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但晶簇貼著胸口的位置開始發燙，像一塊烙鐵壓進皮肉。零的聲音斷斷續續，像是信號不良的老式收音機：“姐……緩存……只剩三成……再不……鎖定源頭……我得當場關機拜拜了。”

葉靈沒說話，把風衣裹得更緊，濕透的布料壓著晶簇，銅鑰在腕骨上輕輕一震，能量波動立刻被馴服成規律的脈沖。零喘了口氣：“哎喲，這操作比重啟路由器還靈，姐你真是我親媽。”

她食指敲了敲掌心，系統界面彈出港口雷達圖，密密麻麻的光點中，一艘代號“海鯨號”的貨輪正偏離航道，航跡像被誰用橡皮擦蹭過一樣不連貫。零掃了一眼：“AIS信號跳變，偽裝成漁船，實際噸位夠裝下半個體育館。這船不拉貨，拉的是心虛。”

“查它。”她低聲。

“查了，登記信息是空殼公司，保險過期三年，衛星圖顯示甲板無裝卸痕跡——但熱成像顯示貨艙有上百個恒溫源，溫度跟人體代謝曲線對得上。”零頓了頓，“姐，這船不是運貨的，是養豬場。”

葉靈瞳孔微縮，琥珀色的光在雨夜里一閃而過。

她翻上碼頭圍欄，腳下是黑水翻涌的泊位。貨輪停在最偏的7號錨地，外層警戒燈全滅，只有幾盞紅光在桅桿上緩慢旋轉，像某種生物的呼吸。無人機在低空盤旋，紅外掃描頻率極高。

“電磁屏蔽等級S，我的信號進不去。”零嘆氣，“這船比渣男的心還封閉。”

“那就讓它自己開門。”她把晶簇貼在銅鑰上，兩股能量共振，釋放出一段微弱但精準的波頻。零猛地一震：“等等……這頻率……跟貨輪內部信標一樣！你這是拿鑰匙開鎖，還是拿前男友的指紋解她手機？”

晶簇的波動被貨輪接收，右舷油閥檢修口的金屬蓋無聲滑開。葉靈翻身而入，通道狹窄，布滿油污，空氣里有股淡淡的金屬腥味。她貼著墻根前進，系統啟動“航海速通”，三秒內解析出主控艙位置——B層甲板，第三通道盡頭。

“前面有電磁感應網，碰一下就炸。”零提醒，“不是真炸，是警報響得像極了你媽發現你半夜刷短視頻。”

她停下，從背包里抽出那頂熒光黃安全帽。裂痕還在，邊緣焦黑，但她沒扔。她把晶簇塞進帽內，輕輕往前一推。

安全帽滾進感應區，瞬間觸發警報。巡邏無人機調頭俯沖，探照燈鎖住目標。就在它們靠近的剎那，她啟動“電磁學速通”，晶簇能量反向激發安全帽殘存電路，一道微型電磁脈沖炸開。

無人機集體僵住，燈光熄滅，像被集體斷電的掃地機器人。

“EMP生效。”零嘖嘖，“這帽子現在可以申遺了，當代戰術非遺。”

她趁機潛入貨艙，門開的一瞬，寒氣撲面。眼前是成排的營養艙，透明艙蓋下，上百名少女閉目沉睡，皮膚下浮現金色脈絡，與晶簇同頻閃爍。她們的太陽穴連接著細管，導出的源能被輸送到中央反應堆。

“Y-14。”她低聲念出艙體編號，與拍賣會的Y-13連續。

“批量生產晶簇戰士。”零語氣罕見地冷，“葉氏這波不是搞科研，是搞流水線。”

她靠近主控臺，手指剛觸到面板，系統突然彈出紅色警告：【高階加密，無法讀取】。

“葉昭的活。”零冷笑，“這人控制欲強得像非要給全宇宙裝殺毒軟件。”

葉靈沒退，把晶簇插入主控接口。銅鑰共鳴，數據流逆向沖入系統。屏幕閃爍，日志開始滾動——

【指令序列：激活Y-14計劃】

【執行者：葉昭·執律官序列01】

【遠程接入時間：14:23】

【自毀程序預設：倒計時01:00:00】

“靠！”零炸了，“他早就布好了局，拍賣會那群韭菜都是煙霧彈，這船才是正主！”

倒計時啟動，艙內警報拉響，紅光閃爍。葉靈正要拔出晶簇，主控臺突然跳出一個加密窗口，一行代碼快速滾動。

“別碰核心！”一個陌生女聲從系統里炸出，“這船是葉昭的傀儡程序，核心一動就自爆！”

