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來到七月二十日,這一天也是李心茹入職的日子。簽好合同以后,去地下一樓的庫房里領了白大褂和鞋子,便要去麻醉科報道了。
今天的天空顯得格外湛藍,若有若無的飄著幾片云朵。一路上,李心茹心情大好,出了門診大樓,已到正午了,打算先吃點東西。
便利店正好在醫院正門的對面,李心茹心想著,今天先對付一下吧,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心心念念的愛豆了,吃飯也已不那么重要了。
出來便利店,一陣警報聲想起,救護車從李心茹身邊疾馳而過,“完了,大概率又有活了。”李心茹小聲嘀咕著。
前些年見習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只有一有救護車來,十有八九都是什么骨折、腦外傷等等,這無疑也是麻醉科的事情。
此時的林昊正坐在辦公室里吃中飯。
鈴鈴鈴……
一陣急促的電話聲響起,是一個沒有備注的陌生號碼。
他接起電話,電話那頭的人很急“是林老師嗎?急診來了一個多發傷的病人,可能需要手術,想讓您來評估一下。”一個女人說到。
“好的,你們先穩住,我來看看。”說罷,胡亂扒拉幾口飯,便匆匆趕去了。
手術室的中飯一般是醫院餐廳推車送上來的,為了吃起來方便,基本上都是一份份的盒飯。這樣如果有下手術比較晚的醫護,也好對付著吃幾口。
手術室在七樓,要去急診還需要乘坐電梯,一路繞道A棟樓那邊。
“嗨,林昊。”電梯門緩緩打開了,不假思索,李心茹便喊到,此刻的她又驚又喜,臉也漲得通紅。
此時的李心茹正抱著白大褂去麻醉科報道,時隔多年不見,不過只一眼,李心茹還是認出了林昊。
人群中,林昊穿著一身白衣,背部挺得筆直,兩人雙眼對視間,林昊應聲點頭,便焦急的進了電梯。
急診室那邊,一名年輕男子被緊急送來,他的頭部包裹著紗布,以及小腿還有左上肢都有明顯的外傷,顯然是遭遇了嚴重的車禍。
林昊立刻投入到搶救工作中,他迅速評估了患者的狀況,此刻患者嘴唇及下眼瞼發白,不過意識還算清醒。
生命體征不穩定,血壓70/46mmHg,心率112次/分,肯定是存在失血性休克了,需要抗休克的同時立即進行手術治療。
“快,聯系手術室準備房間,就說病人緊失血性休克需要緊急手術。”急診醫生叮囑到。
“好的。”一旁的護士回應到。
這時超聲科的醫生也來了,以及神外還有胃腸科、肝膽胰、骨科的醫生都來了,一般遇到這種情況,都是需要全院大會診的。
急診室里,護士開始打針、拉心電圖,神外科醫生查看瞳孔及神經體征,一切井然有序的進行著。
超聲科醫生先是探查了脾胃等臟器,果然,腹腔里有很多液性暗區,肯定是實質性臟器破裂出血了,高度懷疑是脾臟破裂引起的急性大出血。
經過一系列的評估,除了臟器的出血,患者還有硬膜外的血腫、全身多處骨折。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先要把腹腔內的出血先止住,等病人情況穩定一點了,再進行下一步的治療。
鈴鈴鈴……
急診室內,座機電話響起,是手術室那邊打來的。
急診科的李主任接起電話,電話那頭說手術間已經空下來了,器械護士已經巡回護士也已就位,病人隨時可以來了。
掛斷電話,醫生先是和家屬談話,這臺手術無疑是肝膽胰外科的活了。
急診室外,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來回踱步,顯得十分焦躁。
“王力家屬在嗎?”護士朝診室門口的家屬等候區問到。
“在,在的。”這位女士回答到,然后徑直走向這邊。
“王力怎么樣了,醫生,快救救他。”女子急切的問到。
“這樣,先別急,病人目前是存在腹腔內出血的,我們高度考慮是脾臟破裂引起的,這個情況要考慮緊急手術探查止血了。”肝膽胰外科的陸進醫生答到。
