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
敲門聲如同催命的鼓點,伴隨著丫鬟那句“趙頭領往靈堂去了”的低語,瞬間將書房偏廂內本就如履薄冰的平靜徹底擊碎!
張瑞麟如同驚弓之鳥,從圓凳上彈起,臉色慘白如紙,身體抖得如同風中落葉,眼中只剩下絕望的恐懼。
“完…完了…他去了!他一定會發現的!李管家他,灰…還有…還有…”他語無倫次,目光驚恐地掃過地上的藤箱和書案上那個刻著疤痕的青玉手模,仿佛那是兩條繃緊的弦。
白行歌強忍著內腑刀絞般的劇痛,眼神銳利如冰,瞬間鎖定了那扇緊閉的房門。
趙鐵柱去了靈堂。
以他的身份和經驗,李管家的灰燼、家丁的慘狀、被破壞的邪陣痕跡…根本瞞不住的,他很快就會發現異常,然后…必然會追查到自己這個唯一的“變數”頭上。
時間,她需要時間恢復,哪怕分毫也好。
“鎖門!”白行歌嘶啞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啊?…哦!鎖!鎖門!”張瑞麟如夢初醒,連滾帶爬地撲向房門,手忙腳亂地去插那沉重的木門栓。
他手指哆嗦得厲害,幾次都沒對準插孔,金屬摩擦的聲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白行歌的視線艱難地移向床腳地面——她的藤箱。
那半舊的藤編箱籠此刻是她唯一的依靠。她必須拿到里面的東西,她咬緊牙關,不顧撕裂般的劇痛,猛地從床上翻滾下來。
“砰!”身體重重摔在冰冷的地板上,劇痛讓她眼前一黑,幾乎再次昏厥。她悶哼一聲,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她顧不上這些,伸出顫抖的、沾滿血污的手,拼命地夠向藤箱的搭扣。
“咔噠!”終于,張瑞麟插上了門栓,背靠著房門大口喘氣,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
也就在門栓落下的瞬間——
“砰!!!”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伴隨著木屑飛濺,房門如同被攻城錘狠狠撞擊。整扇門劇烈地搖晃起來,門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灰塵簌簌落下
“開門!少爺!里面是誰?!”一個粗糲、狂暴、如同砂紙摩擦的怒吼在門外炸響!
正是趙鐵柱!他的聲音充滿了暴戾和不容置疑的威嚇。
張瑞麟被這狂暴的撞擊震得從門上彈開,踉蹌幾步摔倒在地,驚恐地看著那搖搖欲墜的房門,魂飛魄散。
“砰!!!”又是一記更猛烈的撞擊!門栓中央的木栓出現明顯的裂痕,眼看就要斷裂。
白行歌的手指終于勾到了藤箱的搭扣,她用力一掰
“咔!”
箱蓋彈開!
一股混合著朱砂、雄黃、陳年草藥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師父留下的靈力氣息的復雜味道瞬間彌漫開來。箱內分格井然:左側是幾個大小不一的玉盒瓷瓶,那里裝著特制顏料、秘藥;右側是幾卷用油布包裹的符紙和幾枚古樸的銅錢法器;最上方,靜靜躺著的,正是那支觸手冰涼、材質不明、刻著模糊符文的古筆。
白行歌毫不猶豫地抓向那支古筆。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冰涼筆桿的剎那——
“轟隆——!!!”
第三記狂暴的撞擊如同雷霆炸響,不堪重負的門栓應聲斷裂
厚重的木門被一股蠻橫的巨力猛地撞開,重重拍在兩側墻壁上。
狂風裹挾著冰冷的雨腥味和濃烈的殺意,瞬間灌入房間。
門口,一個如同鐵塔般的身影堵住了光線——
趙鐵柱!
