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片貼在掌心，余溫像塊剛從火堆里扒出來的鐵片。葉靈靠在電話亭內壁，銅鑰壓著燒焦照片，指尖能感覺到兩者之間細微的震蕩——不是系統提示的那種“叮”，而是更沉、更悶，像有人在胸腔里敲鼓。

零的彈幕還沒恢復，界面卡在“同步率43%”的紅字上，像塊壞掉的體溫計。

“別信系統”——陳梟的話還在耳朵里回蕩，但她現在沒空細嚼。廠長掌心的晶體碎片和芯片上的OBS編號咬合得太緊，緊到她能聞出一股實驗室消毒水的味道，哪怕這地方只有鐵銹和垃圾的餿氣。

她閉眼，把聽覺強化推到極限。

回放芯片殘留音頻：雜音、電流聲、一段斷續的廣播——“3號床家屬請至護理部”。

背景音樂是兒歌，旋律老舊，電子合成音發飄，但節奏穩定，每分鐘120拍，和福利院晨間廣播完全一致。

“找到了?！彼犻_眼，把照片塞進工裝褲內袋，銅鑰貼著皮膚滑進去，像把鑰匙插進鎖芯。

電動車停在兩條街外，車座還在滴水。她翻上車，沒點火，先摘下熒光黃安全帽，從夾層摳出一片薄鐵皮，彎成鉤狀，插進電瓶接口。這不是為了修車，是給零搭個臨時接地線，防止信號被灰幕截流。

“零，能聽見嗎？”

“滋……姐，你這操作像拿拖鞋接Wi-Fi……”聲音斷斷續續，像是從井底傳上來，“但我……看到路徑了。福利院服務器在地下二層，防火墻是雙層神經網絡，活體密鑰認證?！?/p>

“阿卯在哪兒？”

“ID匹配度89.1%，和你媽那批OBS-01的密鑰相似度差不多。而且……”零頓了半拍，“她的生物信號有波動，左眼金右眼銀，交替閃，像沒調好的老式顯像管?！?/p>

葉靈擰動油門，車子躥出去。

福利院外墻刷著褪色的卡通動物，鐵門虛掩，門禁系統黑著。她沒走正門，繞到后墻排水口，翻進院子。監控探頭轉過來時，她舉起安全帽晃了晃，紅外識別立刻跳過——這帽子是電子廠標配，灰幕的數據庫里，它屬于“低威脅等級”。

地下機房入口在鍋爐房旁邊，門鎖是電子磁卡式。她把銅鑰貼上去，藍光一閃，鎖“咔”地開了。

機房冷得像冰窖，一排排服務器閃著綠燈。中央主控臺連著三塊屏，其中一塊正播放實時監控：一個穿格子襯衫的少女坐在角落，右臂外接金屬裝置，手指在鍵盤上快得只剩殘影。

阿卯。

葉靈插上U盤，啟動數據抓取。進度條剛跳到3%，屏幕突然全黑。

“警告——非法接入檢測?！睓C械女聲響起。

下一秒，整個機房的燈“啪”地熄滅，又猛地亮起，頻率極快，像頻閃燈。葉靈耳膜一炸，骨傳導耳機發出刺耳鳴叫，零的彈幕直接卡成亂碼。

“EMP反擊！”零終于擠出一句，“她啟動了電磁脈沖陷阱！姐，快斷電！”

葉靈沒動。她盯著主控臺接口，把銅鑰按了上去。

嗡——

藍光順著線路蔓延，服務器群發出低鳴，像是被什么東西喚醒。防火墻的驗證界面彈出，要求生物密鑰匹配。

“零，還能撐住嗎？”

“勉強……但認知點只剩37，撐不了多久?！?/p>

“全押上?！?/p>

“你瘋了？這波要是失敗，你連走路都得想三秒！”

“我說了，我是它的漏洞。”

她咬牙，強制調用剩余認知點，彈幕炸出紅字：【電磁場感知·速通啟動】。

知識流沖進來，斷斷續續，像信號不良的直播。她看清了——脈沖波形是鋸齒狀，每0.8秒一次，持續5秒后有0.3秒空檔。

夠了。

她伸手拔掉主控臺的接地線，又把銅鑰從接口抽出，反手插進配電箱的備用端口。

“滋啦——”

電火花炸開，機房燈光穩定下來。主控臺重新亮起，防火墻解除，數據包開始傳輸。

進度條跳到67%。

突然，監控畫面里的阿卯猛地抬頭，左眼金光一閃，右眼銀光炸開，瞳孔像兩臺對頻的雷達，死死盯住攝像頭。

“發現我了?！比~靈低聲說。

屏幕畫面扭曲，跳出一段視頻：一個女人從高樓墜落，白大褂翻飛，手腕上戴著熒光黃安全帽。

母親。

系統界面瞬間被染成血紅色，倒計時從99開始跳動，字體扭曲，像在尖叫。

“視覺干擾病毒?！绷慵钡?，“她把你記憶里的污染源調出來了！快斷開連接！”

葉靈沒動。

她盯著那道墜落的身影，聲音很輕：“我知道你不是我媽?！?/p>

話音落，血色倒計時卡住一瞬。

她趁機啟動“瞳術速通”，目標不是攻擊，而是解析阿卯的虹膜頻率。

知識流再次灌入，這次更痛，像有人拿冰錐往太陽穴里鉆。她看到阿卯的視覺神經信號是雙頻交錯的，金光代表攻擊模式，銀光是防御，交替時會產生0.1秒的認知真空。

她模仿那頻率，反向共振。

主控臺屏幕猛地一震，血色倒計時崩解，監控畫面恢復正常。阿卯癱在椅子上，冷汗直流，右臂的電磁裝置冒出黑煙。

數據包傳輸完成。

葉靈拔下U盤，正要離開，余光掃過監控屏的反光——

她自己的發梢，有一縷變成了銀白色，像月光潑在鐵絲上，只閃了三秒，又變回黑色。

“零?！?/p>

“在?！?/p>

“她不是敵人。”

“那她是誰？”

“我媽的……實驗關聯者。”她摸出燒焦照片，翻到背面，銅鑰一碰，浮現一行微小刻字：“林氏基因鏈·母體樣本0號”。

林氏。

阿卯的監護人姓林。

她把U盤收好，轉身走向門口。

機房燈又開始頻閃，比剛才更急。主控臺自動重啟，屏幕跳出一段新代碼，末尾是二進制串，破譯后只有四個字：“母體喚醒”。

葉靈腳步一頓。

她回頭看向監控畫面，阿卯正艱難爬起，左手撐地，右臂機械裝置噼啪作響。她抬頭，金銀雙瞳直勾勾望向攝像頭，嘴唇動了動。

葉靈讀出了口型。

“你終于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