葉靈一愣。

“我是阿卯，現在接管系統。”那聲音飛快，“你手里的晶簇能當信號放大器，別拔，讓它連著！”

屏幕畫面切換，監控視角被強制調取，顯示貨輪外部——黑色轎車停在碼頭邊緣，車頂天線正對貨輪，信號持續傳輸。

“他在遠程監控。”阿卯聲音冷靜，“我黑進他的中繼站，但只能撐兩分鐘。”

“能關自毀嗎？”葉靈問。

“能，但得繞過三重防火墻，你得幫我拖住主程序。”阿卯頓了頓，“姐，你信我嗎？”

葉靈盯著那行“執行者：葉昭”的代碼，指尖發冷。

她把晶簇按得更深：“信你。上。”

屏幕分裂成四格，阿卯開始暴力破解。葉靈則啟動“電磁學速通”，用晶簇為能源，反向向主控系統注入干擾信號。系統劇烈震蕩，警報聲忽高忽低，像被掐住喉嚨的野獸。

“第一道墻破了！”阿卯喊，“第二道在解密，但他在反向追蹤我！”

“零，掩護她。”葉靈下令。

“收到。”零冷笑，“讓姐教教他什么叫網絡暴力。”

全息界面瞬間切換成“海鮮市場”主題，無數虛擬魷魚在屏幕上亂竄，數據流被偽裝成“今日特惠：晶簇戰士九折起”。葉昭的程序出現短暫卡頓。

“第二道破！”阿卯聲音一揚，“最后一道，三、二——”

主控艙門突然鎖死，所有屏幕閃出同一行字：【認知剝離程序啟動】。

葉靈腦內一震，系統提示：【檢測到高階精神干擾，認知點正在流失】。

“他連精神攻擊都預裝了？！”零怒吼，“這人是把整本反派手冊刻進DNA了吧！”

葉靈咬牙，將銅鑰按在太陽穴，痛感刺穿干擾。她看到阿卯的破解進度卡在98%，最后一道墻紋絲不動。

“差一點……”阿卯聲音發顫，“我需要一個物理信號源，直接接入他的中繼站！”

葉靈目光掃過貨艙，落在安全帽上。它還躺在感應區邊緣，晶簇殘留能量未散。

她沖過去撿起，塞進主控臺的備用端口。

“用這個當跳板！”她吼。

“好主意！”阿卯大笑，“這帽子現在是戰術核武器了！”

信號瞬間增強，破解進度條猛地沖到100%。主控臺黑屏一秒，隨即恢復正常。倒計時停止在00:00:07。

“自毀解除。”阿卯喘著氣，“但他的信號跑了，我沒能反向定位。”

葉靈松了口氣，正要拔出晶簇，忽然發現自己的發梢無風自動。一縷銀白從鬢角蔓延而出，在紅光下格外刺眼。

“姐。”零聲音低了，“你發色變了。”

她沒回應，盯著主控臺最后一條日志：【指令更新：Y-15計劃啟動，目標：意識錨點】。

“阿卯。”她忽然開口，“你剛才說你是誰？”

“我說了，阿卯。”對方頓了頓，“怎么，不記得旺仔牛奶味的黑客了？”

葉靈瞇眼：“你右臂的電磁脈沖發生器，待機頻率是多少？”

通訊沉默了兩秒。

“437.8兆赫。”阿卯答得干脆，“跟這船的AIS跳變頻率一樣，對吧？”

“你早就在這艘船上埋了后門。”葉靈冷笑，“不是巧合，是布局。”

“聰明。”阿卯輕笑，“但姐，現在不是拆穿我的時候。貨艙的營養艙開始泄壓，那些女孩快醒了。”

葉靈轉身沖向艙體陣列，手指劃過控制面板。系統響應遲緩，但總算解鎖了第一排。

艙蓋緩緩開啟，一名少女睜眼，瞳孔是空洞的灰白色。

“救……”她嘴唇微動。

葉靈伸手扶她，卻被猛地拽住手腕。少女的力量大得異常，源能脈絡在皮膚下暴起，像要沖破血肉。

“不對！”零大叫，“她們被改造成戰士了，不是釋放，是解封！”

少女張口，一道高頻聲波直沖葉靈耳膜。她側身閃避，右肩源紋驟然亮起，銅鑰自動護住心口。

“阿卯！關閉供能系統！”她吼。

“已經在切了！但反應堆有獨立電源，我得手動——”

話音未落，整艘貨輪劇烈震動。主控臺炸出一串火花，所有屏幕同時亮起。

葉昭的臉浮現其中，蒼白，嘴角微揚。

“鑰匙。”他輕聲說，“你來得比我預計的慢了七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