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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九河漕案

第二章捐官

半年后,平江府的街道上已是一派繁華。

沈青梧站在沈府朱門前,指尖攥著那封被摩挲得邊角發皺的遺書。

朱門兩側掛著的鎏金燈籠晃得她眼暈,門楣上沈府二字的匾額被雨水洗得發亮,與記憶里京郊拳壇后巷的污穢判若兩個世界。

她深吸一口氣,將沾滿塵土的短打衣襟又往下拽了拽,露出了藏在里面半舊的月白里衣,這是她用僅剩的幾文錢在成衣鋪淘來的二手貨,至少看起來像個體面人。

三日前,她其實就已經到了平江府,這幾日一直徘徊在府外,看著沈府的人群往來不絕,也從旁人口中漸漸摸清了府里的一些情況。

聽說沈老爺外出經商至今未歸,沈府現在是繼室柳夫人和二房庶子沈子墨管家。

這樣倒也好,她這身份可經不起細查,沈老爺萬一問到細節處,自己反而可能會暴露。

她混在給沈府送干貨的腳夫堆里悄無聲息的進了門。

穿過三進院落時,廊下的丫鬟們正聚在一處竊竊私語,手里的活計慢得像蝸牛爬一樣:“誒,你聽說了嗎?老爺去南邊查賬,都倆月沒信了,二少爺這幾日把賬房的鑰匙都收走了。”

“嘖,可不是嘛,嫡少爺沒了三年,府里早該有個做主的了,總不能讓柳夫人一個婦道人家撐著吧……”

沈青梧的腳步頓了頓,嫡子夭折?看來這沈家的水,比她想的還要深。

正廳里坐著個三十來歲的中年婦人,正對著一疊賬冊發愁,她穿著件半舊的湖藍綢衫,鬢邊只簪了支素銀簪子,見沈青梧進來,婦人先是一愣:“你是?”

沈青梧打聽過府內情況,知道面前這個應該就是沈老爺的繼室柳夫人,連忙從懷里拿出那塊刻著沈字的玉佩。

“我是沈志遠。”沈青梧刻意壓低聲音,讓聲線帶著少年人的沙啞:“遵從我娘遺愿,從京郊來尋父親。”

“你就是志遠?”

柳夫人眼中閃過一絲驚詫,握著玉佩的手指微微發顫:“老爺他……前陣子領了官府的差事,去松江府盤查鹽鋪了,說是亂世里怕底下人做手腳,得親自盯著。這都倆月了,只捎回過一封信,說讓我和子墨暫管府里的事。”

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一個穿著寶藍色錦袍的年輕男子掀簾而入,腰間掛著塊成色極好的玉佩,與沈青梧懷里的那塊幾乎一模一樣。他身后跟著兩個賬房先生,手里捧著的賬本摞得像小山。

“娘,這是這個月的進出賬,您過目。”男子說話時眼睛卻沒看柳夫人,直勾勾地盯著沈青梧,嘴角噙著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這位是……”

“子墨,這是你哥哥,志遠。”柳夫人的聲音有些發虛。

沈子墨挑了挑眉,繞著沈青梧轉了半圈,像打量貨物似的:“哥哥?我怎么從沒聽爹提過還有個哥哥?”他突然伸手去搶沈青梧懷里的玉佩,“讓我瞧瞧這信物,別是哪個騙子混進府來。”

沈青梧早有防備的側身躲開,她反手將玉佩塞進衣襟:“我娘臨終前說,真玉佩內側還刻著遠字,你不妨把你的玉佩亮出來,讓大家看看?”

沈子墨的手僵在半空,臉色微變,他當然知道,既然柳夫人已經驗過玉佩,那這信物就不會有假。

只是,他好不容易熬到那個短命鬼去世,怎么又會突然冒出來個那么大的哥哥?!

“娘,您瞧他,行為粗俗,哪像個正經人。”沈子墨轉而去拉柳夫人的袖子,語氣委屈,“爹不在,府里本就人心惶惶,要是被外人騙了,傳出去丟的可是沈家的臉。”

“子墨,關于志遠的事情,你爹跟我說過。”

柳夫人嘆了口氣,轉而看向沈青梧,讓丫鬟給她倒了杯茶:“志遠剛回來,一路辛苦了,先去東廂房歇著吧。有什么事,等你爹回來再說。”

沈青梧知道,這是緩兵之計。

她跟著丫鬟往偏院走,經過賬房時,瞥見沈子墨正低聲訓斥賬房先生,手指重重戳在“漕運押款”那一頁,臉色陰得能滴出水來。

看來這沈子墨,早把自己當沈家的當家人了。

果然,當晚沈子墨就尋到了東廂房。

他屏退左右,自顧自倒了杯茶,茶沫子浮在水面,他卻一口沒喝,只盯著沈青梧:“哥哥,明人不說暗話。爹這趟出去,怕是兇多吉少,松江府那邊傳來消息,海盜最近鬧得厲害,好幾艘商船都沉了。”

