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站在美術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手心微微出汗，緊張地攥著那張燙金的內部邀請函。她今天特意穿了一條新買的淺藍色連衣裙，襯得皮膚白皙，還化了點淡妝，整個人像一顆精心擦拭過的珍珠，在略顯清冷的藝術空間里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展廳里人不多，大多是衣著考究、氣質沉靜的業內人士。空氣里流淌著空靈的氛圍音樂，與那些充滿未來感和解構意味的藝術品相得益彰。蘇晚的目光在那些炫目的光影裝置和抽象的幾何雕塑間流連，既興奮又有點怯生生的局促感。她下意識地看向入口方向。
一道挺拔的身影準時出現在那里，依舊是那份從容不迫的清冷氣質。沈硯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合體的深色休閑西裝，襯得他肩寬腿長。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蘇晚，唇角牽起一絲溫和的笑意，邁步朝她走來。
“蘇小姐，抱歉，讓你久等。”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背景音樂。
“沒有沒有！我也剛到！”蘇晚連忙搖頭，臉頰微熱。他走過來時帶起一陣微涼的風，那股熟悉的雪松混合著淡淡煙草的氣息再次縈繞鼻尖，讓她的心跳又開始不聽話地加速。
“那我們開始？”沈硯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欣賞和…滿意？蘇晚覺得自己像一件被他精心挑選并完美呈現的藝術品。她點點頭，跟在他身側半步之后的位置。
參觀過程對蘇晚而言，無異于一場知識的饕餮盛宴。
沈硯成了她專屬的、最頂級的解說員。他不像普通導覽那樣照本宣科，而是像一個洞察了所有底層代碼的造物主，用最簡潔精準的語言，點破那些晦澀作品背后的邏輯內核。
“這個動態光影裝置，核心算法是分形幾何的迭代應用，你看它看似無序的變幻，其實遵循著嚴格的數學比例…”
“這幅全息投影作品，利用了莫爾條紋效應和視覺暫留原理，制造出空間疊加的錯覺…”
“杜的這幅新作，表面是色彩的碰撞，但你注意他線條的走向和斷裂點，模擬了流體力學中湍流的數學模型…”
他低沉悅耳的聲音在空曠的展廳里流淌，那些冰冷的科技名詞和復雜的藝術概念，從他口中說出來，仿佛擁有了奇妙的魔力，變得清晰易懂又充滿魅力。蘇晚聽得入了迷，小嘴微張，眼睛亮得像盛滿了星星。她頻頻點頭，偶爾發出小小的驚嘆：“原來是這樣！”“沈先生您太厲害了！”那崇拜的眼神幾乎不加掩飾。
沈硯很享受這種感覺。看著她因自己一句話而恍然大悟，因一個知識點而雀躍，這比任何商業談判的成功都更能取悅他。他精準地掌控著節奏，在她快要跟不上時放緩語速，在她興趣盎然時深入剖析。他像一個技藝高超的琴師，輕易撥動著蘇晚這根單純的心弦。
參觀間隙，在一組名為《數據之繭》的巨大互動裝置前，蘇晚被變幻的彩色光線吸引，忍不住伸手想去觸碰那些流動的光點。她微微踮起腳尖，一縷柔軟的卷發從耳后滑落，垂在頰邊。
“當心。”沈硯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同時，一只微涼干燥的手輕輕扶了一下她的后腰，幫她穩住重心。那觸碰一觸即離，快得幾乎像是錯覺，卻讓蘇晚瞬間僵住，一股電流從腰間竄遍全身。
更讓她心跳驟停的是，下一秒，他修長的手指極其自然地伸了過來，輕輕將她頰邊那縷不聽話的發絲別回了耳后。指尖若有似無地擦過她敏感的耳廓。
“頭發亂了。”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溫柔，目光卻沉沉地落在她瞬間爆紅的臉頰和微微顫抖的睫毛上。
“謝…謝謝沈先生…”蘇晚的聲音細如蚊吶，感覺被他指尖碰過的地方像著了火。她慌亂地低下頭，不敢看他。這親昵的動作遠超了普通朋友的界限，帶著一種強勢的、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讓她心慌意亂，卻又…莫名地悸動。二哥蘇哲的警告在耳邊尖銳地響起，卻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點漣漪就沉沒了。
