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救命。”
“啊?”陳與青以為自己聽錯了,愕然轉頭。
柳望旌卻并未解釋,只是微微側首,對著洞穴深處某個光線無法觸及的幽暗角落,清晰地說道:“還請出手,我打不過。”語氣平靜得像在陳述一個事實。
話音未落——
“嗚——!!!”
一股無法抗拒的恐怖狂風毫無征兆地憑空卷起!這風狂暴至極,帶著撕裂一切的氣勢,卻又精準地避開了所有弟子,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在天夭莽那高昂的頭顱之上!
“嘭!!!”一聲沉悶到讓人心口發疼的巨響!
前一秒還兇威滔天、不可一世的巨蟒頭顱,如同被萬丈山岳鎮壓,毫無抵抗之力地狠狠砸在堅硬的環形地面上!蛇頭深陷,碎石飛濺!那龐大的蛇軀瘋狂地扭動掙扎,堅硬的鱗片與巖石劇烈摩擦,迸濺出刺目的火星,發出刺耳的金鐵交鳴之聲,地面都在隨之震顫。然而無論它如何奮力昂首,那顆巨大的頭顱就像被焊死在地面上,紋絲不動!那對猩紅的豎瞳中,第一次流露出了驚懼與不解。
狂風驟停,洞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巨蟒徒勞掙扎的粗重喘息和鱗片刮地的噪音。
“聽那老頭說,你很強?”
一個嬌俏、帶著幾分戲謔和好奇的少女聲音,如同玉珠落盤,清脆地從上方傳來。
所有人猛地抬頭!
只見剛才還空無一物的穹頂石壁上,不知何時竟斜倚著一個身著如火紅衣的少女。她身段玲瓏窈窕,面若桃李,雙頰天然帶著一抹醉人的緋紅,更襯得肌膚勝雪。頭上梳著兩個俏皮的丸子髻,系著鮮艷的紅綢,隨著她歪頭的動作輕輕晃動。她唇角微揚,勾起一抹淺笑,一雙圓溜溜、清澈靈動的大眼睛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下方驚魂未定的人群,像發現了什么新奇玩具的孩子,眼神里充滿了純粹的興味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
“沒你強。”柳望旌抬頭,目光平靜地迎上少女的審視,回答得干脆利落。至少目前為止,他完全看不透對方的深淺。
聽到這話,名為任東西的少女嘴角的笑容瞬間加深,兩個深深的酒窩在臉頰上漾開,讓她整個人顯得愈發甜美嬌憨,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危險魅力。
“這話我愛聽!”她脆生生地應道,交疊著雙手,懸在空中的纖細腳踝輕輕晃蕩著,系在紅繩上的幾枚小巧銀鈴發出清脆悅耳的“叮鈴”聲,在這死寂的環境中顯得格外突兀。
“敢問閣下是?”陳與青強壓下心頭那股莫名的不適感,或許源于對方深不可測的實力帶來的天然戒備,她拱手問道。
“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東西,小女任東西是也”她甚至如江湖豪俠般,應景地做了個抱拳的動作
霎時間,陳與青飛速在腦海中搜索,江湖上何時出了這樣一位人物?難不成是哪個門派新崛起的弟子?
任東西看著下方齊刷刷望向她的目光,覺得頗為有趣,正欲開口——
“娘?!”
一個帶著哭腔、難以置信又充滿巨大驚喜的喊聲猛地響起,如同平地驚雷!
眾人:???????
所有目光瞬間聚焦在發出聲音的農行野身上
任東西明顯愣了一下,圓溜溜的眼睛眨了眨,伸出纖細的手指,不確定地指了指自己嬌嫩的臉頰:“……我?”
“阿娘!是我啊!我是農行野啊!”農行野激動得語無倫次,眼眶瞬間紅了,他甚至用力揪了揪自己的臉皮,仿佛想證明這不是夢,“您看看我!看看我!”他往前擠了兩步,仰著頭,努力想讓對方看清自己的臉。
任東西的目光終于落在那張激動得漲紅的年輕臉龐上,與那雙充滿孺慕之情的眼睛對上。塵封的記憶被撬開一絲縫隙——哦,是了,是她當年隨手撿到、養了幾年覺得麻煩又丟給微與那個老頭子的那個小崽子。她上下掃了掃,嘖,看來微與也沒怎么用心管,這么多年了才混到剛筑基,真是……有點廢啊。
不過,她明明記得當年離開時抹掉了這小子的相關記憶?怎么他還記得?算了,任東西向來不是糾結細枝末節的人,更沒什么“拋棄孩子”的愧疚感。她天性里那點惡劣因子反而被勾了起來。
她大大方方地朝下方揮了揮手,笑容燦爛得晃眼,故意拖長了調子,用哄小孩般的語氣應道:“哎——兒子!是娘啊~~”
“噗嗤!”尤樂知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打破了這詭異的“認親”氛圍。“小妹妹,”她帶著善意的調侃,“你看起來比我還小呢,哪兒冒出來這么大的兒子?”這畫面實在太有沖擊力了。
任東西毫不在意她的調侃,單手托著自己精致小巧的鵝蛋臉,繼續興致勃勃地玩笑道:“當年嘛,我在路邊撿到你的時候,你才這么點兒大,”她用手比劃了一個嬰兒大小,“養了你幾年,覺得帶孩子太煩了,就把你打包送到不染門微與老頭那兒了。你叫啥來著?哦,對了,小農農!”她一拍巴掌,笑得眉眼彎彎,“你這名字還是我取的呢!”
