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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雪覆青碑

第三章

顧風找到季博文的時候,他正在私人會所的牌桌上擲骰子,身邊的女人笑靨如花,替他把贏來的籌碼推到面前。煙霧繚繞里,季博文臉上的淤青還沒消,看見顧風進來,眉梢挑得老高:“怎么?莊必凡自己不敢來,派你來當說客?”

顧風反手帶上門,指節捏得發白:“那套公寓,你非要要回去?”

“不然呢?”季博文往嘴里塞了顆葡萄,眼都沒抬,“我的東西,憑什么給一個二手貨占著?”

“你他媽再說一遍!”顧風一拳砸在牌桌上,骰子蹦得老高,女人嚇得尖叫著躲到季博文身后。

季博文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濺在袖口上的酒漬,語氣輕佻:“怎么?急了?你跟莊必凡一樣,都愛撿別人剩下的?”他往椅背上一靠,笑得玩味,“那公寓我給她的時候,就沒打算真送。白紙黑字的贈與協議?我季博文還沒傻到那份上。”

顧風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終于明白,季博文從一開始就沒把柳如煙當回事,那些所謂的“禮物”,不過是拴住她的誘餌,如今膩了,便要連骨頭帶肉全收回去。

“那你要怎么樣才肯罷休?”顧風的聲音沉得像冰。

季博文瞇起眼,上下打量著顧風:“你?你能替她還?”他嗤笑一聲,伸出三根手指,“三百萬。把公寓買回去,這事就算了。不然,我不光要她身敗名裂,還要讓莊必凡知道,他撿回去的,到底是個什么破爛貨。”

顧風攥緊拳頭,指甲幾乎嵌進肉里。三百萬,對他們這種尋常人家來說,無異于天文數字。他知道莊必凡這些年攢的錢,大半都填了柳如煙的欲壑,如今能拿出來的,恐怕連零頭都不夠。

“我給你三天時間。”季博文揮了揮手,像趕蒼蠅,“別讓我等太久,我沒那么好的耐心。”

顧風走出會所時,晚風卷著雪粒子打在臉上,疼得像刀割。他掏出手機想給莊必凡打電話,手指在撥號鍵上懸了半天,終究還是按了掛斷。他不能說,不能讓那個已經被傷透了心的人,再背上這沉重的枷鎖。

***莊必凡在病房里給柳如煙削蘋果時,聽見她在夢囈。

“別搶……那是必凡送我的畫筆……”她的眉頭皺得死緊,額頭上滲著冷汗,“季博文你走開……我不要你的錢……”

他放下水果刀,伸手替她擦汗,指尖觸到她滾燙的皮膚,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這些天她總是做這樣的夢,時而哭時而笑,清醒時卻絕口不提季博文,仿佛那段不堪的過往是道結痂的疤,碰一下就會血流不止。

白凝冰提著保溫桶進來時,眼圈還是紅的:“必凡哥,我剛去給阿姨交住院費,護士說……說欠費了。”

莊必凡的手頓了頓。他這次回來得急,身上帶的錢本就不多,這些天的治療費像流水一樣花出去,見底是早晚的事。

“我去交。”他站起身,外套口袋里的銀行卡硌得慌,那是他在南方攢下的積蓄,本想開春給父親換房子的。

“我這兒有。”白凝冰從包里掏出張卡塞給他,“這是我這些年攢的,你先拿去用。”

莊必凡把卡推回去:“不用,我還有。”

“必凡哥!”白凝冰的聲音發顫,“你別硬撐了,我知道你……”

“我說了,我有。”莊必凡的語氣不容置疑,拿起外套往外走。走到門口時,他聽見柳如煙在身后低低地喊了聲“必凡”,聲音輕得像嘆息。

他沒回頭。有些溫柔,給多了就成了縱容,他已經給不起了。

***繳費處的隊伍排得很長。莊必凡站在隊尾,看著前面屏幕上滾動的數字,心里空落落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顧風發來的消息:“那孫子要三百萬,不然就起訴如煙。”

莊必凡的手指猛地一顫,手機差點掉在地上。三百萬,季博文分明是故意刁難,他根本沒打算放過柳如煙。

他走到走廊盡頭的安全通道,給顧風回了電話,聲音啞得厲害:“他真這么說?”

“千真萬確。”顧風的聲音里帶著火氣,“我看他就是想逼死你們!必凡,別管了,讓他告!大不了……大不了我們身敗名裂,總好過被他這么拿捏!”

莊必凡靠在冰冷的墻壁上,樓梯間的風灌進來,吹得他骨頭縫都疼。身敗名裂?他不怕,可柳如煙呢?她那么驕傲的人,怎么受得了被人指指點點說“被季博文玩膩了拋棄”?