沈硯看著她害羞慌亂的樣子，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得逞的幽光。他收回手，仿佛剛才只是做了一個再平常不過的舉動。“走吧，前面還有幾幅杜的早期作品，可以看看他風格的演變。”他自然地轉移話題，仿佛剛才的曖昧從未發生。
整個下午，蘇晚都沉浸在這種既甜蜜又微妙的眩暈感里。沈硯的學識讓她折服，他的“體貼”讓她心動，那種被他強大氣場籠罩的安全感更是讓她不自覺地想要靠近和依賴。當沈硯在美術館附設的咖啡廳為她點了一杯她喜歡的焦糖瑪奇朵，并且準確地說出“三分糖，多加一份奶泡”時，蘇晚的心徹底軟成了一汪水。
“沈先生，您怎么知道…”她捧著溫暖的杯子，小聲問。
沈硯端起自己的黑咖啡，輕描淡寫：“上次在咖啡館，看你點過。”他頓了頓，補充道，“記性好而已。”
蘇晚的心像是被羽毛輕輕搔了一下。僅僅是因為記性好？還是…他真的有在留意自己？這個念頭讓她心底泛起隱秘的甜意。
就在兩人坐在靠窗位置休息時，沈硯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屏幕，是顧淮發來的信息。他不動聲色地將屏幕側了側，指尖快速敲擊回復。蘇晚隱約瞥見屏幕上閃過一張照片的縮略圖，似乎是…她二哥蘇哲？還有一個陌生的、打扮朋克的女孩？她心里咯噔一下，但沈硯已經收起了手機，神色如常。
“蘇小姐，”沈硯放下咖啡杯，目光沉靜地看向她，“今天的展覽，感覺如何？”
“太棒了！”蘇晚拋開剛才的疑慮，真心實意地贊嘆，“比我想象的還要震撼！特別是您講解的那些…讓我感覺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真是太感謝您了！”她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感激和崇拜。
沈硯看著她毫無保留的笑容和信賴的眼神，心底那名為“占有”的野獸滿足地低吼了一聲。他微微傾身，拉近了一些距離，聲音放得更低，帶著一種誘哄般的磁性：“喜歡的話，以后有類似的展覽，或者你想深入了解某位藝術家，隨時可以找我。”
這個“以后”的承諾，像一顆種子，悄然種在了蘇晚的心田。她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看著他深邃眼眸中倒映的自己，一種模糊的、帶著期待的情愫在心底悄然滋生。她紅著臉，輕輕點了點頭：“嗯…好。”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將兩人的身影拉長。窗明幾凈的咖啡廳里，俊美的男人和嬌俏的女孩對坐，畫面溫馨美好得如同偶像劇劇照。
沒有人注意到，展廳角落，一個不起眼的、偽裝成煙霧探測器的微型攝像頭，正忠實地記錄著這一切，包括沈硯為蘇晚整理頭發時那溫柔卻充滿掌控欲的動作，以及蘇晚看向他時，那全然信賴的眼神。
更沒有人知道，在美術館頂樓一間不對外開放的監控室內，沈硯的心腹顧淮正坐在屏幕前，調取著剛才拍攝的高清畫面。他熟練地將沈硯為蘇晚整理頭發、兩人在《數據之繭》前互動、以及蘇晚捧著咖啡對他展露燦爛笑容的幾段視頻剪輯出來，加密保存進一個名為“光源進程”的文件夾里。
顧淮面無表情地看著屏幕上蘇晚純真明媚的笑臉，又瞥了一眼旁邊屏幕上關于蘇哲近期行蹤和交往對象的調查報告，輕輕嘆了口氣。他拿起手機，給沈硯發了一條加密信息：
【先生，素材已歸檔。蘇哲那邊，初步調查顯示他與“黑曜”樂隊主唱夏燃關系密切，背景較復雜，有潛在風險點。詳細報告稍后發送。】
樓下咖啡廳，沈硯的手機再次震動。他瞥了一眼顧淮的信息，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只是端起咖啡杯，借著杯沿的遮擋，目光沉沉地鎖住對面正小口啜飲焦糖瑪奇朵、對他毫無防備的蘇晚。
很好。數據在累積，影像在記錄。她的世界，正一點點被他滲透和填充。她的笑容，她的依賴，她懵懂的心動…都將成為他構建這座名為“蘇晚”的精密模型里，最珍貴的參數。**
他放下杯子，指尖在桌面上無意識地輕輕叩擊，仿佛在敲擊著無形的鍵盤，輸入著掌控全局的指令。
他的光，終究要被他親手打上烙印，收攏進只屬于他的、密不透風的繭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