談話間里,主刀醫生交代正在手術方式及可能出現的風險,另一頭,林昊也已經匆忙趕往手術室去準備接下來的手術。
“如果說是脾臟破裂的話,就要切除脾臟了,但也不排除其他臟器損傷的可能性,只能探查進去再說。”陸進醫生繼續說到。
“那拜托醫生了,都聽你們的。”這位女士顫顫巍巍的答到,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仿佛下一秒就要奪眶而出。
這種車禍傷在醫院里并不少見,不過這么嚴重的也是沒幾個人的,都說醫院最是有人情冷暖的地方,任誰攤上這事兒,估計也都會不知所措。
另一邊手術間里,已經緊鑼密鼓的準備起來了……
此時的李心茹剛剛找麻醉科的楊志主任報道完畢,聽說手術間里要來一個車禍多發傷的患者,便主動請纓,前去幫忙。
更衣室里,李心茹換好洗手衣,換好內進的鞋子,戴上自己的小花帽,最后待上口罩,全副武裝。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就像一個麻醉醫生,雖然還只是一個輪轉醫生,她感覺此時的自己渾身充滿了力氣。
上一次去手術室還是三年以前,當時的李心茹剛好實習階段,剛踏進手術室的時候,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新鮮,當然也沒少被巡回的護士罵。
“老師你好,請問車禍多發燒那人在幾號房間啊?”李心茹走到護士吧臺詢問到。
“你是新來的吧,那個人啊,在3號間。”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護士回答到。
“謝謝姐,我第一天報道。”李心茹說著,臉上笑嘻嘻的。
做好手衛生以后,便徑直朝著三號房間走去,踩了一腳后,門便開了。此刻房間里面,病人剛剛躺進來,麻醉機旁,看著那熟悉的背影,李心茹的心猛然一驚。
“來了,去簽字吧,記得談好風險,術后可能帶管送ICU。”還沒等李心茹開口,林昊便冷冷的說到。
“哦,好,馬上去。”李心茹急忙回應到。
手術室外,王力的家屬也已經趕來了。談話間里,李心茹正一字一句的給那位女士解釋著。
“王力平時有什么基礎疾病嗎?就比如高血壓、糖尿病、冠心病等等……”李心茹問道。
“沒有,什么也沒有,他平時身體很好。”家屬說。
“有對什么藥物和食物過敏嗎?”
“青霉素過敏,吃的什么好像都還沒有發現有過敏了。”家屬繼續說道。
“這樣啊,由于您家人是車禍導致的多發傷,我們懷疑可能是脾破裂出血導致的失血性休克,目前血壓已經偏低了,之前的外科醫生應該已經跟您說過了。”李心茹平靜的說道,宛如一個老手。
“是的,他們說過了,拜托了,可一定要救救他啊,沒沒有他我該怎么活啊……嗚嗚嗚~”說著,只見女子的聲音開始打顫,小聲啜泣起來。
李心茹此刻也沒有料想到,后面的話,她在腦子里過了好幾遍,要不要說出來,可……
迷惘、掙扎、無助,李心茹的腦子里閃過了很多個不好的念頭,等了一會兒,她還是如實的告知了家屬。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聽我說啊,麻醉這塊呢,我們需要全身麻醉,等他睡著了以后,會在嘴巴里面插一根氣管導管,插到聲門里面,來維持他的呼吸。”李心茹繼續說道。
“好的醫生,都聽你們的。”
“根據具體情況,我們還有可能進行深靜脈穿刺以及動脈穿刺,來保證術中他的一個生命安全。”
“不過這也是有一定風險的,如果他術后醒的不好,我們可能要帶著氣管插管送去重癥監護室繼續治療。”李心茹說道。
“沒什么的話在麻醉知情同意書上簽個字吧。”
“好好的。”此刻王力的家屬顫顫巍巍的接過筆,簽好字。
面對疾病與痛苦,大多數時候,病人及其家屬都是很依賴并且相信醫生的。在疾病面前,人類顯得渺小又無助,正是有醫護的存在,才讓人們有了和疾病斗爭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