“我知道了。”他掛了電話,望著窗外飄落的雪花,突然覺得很累。累到想就這樣順著墻壁滑下去,再也不起來。

他掏出手機,翻到一個許久不聯系的號碼,那是南方工作室的老板,曾經說過欣賞他的畫,想跟他長期合作。

“張總,”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平靜得可怕,“我之前畫的那批畫,您還收嗎?價格……您看著給就行。”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傳來張總的聲音:“必凡?你怎么了?那些畫不是說要參展的嗎?”

“我急用錢。”莊必凡的喉結滾了滾,“您要是不要,我再問問別人。”

“別別,我收。”張總嘆了口氣,“你把畫寄過來,我先給你打五十萬定金,夠不夠?”

五十萬。離三百萬還差得遠,可至少能解燃眉之急。

“夠了,謝謝張總。”掛了電話,莊必凡的手指在屏幕上頓了頓,又翻到一個號碼,是他大學時的導師,當年最疼他的人。

“老師,”他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您還記得我嗎?我是莊必凡……我想問問,您那邊有沒有……急招助教的職位?”

他曾經是老師最看好的學生,老師不止一次說“必凡你天生就該吃畫畫這碗飯”。可現在,他卻要為了錢,放下畫筆去做助教,像個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懦夫。

老師在那頭沉默了很久,久到莊必凡以為信號斷了,才聽見一聲嘆息:“來吧,我給你留著位置。”

走出繳費處時,雪下得更大了。莊必凡抬頭望著灰蒙蒙的天,雪花落在臉上,融成冰涼的水珠,像眼淚。他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熬多久,只知道腳下的路,一步比一步沉重,一步比一步疼。

***柳如煙能下地走路的那天,莊必凡扶著她去了趟以前住的小區。

樓道里的墻皮掉了一大塊,露出里面斑駁的水泥,像他們早已褪色的過往。打開門,屋子里落了層薄灰,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能看見漂浮的塵埃。

柳如煙走到客廳中央,看著墻上那片空白——那里曾經掛著他們的結婚照,被她臨走時嫌棄地讓他處理掉。她的手指輕輕撫過墻面,突然蹲下身哭了:“必凡,這里的陽光……跟以前一樣。”

莊必凡站在門口,沒說話。他記得她以前總說這屋子太小,陽光太少,比不上季博文那套帶落地窗的公寓。可現在,她卻對著這滿是塵埃的陽光哭了,像個迷路的孩子終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你先坐著,我打掃一下。”他轉身去陽臺拿掃帚,卻在洗衣機旁邊看到個紙箱,是他當初打包她東西時剩下的,一直沒來得及扔。

箱子里除了幾件舊衣服,還有個被壓得變形的畫筒。他抽出來打開,里面全是柳如煙大學時的畫,有他在畫室打瞌睡的樣子,有他們擠在出租屋里吃泡面的場景,還有那張他畫了一半的棉布裙子寫生,角落里寫著“我的必凡”。

柳如煙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身后,看著那些畫,眼淚掉得更兇了:“我以為……都被季博文燒了……”

“這些是你落在衣柜頂上的,我沒來得及給你。”莊必凡把畫筒遞給她,聲音很輕,“你要是還想要,就拿著。”

她接過畫筒,緊緊抱在懷里,像抱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必凡,我們……我們還能像以前一樣嗎?”

莊必凡看著她通紅的眼睛,心里像被針扎著疼。以前?哪個以前?是她穿著棉布裙子說“有個小家就好”的時候,還是她摔碎珍珠發卡質問他“是不是故意的”的時候?

“柳如煙,”他別過臉,不敢看她的眼睛,“過去的事,回不去了。”

她的哭聲戛然而止,抱著畫筒的手慢慢松開,畫散落一地,像破碎的夢。“我知道了。”她的聲音輕得像嘆息,轉身往門口走,腳步虛浮得像隨時會倒下。

莊必凡看著她的背影,心臟突然抽痛了一下,像有什么東西要從喉嚨里涌出來。他沖過去扶住她,才發現她的臉色白得像紙,嘴唇毫無血色。

“你怎么了?”他的聲音發顫。

“沒事,”她推開他的手,笑得比哭還難看,“就是有點累。”

下樓時,她突然停在單元門口,指著對面的小賣部說:“必凡,我想吃冰棍,五塊錢那種,你以前總給我買的。”

莊必凡的心猛地一縮。他記得那種冰棍,橘子味的,夏天時五毛錢一根,他省了三天早飯錢才給她買了一根,她吃得眉眼彎彎,說“比哈根達斯還甜”。

“現在是冬天,沒有賣的。”他扶著她的胳膊,想快點帶她回醫院。

“我就要吃。”她突然耍起了小性子,像個蠻不講理的孩子,“你去給我找,找不到我就不走了。”

莊必凡看著她通紅的眼睛,終究還是嘆了口氣:“你在這兒等著,我去附近看看。”

他跑遍了三條街,才在一家便利店的冰柜角落里找到最后一根橘子冰棍,包裝紙都泛黃了。付賬時,手機響了,是顧風發來的照片,季博文摟著那個穿短裙的女人進了民政局,配文是“恭喜季少抱得美人歸”。

莊必凡握著手機的手,突然開始發抖。他想起柳如煙抱著畫筒哭的樣子,想起她蹲在地上說“陽光跟以前一樣”,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天大的笑話。

他把冰棍揣在懷里往回跑,冷風灌進喉嚨,疼得他喘不過氣。遠遠看見單元門口,柳如煙還站在那里,抱著膝蓋蹲在雪地里,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

“找到了。”他把冰棍遞給她,手指凍得發僵。

柳如煙抬起頭,眼睛紅得像兔子,接過冰棍卻沒吃,只是看著包裝紙上的橘子圖案,突然笑了:“莊必凡,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可笑?”