他身高近九尺,膀大腰圓,穿著一身黑色勁裝,肌肉虬結,將衣服撐得鼓脹。
一張國字臉橫肉叢生,左頰一道猙獰的刀疤從眼角劃到嘴角,更添兇悍。最醒目的,是他裸露在外的右手手腕上,一道扭曲如同蜈蚣爬行般的、深褐色的舊疤痕。此刻,他右手正提著一把沉重的、沾著新鮮泥水的鬼頭刀,刀鋒在門外透入的微光下閃著寒芒。
一雙銅鈴般的眼睛,兇光四射,如同擇人而噬的猛虎,瞬間就鎖定了摔倒在地、正伸向藤箱的白行歌,以及癱軟在一旁、抖如篩糠的張瑞麟!
“果然是你這妖女搞的鬼!”趙鐵柱聲如炸雷,帶著濃烈的血腥氣,一步踏入房間,沉重的腳步震得地面微顫。他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藤箱,最后死死盯住白行歌抓向古筆的手,眼中殺機暴漲!“靈堂的慘狀是不是你弄的?李管家呢?!說!”
他的威壓如同實質的山岳,狠狠壓在重傷的白行歌和恐懼的張瑞麟身上!
白行歌的手指,在距離古筆僅一寸之遙的地方,被這股狂暴的殺意鎖定,硬生生頓住!她感覺呼吸都變得困難,后背的傷口在威壓下更是劇痛鉆心!
“趙…趙頭領…不…不關她的事…是…是依依…是厲鬼…”張瑞麟試圖解釋,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閉嘴!沒用的東西!”趙鐵柱怒喝一聲,如同驚雷,嚇得張瑞麟猛地縮成一團,再不敢出聲。趙鐵柱的目光如同毒蛇般黏在白行歌身上,嘴角咧開一個殘忍的弧度,“妖女!壞老太爺大事!留你不得!”他不再廢話,手中的鬼頭刀猛地揚起,帶起一道凄厲的破空聲,朝著地上重傷的白行歌,當頭劈下!勢大力沉,要將她一刀兩斷——
白行歌瞳孔驟縮,避無可避,擋無可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咿…呀…”
一聲凄婉怨毒到極致的戲腔,仿佛從九幽地獄傳來,穿透了厚重的雨幕和墻壁,直接在房間內、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響起。
這聲音比之前在靈堂聽到的更加清晰,更加刺骨,充滿了無盡的悲苦和滔天的恨意
與此同時——
“嗡…嗡嗡嗡…”
白行歌身側不遠處的藤箱內,那支靜靜躺著的古筆,突然毫無征兆地劇烈震顫起來,發出低沉而急促的嗡鳴,筆桿上那些模糊的符文,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激活,驟然亮起一層幽藍色的微光。
光芒雖弱,卻帶著一種古老而威嚴的氣息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一股遠比在靈堂時更加狂暴、更加陰冷、更加兇戾的怨氣,如同沉睡的火山猛然噴發,從張府深處——靈堂的方向——轟然席卷而來,瞬間籠罩了整個院落。
書房窗戶紙被無形的力量吹得嘩啦作響,油燈的火苗瘋狂搖曳、壓縮,顏色瞬間轉為慘綠。
趙鐵柱那勢在必得的一刀,竟被這突如其來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怖尖嘯和怨氣沖擊硬生生打斷。他身體猛地一僵,臉上橫肉扭曲,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駭,那感覺,就像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了心臟。
白行歌抓住這轉瞬即逝的生機,不顧一切,用盡全身最后一絲力氣,猛地向前一撲!
冰冷的手指,終于死死握住了那支劇烈震顫、幽藍微光流轉的古筆——
一股遠比之前更加洶涌澎湃、更加深邃古老的寒意,如同決堤的冰河,瞬間順著她的手臂狂涌而入。這股力量霸道絕倫,帶著一種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蒼茫意志,蠻橫地沖撞著她重傷的經脈和枯竭的丹田——
“噗!”白行歌再次噴出一口鮮血,臉色瞬間變得金紙一般。
但她的眼神,卻在劇痛與冰寒的沖擊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