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柯秋跑下樓朝莊沐清奔去:“阿姐!聽說那聚財(cái)當(dāng)鋪被封了!你沒事吧!”莊柯秋拉著莊沐清左瞧瞧右看看。
莊沐清反手握住妹妹的指尖,將她被風(fēng)吹亂的鬢發(fā)別到耳后,嘴角勾起一抹安撫的笑:“沒事,倒是你跑這么急,當(dāng)心摔著。”
莊柯秋牽著莊沐清的手向樓上去:“阿姐你猜猜誰來了?”
“是云霽回來了!”莊沐清輕聲說。
莊柯秋打開門,里面站著個黑衣女子,云霽(黑衣女子)行了禮:“娘子”
莊沐清點(diǎn)點(diǎn)頭問:“有其它衣裳嗎?有的話換上。沒有的話出去買一件。今晚和我們回葉家”
云霽找了找,從包袱里找出一條淡綠色的衣裳“外面冷,再穿些!”莊沐清輕聲說。
“阿姐!云霽都回來了,那辭憂到哪了?”莊柯秋倒了一杯茶,遞給莊沐清。
“前日回信說已經(jīng)到聊城,應(yīng)該明日便會到京都了!”
“走吧”莊沐清放下茶杯,走出去
暮色如濃稠的墨,漸漸浸染著京城的大街小巷。青石板路上,一輛馬車緩緩駛?cè)肷袝膫?cè)門。
前廳的燈火如同沉在深海里的幾點(diǎn)微弱漁火,被層層疊疊的抄手游廊和森嚴(yán)的庭院切割得支離破碎,無法驅(qū)散這無處不在的、浸透骨髓的寒意。
莊沐清快步回到偏院,不知何時(shí)門口站了個嬤嬤:“莊娘子,夫人請你去前廳談話。”
莊沐清拍了拍莊柯秋的手,松開。云霽跟在莊沐清身后,嬤嬤抬眼一看輕聲說:“云霽姑娘請留步,夫人知叫了莊娘子一人。”
云霽看了一眼莊沐清,只見她搖搖頭。云霽只好停下腳步。
正廳里燭火通明,映得光可鑒人的水磨青磚地面一片森冷的亮。
舅母(宋海棠)葉氏端坐上首,正慢條斯理地?fù)芘璞K蓋子,清脆的瓷器磕碰聲在過分安靜的大廳里格外刺耳。
宋海棠穿著一身富貴的絳紫纏枝蓮紋緞襖,發(fā)髻梳得油光水滑,簪著赤金點(diǎn)翠的步搖,全然沒有早上的那股狼狽。
聽到莊沐清細(xì)碎的腳步聲,宋海棠眼皮都未曾抬起半分,只從鼻子里輕輕哼出一個調(diào)子,聲音不高,卻像冰棱子砸在石板上:“回來了?”她吹了吹茶沫,才吝嗇地撩起一點(diǎn)視線。
那目光輕飄飄地掃過莊沐清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一種刻薄的漠然,“天寒地凍的,也別在外頭瞎晃悠。早些歇著去吧,沒得又惹出些病來,徒費(fèi)府里的藥材。”
那“徒費(fèi)”二字,被她咬得又輕又重,像淬了毒的針尖。“半夜叫我來就說這事?”莊沐清默默在心中想。
聲音平穩(wěn)得如同無風(fēng)的湖面:“是,舅母。勞舅母掛心。”
多余的話一句也無。
莊沐清轉(zhuǎn)身,沿著那條早已爛熟于心的、通往偏院的回廊走去。
莊沐清臥在拔步床內(nèi),帳幔低垂。
庭院里起了濃霧,濕漉漉地纏繞著枯枝和冰冷的石階。
一個穿著體面些的、宋海棠身邊得力的大丫鬟,喚作錦屏的,板著一張臉,連門都沒敲便徑直闖了進(jìn)來。她身上帶著一股前廳暖爐熏烤過的、帶著點(diǎn)甜膩的暖香,瞬間沖散了這房里本就稀薄的清冷氣息。
“莊娘子,”錦屏的聲音平板無波,像在傳達(dá)一道再尋常不過的命令,“夫人請您即刻過去正廳一趟。有要緊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