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燈掃過巷口的剎那，葉靈已經(jīng)把掌心那片金屬片掰了下來。

血順著指縫滴在機械貓芯片上，銅鑰貼著胸口一震，像是聞到了腥味的鯊魚。零的彈幕唰地彈出：“姐，這血驗出葉氏基因鏈，匹配度98.2%——比你和你媽還親。”

“閉嘴。”她把芯片塞進安全帽內(nèi)側(cè)的接口，熒光黃外殼咔噠一聲卡緊。老款電子廠電路板嗡鳴啟動，零順手黑進城市管網(wǎng)系統(tǒng)，翻出一張比祖?zhèn)髯遄V還古老的圖紙。

“這玩意兒連GPS都懶得認。”零吐槽，“建議供起來當文物。”

葉靈沒理他。她盯著圖紙角落那個被紅圈標記的通風井，位置正好壓在“周記古玩”地下三層的投影點上。上一章那些標本的記憶還在銅鑰里發(fā)燙，Y-09-β最后三秒看到的臉——她母親。

她不信巧合。

一步跨出巷子，鞋跟踩碎地面積水。車聲遠去，那輛逼近的轎車沒停下，也沒追。像某種宣告：你們都在棋盤上，別急，慢慢走。

通風井蓋銹死了。

她從工裝褲口袋掏出扳手——不是阿卯送的那把，是電子廠夜班時順的。一撬，二撬，第三下井蓋松動，往下塌出半米黑窟窿。

風從地底吹上來，帶著鐵銹和冷卻液的味道。

“零，全息考古模式準備。”

“認知點只剩23，撐不了十分鐘。”零提醒，“而且這地方?jīng)]信號，系統(tǒng)一旦斷連，你就是個會走路的簡歷。”

“那就別斷。”她翻身下去，安全帽頂著井壁滑降。落地時右肩源紋抽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咬了一口。

通道狹窄，只能貓腰前行。墻壁布滿老式電纜，零順著線纜反向追蹤電源節(jié)點：“主機在B區(qū)主控室，低功耗休眠狀態(tài)，需要生物密鑰激活。”

“我媽的血不行嗎？”

“行，但你得先找到她的冷凍樣本。”零頓了頓，“或者——用你這頂破帽子試試？電子廠那批質(zhì)檢員可都沾過源能殘片。”

葉靈摘下安全帽，掀開內(nèi)襯。一片指甲蓋大小的金屬殘片嵌在泡沫里，是上次晶簇暴走時留下的。她把它摳下來，塞進前方控制臺的維修接口。

屏幕閃了一下。

【初級源紋載體識別成功，權(quán)限等級：訪客】

“哇哦。”零彈幕飄紅，“姐，你這安全帽是丐版U盤，但能插進主服務(wù)器。”

投影啟動。

空氣扭曲，全息影像還原出1999年的實驗室現(xiàn)場。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手術(shù)臺前，背影清瘦，左手無名指戴著一枚褪色的銀戒。她正在記錄日志，聲音冷靜得像在報天氣：

“Y-09，活體密鑰植入完成。編號與受試者生日同步，唯一適配體確認。源種穩(wěn)定，認知鏈接建立。”

葉靈呼吸一滯。

Y-09。

她的生日。

影像繼續(xù)播放。女人摘下口罩，露出一張和她夢里一模一樣的臉——母親。她低頭看向手術(shù)臺上那個六歲的小女孩，眼神第一次出現(xiàn)裂痕。

“對不起。”她說，“愿你永不覺醒。”

畫面戛然而止。

系統(tǒng)提示：【數(shù)據(jù)殘片檢索中……發(fā)現(xiàn)隱藏日志片段】

新的投影浮現(xiàn)：母親在密室中寫下最后一行字——“鑰匙已送出”，筆跡和檔案室那張字帖完全一致。緊接著，一段音頻自動播放：

“若有人讀到這段記錄，請記住：活體密鑰不是武器，是橋梁。連接的不是人，是意識本身。葉氏想鎖住它，灰幕想復(fù)制它，但他們都不懂——它只能有一個主人。”

葉靈手指發(fā)冷。

她不是被選中的工具，是被設(shè)計出來的“唯一”。

“姐。”零突然壓低聲音，“投影屏邊緣有東西。”

