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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琴笛歸音:六界風鳴

第十六章:《編鐘音相逼,琴笛共護持》

宮商羽的身影尚未完全消失在殿外,一陣沉悶的鐘鳴已從天際傳來。那聲音不似凡界編鐘的清亮,每一聲都裹著千鈞之力,撞在歸音殿的穹頂,震得剛修復的梁柱簌簌掉灰,殿內的音紋瞬間扭曲成猙獰的形狀。

“不好!”凌素弦臉色驟變,一把將慕清商拉到身后,鈞天策琴橫于身前時,琴弦已因預警而微微震顫,“他在敲‘鎮界鐘’——那是音界的護界法器,??朔踩伺c異類靈韻!”

話音未落,第二聲鐘鳴接踵而至。這一次,音波穿透殿墻,化作無數道青銅色的利刃,直撲慕清商面門。護靈玉爆發出最后的白光,卻在鐘鳴沖擊下寸寸龜裂,慕清商只覺胸口像被巨石碾過,喉頭一甜,鮮血濺在碎月笛的玉身上,與笛孔里滲出的微光交融在一起。

“清商!”凌素弦指尖急撥琴弦,金色音波如盾,堪堪擋在她身前。青銅利刃撞在音盾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臂彎的舊傷被這股巨力牽扯,痛得幾乎要握不住琴身。

“仙長別管我……”慕清商咳著血,想推開他,卻被他按得更緊。她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透過琴身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是仙骨崩裂的征兆。

“閉嘴,站穩了!”凌素弦的聲音帶著罕見的厲色,目光卻始終鎖在她滲血的唇角。第三聲鐘鳴響起時,他突然變調,琴音不再防御,反而化作一道細長的音箭,逆著青銅利刃的方向射向殿外。

“不自量力!”宮商羽的怒喝從云端傳來,編鐘音陡然拔高,青銅利刃瞬間暴漲數倍,竟將音箭寸寸碾碎。余波反彈回來,凌素弦悶哼一聲,后背撞上廊柱,一口鮮血直直噴在琴身第七弦上。

那根琴弦本是玄鐵所鑄,此刻沾染了他的仙血,竟驟然爆發出刺目的紅光,琴身上的紋路如活物般游走,與慕清商碎月笛上的血痕產生了詭異的共鳴。

“喵——!”阿箏突然從定音石旁竄起,渾身毛發炸開,化作半透明的箏形光體。它對著青銅利刃發出一聲凄厲的鳴響,十三根箏弦繃得筆直,卻在鐘鳴沖擊下一根根震顫欲斷,發出哀婉的嘶鳴。

“阿箏!”慕清商看著光體上浮現的裂痕,心如刀絞。她忽然想起祖父說過,震云箏與碎月笛本是同源,若笛音催發,可喚醒箏的至強之力。

沒有絲毫猶豫,她將染血的碎月笛湊到唇邊。殘破的護靈玉徹底碎裂的瞬間,她吹起了《歸音曲》——不是平緩的原調,而是融入了裂帛之音的激烈變奏。那是她從壁畫殘紋里悟到的韻律,帶著婉當年為蘇徵羽擋下惡音時的決絕。

笛音起,琴音應。凌素弦幾乎在她吹響第一個音符時便變了調子。他忍著仙骨崩裂的劇痛,讓琴音順著笛音的軌跡攀升,金色與血色的音波交織處,竟凝成一道半紅半金的光帶,如同一道不可摧的鎖鏈,將所有青銅利刃都纏在其中。

“瘋了!你們都瘋了!”宮商羽的聲音里終于透出一絲驚怒。第四聲鐘鳴響起時,他竟不惜燃燒仙力,讓編鐘音染上了黑紫色的怨毒——那是融合了失音淵惡音的殺招。

光帶在黑紫音波沖擊下劇烈搖晃,凌素弦的第七弦“錚”地一聲繃直,紅光映得他眼底都泛起血色。他看著慕清商蒼白卻倔強的側臉,看著她唇邊不斷溢出的血跡,忽然明白了宮商羽那句“孽緣”的含義——原來有些牽絆,從一開始就注定要共承生死。

“一起!”他低喝一聲,將最后一絲仙力注入琴弦。

慕清商仿佛心有靈犀,笛音陡然拔高,與琴音的最高處交匯。就在這一剎那,琴身第七弦的紅光與碎月笛的血痕同時爆發,一道貫穿天地的光柱從歸音殿沖天而起,將黑紫音波生生頂了回去!

“噗——”

宮商羽在云端被光柱反噬,噴出一口鮮血,鎮界鐘的鳴響戛然而止。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歸音殿方向,那里,半紅半金的光帶正緩緩消散,露出相擁的兩人——凌素弦的古琴第七弦上,赫然浮現出一道與慕清商碎月笛血痕完全吻合的印記。

“同生共死印記……”宮商羽失聲喃喃,臉色慘白如紙,“鈞天策琴的本命弦,竟為凡人覺醒了同生共死印記……”

這印記是上古琴器認主的最高形態,一旦覺醒,便意味著琴主愿以仙骨為祭,護持印記另一端的生靈。當年蘇徵羽的琴上,也曾有過這樣一道印記,對應的,正是婉的笛。

殿內,慕清商扶著幾乎站立不穩的凌素弦,看著他唇邊的血跡,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下來:“都怪我……若不是我要來音界……”