見她連這些細節都記得,農行野激動得渾身都在發抖,幾乎要喜極而泣。
尤樂知好奇地看向農行野:“你不是說,當年領你進不染門的是一位師姐嗎?”
“打住!”任東西立刻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一臉嫌棄,“我可不跟你們師承同門!微與那糟老頭子也配做我的師父?笑話!”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輕蔑。
農行野連忙解釋,聲音帶著哽咽:“我是孤兒,十歲之前的事一片空白。十五歲才入宗門,在那之前,是……是一個人把我養大的。她的樣子……我記不清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師姐,但她的聲音,她走路的背影……我很熟悉!那種感覺刻在骨頭里!總之,我的直覺告訴我,她就是我娘!”他眼神無比篤定,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呵,”任東西挑了挑眉,看著農行野那副“終于找到娘”的激動模樣,覺得頗為有趣,“有意思,你這直覺……還挺準。”語氣里帶著一絲玩味。
“照他這么說,當年你撿到他時,年紀也不小了吧?”陳與青眉頭緊鎖,心中的疑慮更深,語氣帶著審視,“那你為何……容顏依舊如此年輕?”
任東西歪頭看向這個總在質疑自己的少女,圓溜溜的大眼睛里閃過一絲不耐,小嘴一撇:“你管我?”三個字,任性又霸道,直接把陳與青堵了回去。
她不再理會陳與青,目光重新落回到那個從始至終都異常平靜的少年柳望旌身上,帶著一絲探究和謔:“喂,我說,”她晃了晃腳丫,鈴鐺輕響,“雖說這條小蛇是有點道行,但你嘛……也不至于真的打不過吧?”她可不信微與那老頭選定的首徒會這么“謙虛”。
確實,柳望旌若全力出手,獨自對付這天夭莽并非不可能,但也必然是場苦戰,勝負難料。更重要的是,一旦他被巨蟒纏住,根本無法分心保護身后這群修為參差不齊的師弟師妹。若有閃失,他無法向師父交代。
見剛“認”的娘親注意力完全被柳師兄吸引,對自己只是輕描淡寫一句,農行野頓時像被霜打的茄子,眼神黯淡下來,委屈地扁了扁嘴。
不等柳望旌回答——
“吼——!!!”
一聲飽含痛苦與暴怒的嘶吼震得整個空間嗡嗡作響!那條被無形力量鎮壓的紫金天夭莽,不知何時竟強行沖破了束縛!龐大的蛇軀猛地彈起,碎石崩飛,它那雙血瞳因劇痛和狂怒而布滿血絲,死死鎖定了讓它遭受奇恥大辱的源頭——任東西
巨口張開,腥臭的毒霧如同實質的墨綠色浪潮,鋪天蓋地噴涌而來
“煩死了煩死了!沒看到人在聊天嗎?!”任東西小臉一垮,露出極其不耐煩的神情,仿佛被打擾了玩興的孩子。只見她連頭都沒回,只是隨意地朝著巨蟒的方向,極其輕描淡寫地揮了一下衣袖。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沒有炫目的光芒。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那盤踞如山、兇威赫赫的紫金天夭莽,龐大的身軀如同被投入烈陽的冰雪,瞬間消融,化作一股濃郁純粹的金色煙霧,裊裊上升,最終徹底消散在穹頂的光暈之中,連一絲殘渣都未曾留下!
“莽……莽呢?”單都嘴巴張得能塞下雞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完全無法理解眼前這顛覆認知的一幕。
“殺了。”任東西輕描淡寫地吐出兩個字,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蒼蠅。她輕盈地從高處躍下,如一片火紅的羽毛,悄無聲息地落在柳望旌面前,揚起那張明媚嬌俏的小臉。她唇角勾起一抹帶著邪氣的弧度,笑意在眼波中流轉跳躍,帶著一種天真又危險的魅惑。不知何時,一柄通體漆黑、刃如秋水的短刀出現在她手中。她伸出纖纖玉指,用那冰涼的刀尖,帶著一種近乎調戲的輕佻,慢悠悠地抬起了柳望旌線條優美的下巴,迫使他對上自己那雙看似清澈無辜、實則深不見底的眼眸。
“因為……”她紅唇微啟,聲音甜糯,卻字字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霸道,“它打擾到我了。”
農行野:(?﹏?)娘親好可怕!縮在尤樂知身后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