她抬頭。

在主控室全息屏的右下角，一行小字正無聲倒計時：72:00:00

“三天天？”她問。

“不。”零回，“這是倒計時結(jié)束時間，不是剩余時間。也就是說——自毀程序早在二十年前就設(shè)好了。”

話音未落，警報響起。

紅光掃過走廊，金屬門自動閉合。通風管方向傳來轟鳴，氣流開始倒吸。

“誰觸發(fā)的？”她問。

“沒人。”零調(diào)出后臺日志，“是記憶反噬。你剛才讀取日志時，銅鑰釋放了Y-09-β的部分數(shù)據(jù)，系統(tǒng)判定為‘外來入侵’，啟動防御協(xié)議。”

“所以……是我自己引爆了炸彈？”

“準確說，是你媽設(shè)的陷阱，你剛好踩中密碼。”

葉靈咬牙，把銅鑰按在主控臺。系統(tǒng)提示：【檢測到高階源能共鳴，是否反向注入？】

“注入什么？”

“你吸回來的那團記憶。”零說，“賭一把，用Y-09-β的數(shù)據(jù)沖亂邏輯鏈，爭取三十秒逃生窗口。”

“三十秒夠干嘛？”

“夠你跑出爆炸半徑。”

她沒猶豫。銅鑰發(fā)燙，胸前皮膚灼痛，像是有東西從體內(nèi)被抽出來。主控臺屏幕瘋狂跳動，警報聲出現(xiàn)0.5秒的卡頓。

就是現(xiàn)在。

她轉(zhuǎn)身沖向通風管，剛爬進兩米，身后傳來沉重腳步聲。

老陳。

他站在通道盡頭，機械臂冒著電火花，右肩源紋泛著暗紅光。沒說話，只是抬起手臂，彈出一個銀灰色氣囊裝置。

“抓緊。”他說。

氣囊膨脹，像一條金屬蛇貼著管道展開。葉靈翻身坐上，老陳一推，兩人順著傾斜管道高速滑行。零在腦內(nèi)尖叫：“這操作堪比你第一次坐云霄飛車，尖叫值拉滿！”

管道劇烈震動。

拐角處，氣流沖擊讓壁面投影短暫激活。一段隱藏影像浮現(xiàn)：手術(shù)臺上躺著個瘦弱男孩，約莫十歲，臉上蓋著呼吸面罩。錄音響起，是母親的聲音：

“認知剝離成功。葉昭，記憶封存。執(zhí)律官人格，激活。”

畫面一閃即逝。

葉靈瞳孔收縮。

葉昭不是執(zhí)行者，是實驗品？

和她一樣，被改寫記憶，被植入身份，被推上對立面？

“姐。”零突然安靜下來，“你心跳飆到140了。”

她沒答。

手還抓著氣囊邊緣，指節(jié)發(fā)白。銅鑰貼在胸口，微微發(fā)燙，像塊剛從火里撈出來的鐵片。

滑行結(jié)束。

出口在廢棄地鐵維修站，鐵門半塌。老陳機械臂卡在管道口，強行掙脫時爆出一串火花。他踉蹌兩步，靠墻站穩(wěn)，右臂關(guān)節(jié)發(fā)出齒輪錯位的聲響。

“還能走？”葉靈問。

“能。”他低頭檢查義眼數(shù)據(jù)，“B7區(qū)信號還在跳，但加密層級變了。”

她點頭，把安全帽重新戴上。熒光黃外殼裂了道縫，但電路還在運行。

“下一步？”老陳問。

“找葉昭。”她說，“不是為了打架。”

“是為了什么？”

“問他一句。”她抬手，食指輕敲掌心——那里曾經(jīng)嵌著一片金屬，現(xiàn)在只剩血痂和舊傷，“你記得自己是誰嗎？”

老陳沒說話。

遠處傳來地鐵軌道的震動，像是某種大型設(shè)備正在重啟。零突然彈出警告：

【檢測到信號源重復(fù)——機械貓芯片編號與第九章戰(zhàn)場殘留一致】

葉靈眼神一冷。

從一開始，就被盯上了。

她轉(zhuǎn)身走向出口，腳步?jīng)]停。

頭頂?shù)乃嗵旎ò辶验_一道細縫，灰塵簌簌落下。

一滴血從她掌心舊傷滲出，沿著安全帽邊緣滑下，在熒光黃外殼上劃出一道暗紅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