他沒說話。

“我以前總想要最好的,”她的聲音輕得像雪花落地,“想要鉆石,想要跑車,想要別人羨慕的眼光……可真得到了,才發現那些東西冷冰冰的,不如你給我買的五毛錢冰棍甜。”

她剝開包裝紙,咬了一口冰棍,冰得牙齒打顫,眼淚卻掉得更兇了:“可我知道,我不配再吃你買的冰棍了。”

莊必凡看著她凍得發紫的嘴唇,心里的疼像潮水一樣涌上來。他想告訴她,只要她回頭,他還在。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天太冷,吃完我們回去。”

有些話,一旦錯過了時機,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三天后,季博文沒等來柳如煙的簽字,卻收到了法院的傳票。

顧風拿著一沓照片闖進他的辦公室,把照片摔在他臉上:“季博文,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沒人知道?玩弄感情,惡意誹謗,這些足夠你喝一壺的!”

照片上是季博文和不同女人的親密照,還有他教唆手下毆打供應商的證據,每一張都足以讓他身敗名裂。

季博文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這些……你從哪兒弄來的?”

“你別管我從哪兒弄來的。”顧風的眼神冷得像冰,“那套公寓,你要是還想要,這些照片明天就會出現在你老子的辦公桌上。”

季博文攥緊拳頭,指節發白。他最忌憚的就是父親,要是讓老頭子知道他在外頭的混賬事,非打斷他的腿不可。

“算你狠。”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公寓我不要了,你把照片給我!”

“晚了。”顧風冷笑一聲,“這些只是備份,原件我已經存好了。季博文,你給我記住,柳如煙就算再不濟,也輪不到你這么糟踐!”

走出季氏集團大樓時,顧風長長舒了口氣,掏出手機給莊必凡打電話,卻提示關機。他心里咯噔一下,往醫院跑,沖進病房時,卻看見柳如煙坐在床上哭,莊必凡不在。

“必凡哥呢?”顧風的心跳得厲害。

“他……他剛才接了個電話,說去給我買粥,就再也沒回來。”柳如煙的聲音發顫,“他手機也關機了……”

顧風的心沉了下去。他沖出病房,給所有認識莊必凡的人打電話,得到的都是“沒見過”“不知道”。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雪越下越大,像要把整個城市都掩埋。

他沿著醫院附近的街瘋狂地找,喊著莊必凡的名字,聲音被風雪吞噬,連回音都沒有。路過那家他們常去的牛肉面館時,他看見門口的雪地里,放著一個保溫桶,桶蓋沒蓋緊,里面的粥早就涼透了。

顧風的心猛地一揪,沖過去撿起保溫桶,桶身上還留著淡淡的體溫,像是剛放下不久。他抬頭望去,街角的路燈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慢慢往前走,步履蹣跚,像隨時會被風雪吞沒。

“莊必凡!”顧風大喊著追上去,跑到他身邊才發現,他的臉色白得像紙,嘴唇毫無血色,手捂著胸口,呼吸急促得像要斷氣。

“你怎么了?”顧風扶住他,才發現他的外套上沾著血跡,暗紅色的,在白雪的映襯下格外刺眼。

莊必凡抬起頭,看見是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卻沒力氣:“我沒事……粥買回來了,你給她送去吧。”

“送什么送!你都這樣了!”顧風的聲音發顫,想攔車卻發現手機沒電了,“你到底怎么弄的?是不是季博文干的?”

莊必凡搖了搖頭,咳嗽了幾聲,嘴角溢出一絲血沫:“別告訴她……讓她好好養病……”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身體軟得像沒有骨頭,往顧風懷里倒去。意識模糊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見柳如煙穿著棉布裙子向他跑來,笑著說“必凡,你買的冰棍真甜”。

原來有些甜,真的能記一輩子。

只是這一次,他大概是嘗不到了。

顧風抱著昏迷的莊必凡,在漫天風雪里放聲嘶吼,聲音里的絕望像把刀,割得人心口生疼。遠處的醫院燈火通明,可他知道,有些光,一旦熄滅了,就再也亮不起來了。

雪還在下,蓋住了腳印,蓋住了血跡,也蓋住了那個沒來得及說出口的“我還在”。

作家eeRmMa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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