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里的檀香還在裊裊盤旋。莊沐清站在原地,指尖掐進掌心的痛感順著手臂蔓延上來,反倒讓莊沐清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地上那堆紅綢禮盒,被窗外斜照進來的日頭鍍上一層金邊,綢緞上繡的纏枝蓮紋在光線下泛著油亮的光,倒像是無數雙眼睛,正冷冷地盯著她。
“娘子,您沒事吧?”云霽跑進來,方才宋海棠發怒時,云霽被婆子攔在門外,此刻眼里滿是擔憂。
莊沐清搖了搖頭,松開手,掌心已留下幾道彎月形的血痕。她從袖中摸出一方素色帕子,輕輕按了按,聲音低啞:“沒事。”
“云霽,去探查董府三位夫人究竟是怎么死的。”莊沐清將目光從那堆紅綢禮盒上挪開,眉宇間浮現出一抹深邃與凝重。之前的幾分怒意已然消散,只余一片難以捉摸的沉靜。
云霽聞言,眉梢微動,輕輕點了點頭,隨后轉身離去。
莊沐清轉身往偏院走,青石板路被日頭曬得發燙,鞋尖踏上去竟有些灼人。
莊沐清剛轉過抄手游廊,就見董家管事正背對著她站在月洞門邊,似乎在打量墻上那片新開的薔薇。
她腳步一頓,聲音里的冷意比暖閣中更甚幾分:“葉府內宅,女子閨院,董管家如此不守規矩?看來膽子也不小。”
董管事猛地轉過身,臉上那副對著下人的倨傲還未褪去,帶著幾分輕慢拱了拱手:“莊娘子說笑了,方才離府時忘了交代一句話,想著葉大人既已回府,便折回來知會一聲,并非有意擅闖。”
莊沐清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淺影,遮住了眸底的冷光。
她緩步上前,裙裾掃過廊下青苔,聲音依舊平靜,卻字字清晰:“董管家要找的是舅父,自該去前院書房等候。偏院這邊住著女眷,管家這般大搖大擺地走過來,若是被外人瞧見,傳出去說閣老府的管事不懂規矩,怕是要連累三公子的名聲。”
董管事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在董家當差多年,見慣了趨炎附勢的嘴臉,何曾被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女這般教訓?
他壓著怒氣,冷聲道:“是小的唐突了,這就告辭。”說罷轉身匆匆離去,青布長衫的下擺掃過廊下青苔,帶起一陣微塵。
董管事在袖中悄然攥緊了雙手,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的眼底掠過一絲陰鷙。這莊沐清,竟比傳聞中還要難以對付。
等到董管家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線盡頭。
莊沐清微微抬起眼眸,聲音清冷而篤定:“出來吧!”話音未落,一道人影已從院外輕巧地翻身躍入,動作干凈利落。
辭憂壓低聲音道:“娘子,方才董管事在附近徘徊了許久,似乎是在打聽什么消息。”她的語氣中透著幾分謹慎與不安,目光微微閃爍,像是夜色下被風吹皺的湖面。
“先進來”莊沐清推開房門,淡淡道:“他不是來打聽,是來敲打。”
她走到窗邊坐下,望著窗外那株半死不活的海棠,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掌心的傷口,“看來,這董家三公子的親事,比我想的還要急。
“對了!我之前吩咐的事,辦得如何了?”莊沐清話音剛落,便抬手示意辭憂落座。她的語氣看似隨性,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迫感,仿佛正等待一個至關重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