沈青梧沒接話,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著,等著他的后文。

“你在京郊長大,不懂平江府的門道。”

沈子墨放下茶杯,語氣帶著幾分施舍的意味,“沈家這些鋪子,看著光鮮,其實早就被官府盤剝得差不多了。前陣子為了給爹捐那個同知銜,更是掏空了家底。你要是想安穩度日,我給你二百兩銀子,夠你在鄉下買幾畝地,娶個媳婦,比在這府里勾心斗角強。”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要是不識趣,非要爭這個名分……你也知道,亂世里丟個把人,官府是不會查的。”

沈青梧突然笑了,笑得沈子墨心里發毛。

“你覺得我冒死從京郊來平江府,是為了二百兩銀子?”

她站起身,走到沈子墨面前,刻意比了比身高,她穿了內增高的皂靴,看著竟比沈子墨還高些,“沈子墨,你守著這幾間鋪子有什么用?官府一句話,就能讓你傾家蕩產;海盜一刀子,就能讓你命喪黃泉。亂世里最不值錢的是家產,最值錢的是權力。”

沈子墨皺眉:“你什么意思?”

“我要你拿出五千兩銀子,幫我捐個官。”

沈青梧的聲音斬釘截鐵,“海陵城縣丞,正好能管漕運文書。我當了官,沈家的家業全歸你。將來我在官府里說話,你在平江府做生意,互相照應,比窩里斗強。”

“你瘋了?”沈子墨像看怪物似的看著她,“你一個連字都認不全的野種,當得了官?再說五千兩……沈家哪有那么多現銀?!”

“賬房的‘漕運押款’那一頁,你用墨塊蓋住的數字,是八千兩吧?”

沈青梧挑了挑眉,“我打聽過,那是爹準備打通關節、領淮津府鹽引的銀子,現在他不在,這筆錢正好能用。你幫我捐官,我幫你把鹽引拿下來,這筆買賣,你不虧。”

沈子墨的臉“唰”地白了——他怎么會知道這事?

他死死盯著沈青梧,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哥哥”。

眼前的少年面色蒼白瘦削,寬大的粗布衣裳空蕩蕩裹在身上,顯得愈發單薄。可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鳳眼狹長,眉梢帶著幾分英氣,神色間竟有遠超同齡人的沉穩銳利。

“你就不怕我拿了錢,再派人……”沈子墨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你可以試試。”

沈青梧的語氣平淡,“我托碼頭的人給松江府的父親遞了信,說母親去世,我要去平江府尋他。要是我死了,父親遲早會查到你身上來。到時候你私吞鹽引款、謀害兄長的事抖出來,父親寧愿從旁支里過繼個孩子,都不會選一個殘害兄長的狠毒之人接管家業。”

沈子墨的額頭滲出冷汗,他終于明白,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哥哥”,比他想的要棘手得多。

窗外的雨又下了起來,打在芭蕉葉上沙沙作響。

沈子墨沉默了半炷香的時間,終于咬了咬牙:“好,我給你五千兩。但你得立字據,說自愿放棄沈家繼承權,永不再回平江府。”

“可以。”沈青梧點頭,“但我要現銀,三日內湊齊。”

沈子墨摔門而去。

沈青梧走到窗邊,看著雨幕里沈府的飛檐翹角。

她知道,這只是第一步。

沈子墨不會甘心,柳夫人心思難測,遠在松江府的沈萬山更是個未知數。

但她別無選擇。

亂世里,沒有誰能靠別人活著。她用盡心機,不是為了在沈家爭家產,是為了握著那點權力,在這吃人的世道里,為自己劈開一條活路。

三日后,沈子墨果然湊齊了五千兩銀子,裝在四個沉甸甸的木箱里。

沈青梧當著他的面立了字據,沒看那些銀子一眼,只拎了個簡單的包袱,帶著柳夫人偷偷塞給她的幾張海陵城官場人脈圖,離開了沈府。

碼頭的船鳴笛聲嗚咽,沈青梧站在船頭,看著平江府的輪廓漸漸遠去,手里緊緊攥著那張委任狀,上面的“海陵城縣丞沈志遠”七個字,是她用五千兩銀子、一個謊言,換來的入場券。

她不知道前路有多少刀光劍影,只知道腳下的船,正載著她往那片渾濁的官場里去。

而沈府的賬房里,沈子墨正將沈青梧的字據扔進火盆,看著紙頁蜷成灰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當官?海陵城那地方,鹽商和漕幫斗得跟瘋狗似的,我倒要看看,你這野種能活幾天。”

他轉身對心腹低語:“去,給海陵城知府的內弟捎個信,就說……有個叫沈志遠的新縣丞,要去搶他的鹽引生意了。”

天賦姐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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