他們的速度比尋常人快近一倍。
男人的呼喊聲被甩在身后,可她總覺得后頸發涼,像有什么東西正透過層層房屋注視著她,那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貪婪。
跑出鎮子的瞬間,艾拉回頭望了一眼。鐵匠鋪方向燃起熊熊大火,狂暴的符號在火光中狂歡。
代表“燃燒”的三角符號與“毀滅”的爪形符號交織成猙獰的網。
父親最后站立的位置,只剩一道被符號灼燒出的黑色印記,形狀像極了他后頸的符號。
銅吊墜突然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在她視網膜上烙下一行流動的符號。她從未見過如此復雜的組合,卻詭異地看懂了含義:
“他們來了。”
風突然轉向,帶著界痕方向特有的鐵銹味。
艾拉低頭看向掌心,防御符號留下的灼痕正與吊墜螺旋紋重合,形成一個完整的印記。
凱突然停下腳步,獵犬對著西方狂吠,它耳后的符號結晶泛起紅光。
“麻煩來了。”凱從背后抽出獵槍,槍管上刻著“破甲”符號,“莫林的追兵比我想的快。”
艾拉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地平線上揚起三道煙塵,速度快得驚人。煙塵中隱約可見閃爍的符號光芒——那是“破譯者”特制的追蹤摩托,車輪鑲嵌的“疾行符號”讓它們能在崎嶇地形上如履平地。
“抓緊了!”凱突然將她拽上停在巷口的越野車,車門上的“防御符號”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獵犬敏捷地跳上后斗,沖著煙塵方向低吼,耳后的符號結晶亮得刺眼。
引擎轟鳴的瞬間,艾拉看見凱扳動了儀表盤旁的青銅把手。
車底突然噴出淡藍色氣流,代表“懸浮”的符號在底盤下組成螺旋狀托力場。車身微微抬離地面,碎石子在輪胎下飛速向后掠去。
“這是……”她驚訝地摸著車門上的紋路,那些符號正隨著車速流轉。
“界痕獵人的老伙計。”凱咧嘴一笑,方向盤在他手中靈活轉動,越野車像游魚般避開路上的障礙物,“比你們鎮上的馬車快十倍,可惜‘破譯者’的追蹤器更難纏。”
他指了指后視鏡,三道煙塵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逼近。
最前面那輛的車頭已經亮起紅光——那是“爆破符號”預熱的征兆。
艾拉握緊父親給的獵槍,金屬觸感讓掌心的灼痛減輕了些許。
她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物,鎮口的老槐樹越來越小。
樹身上代表“守護”的符號在風中輕搖,像在無聲送別。
突然想起父親讓她找馬庫斯時的眼神,除了焦急,還有種難以言喻的篤定。
“馬庫斯是誰?”她終于忍不住開口,風聲灌進車窗,讓聲音有些發飄。
凱的笑容淡了幾分,轉動方向盤避開一塊巨石:“你母親的老朋友,也是少數能在界痕里自由行走的人。不過——”
他突然猛踩剎車,越野車在慣性作用下橫過來,恰好躲過身后射來的追蹤箭,“我們得先甩掉這些尾巴。”
箭矢釘在旁邊的樹干上,爆發出刺眼的紅光。無數細小的“標記符號”像花粉般散開。
凱迅速從工具箱里翻出個金屬噴霧罐,對著車身噴灑起來。銀白色液體遇到空氣后形成透明薄膜,將那些試圖附著的標記符號盡數隔絕。
“‘屏蔽噴霧’,能撐半小時。”他重新踩下油門,越野車再次提速,“界痕就在前面的峽谷里,進去后就得靠腳了,機械玩意兒在里面會失靈。”
艾拉抬頭望去,前方的天際線處有道模糊的灰紫色屏障,像塊巨大的幕布橫亙在天地間。
那就是界痕,母親的筆記里畫過它的輪廓。說那里的符號會變得狂亂而不穩定,是人類與符號生物的禁地。
越野車沖過最后一道山脊時,艾拉看見屏障正在波動,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
屏障邊緣的空氣扭曲著,樹木的影子在地上怪異地伸縮,連陽光都變成了灰紫色。
凱熄滅引擎,示意她下車:“從這里開始,每一步都要跟著我,別碰任何發光的植物。”
獵犬率先跳下車,謹慎地嗅著地面,前進幾步就回頭示意安全。艾拉跟著凱走進界痕邊緣的樹林,剛邁過那道無形的屏障,就感到空氣驟然變冷,皮膚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銅吊墜在此時發出嗡鳴,藍光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明亮。
“他們追進來了。”凱的臉色凝重起來,指了指前方霧氣彌漫的峽谷,“穿過這片霧林,就是馬庫斯的地盤。記住,無論聽到什么聲音都別回頭,那是‘幻聽符號’在作祟。”
他從背包里掏出兩副護目鏡,鏡片上刻著細密的“清醒符號”,“戴上這個,能擋掉大部分精神干擾。”
艾拉接過護目鏡的瞬間,身后傳來樹枝斷裂的聲響。
她回頭看見最前面的追蹤摩托已經沖破屏障,萊奧的身影在灰紫色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猙獰,左臉的疤痕像條活過來的蛇。
“跑!”凱猛地推了她一把,自己則從腰間抽出短刀,刀刃上的符號在界痕的光線下亮得驚人,“我隨后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