“別哭?!绷杷叵姨痔嫠寥パ蹨I,指尖觸到她冰涼的臉頰時,動作溫柔得不像他自己,“這印記……不是壞事。”他看著琴上的紅痕,又看了看她笛上的血痕,忽然笑了,笑得帶血的唇角都彎起好看的弧度,“至少以后,你再受傷,我能替你疼著。”

阿箏變回小貓模樣,瘸著腿蹭過來,用頭輕輕拱著慕清商的手腕,喉嚨里發出委屈的呼嚕聲。定音石的光芒涌上來,緩緩修復著兩人身上的傷口,卻抹不去琴笛上那道相互呼應的印記。

殿外傳來宮商羽離去時的怒喝,帶著掩飾不住的挫敗:“好自為之!失音淵里的東西,會讓你們知道什么叫‘悔不當初’!”

風聲漸息,歸音殿的梁柱上,殘留的鐘鳴余韻還在嗡嗡作響。慕清商將額頭抵在凌素弦的琴上,聽著他略顯急促的心跳,忽然覺得,宮商羽口中的代價,或許早在琴笛共鳴的那一刻,就已經化作了彼此守護的勇氣。

而琴上那道鮮紅的印記,在定音石的光暈里,正泛著與她血脈同源的溫度。

定音石的光流緩緩漫過凌素弦的傷口,卻沒能止住他仙骨深處的隱痛。他靠在廊柱上,看著慕清商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撿拾護靈玉的碎片,指尖被碎玉劃破也渾然不覺。

“別撿了?!彼麊≈ぷ娱_口,聲音里還帶著血沫的腥氣,“護靈玉碎了,說明它的使命已經完成?!?/p>

慕清商捏著碎片的手一頓,抬頭時眼眶泛紅:“是我太弱了,連塊玉都護不住?!彼皖^看著掌心的血痕,與碎月笛上的血跡遙遙相對,忽然想起宮商羽那句“凡人承受不起的代價”,心頭一陣發緊。

凌素弦忽然伸手,用指腹輕輕擦去她掌心的血珠。他的指尖很涼,帶著昆侖雪水的寒氣,卻讓她莫名安定下來?!白o靈玉是緩沖靈韻的,不是護你的。”他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能護你的,從來不是法器?!?/p>

慕清商愣住了,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見阿箏叼著塊半透明的晶石跑過來,晶石里裹著一縷青色的光——竟是剛才護靈玉碎裂時,沒被震散的核心靈韻。

“這是……”她剛接過晶石,就被凌素弦按住手背。

“別注入靈力?!彼抗馕⒛白o靈玉的核心靈韻認主,你現在注入凡人靈韻,會被它反噬?!彼D了頓,從袖中取出個小玉瓶,倒出一滴銀色的液體滴在晶石上,“這是瑤池的‘凝韻露’,能暫時穩住它,等找到第三塊碎片,再讓它認主不遲?!?/p>

銀色液體滲入晶石的剎那,青色光韻溫順地蜷縮起來,像被安撫的幼獸。慕清商看著他專注的側臉,忽然發現他睫毛上還沾著剛才濺到的血珠,在定音石的光暈里泛著細碎的光。

“仙長的傷……”她輕聲問,目光落在他仍在滲血的肩頭。

“舊傷罷了。”凌素弦收回手,動作卻慢了半拍——第七弦的同生印記正在發燙,那是與她血脈相連的征兆,每一次她心緒波動,他都會感到對應的灼痛。他忽然明白,宮商羽為何如此忌憚這印記——它早已超越了簡單的守護,成了彼此靈韻的羈絆。

阿箏忽然跳到凌素弦膝頭,用頭蹭著他的傷口,那里的黑氣在小貓的暖意下又淡了幾分。慕清商看著這一幕,忽然想起壁畫上婉的青衫與蘇徵羽的白衣交疊的畫面,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失音淵……”她低聲說,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碎月笛,“我們什么時候出發?”

凌素弦看著殿外漸沉的暮色,淡紫色的天空已染上墨色,遠處的震云谷方向,隱隱有低啞的嗚咽傳來——那是失音淵的怨音在呼喚。

“天亮就走?!彼f,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但今夜,你得好好休息。”

他扶著廊柱站起身,剛走兩步,就被慕清商拉住衣袖。她仰頭看著他,眼中的怯懦早已散去,只剩下澄澈的執拗:“仙長,同生共死的印記……是不是意味著,我若出事,你也會……”

“不會?!绷杷叵掖驍嗨Z氣斬釘截鐵,卻在低頭時,將那句“我不會讓你出事”咽了回去。他只是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發,指尖不經意間劃過她耳尖,像觸碰易碎的琉璃。

“睡吧?!彼f,轉身走向殿內的石榻,“定音石會護著我們?!?/p>

慕清商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音界的夜色里,那些潛藏的危機似乎也沒那么可怕了。她將裹著凝韻露的晶石放進笛囊,又摸了摸碎月笛上的血痕,那里的溫度,竟與凌素弦指尖的溫度漸漸重合。

而石榻上的凌素弦,望著帳頂的紋路,指尖輕輕按在第七弦的印記上,感受著那道與她相連的灼痛,第一次覺得,所謂的“規則”,或許本就該為某個人破例。

農韻子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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