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院子里傳來了掃帚劃過泥地的沙沙聲，玥兒一驚，猛地坐起身，后頸的頭發黏在汗濕的皮膚上，她想起了奶奶的話，還有夢中顧青城笑吟吟的雙眼，心中一陣恍惚。
這時，門簾被輕輕掀開，奶奶虛弱的聲音傳來：“醒了？灶上溫著粥呢。”玥兒光著腳，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迅速下床，將頭發束成兩條辮子，簡單地挽成兩個小髻，插上了裝飾的木簪。
她推開了顧青城院子的門，遠遠地看見他坐在桌前看書，“顧大哥，”她怯生生地喊道。
顧青城聽到聲音抬起頭，先是一愣，隨即應道，“劉姑娘，進來說話。”她走進屋內，這是一間雖然簡陋但十分整潔的茅屋。靠門左側的窗下擺放著一條長長的木長桌，那是他的工作臺。屋中央放著一張四方桌，桌子后面靠著墻立著兩張木凳，中間的小桌上則放著茶壺和茶杯。
玥兒站定，低頭絞著手中的手絹，略顯緊張，隨即抬頭看著他，聲音有些沙啞：“奶奶……要見你。”
顧青城一怔，顯然沒想到奶奶會這么早就叫他過去，又仔細看了看她，一夜之間憔悴了不少，眼睛紅腫。他想伸出手去握她的手，問她發生了什么，但最終只是抬了抬手又放下了。“這就去。”他微笑道，然后快步走向玥兒家中。
奶奶坐在桌邊，面色蒼白，見到顧青城時卻挺直了腰身。“顧青城啊……”她直呼其名，語氣鄭重，“奶奶有一事相求。”
顧青城一怔，但很快恢復了常態，嘴角含笑，拱手恭敬道：“劉奶奶有事請講，青城萬死不辭。”
“我的日子不多了……”奶奶頓了頓說，“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玥兒。你……愿意保護她一生嗎？”
顧青城抬頭，與老人那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相對，一時竟說不出話來。他暗戀劉姑娘已久，卻從未敢表白。
“我……我……”他結結巴巴，耳根通紅，瞥了一眼站在旁邊的玥兒，兩人都不由得紅了臉。
“不必隱瞞，這么多年，我都看在眼里。”奶奶慈祥地笑了笑，“我只想問你，你愿意娶玥兒為妻嗎？”
奶奶的話如同夏日里的驚雷，顧青城的眼睛一亮，側頭看向玥兒那張漲紅的臉，深吸了一口氣，站直身體，鄭重地拱手高于額頭，一字一頓地說：“青城愿意！此生必當用性命護玥兒周全！”
玥兒聽到這些話，淚水涌出，但心中卻是甜蜜的。
“好，好……”老人滿意地點點頭，“那就在這幾天把婚事辦了吧！簡單些無妨，但要有媒有證，不能委屈了玥寶。”
顧青城連連應是，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
“玥兒，雖然我們家小門小戶，但該有的嫁妝一定會有。”奶奶定了定神，緩緩說道。
“不用，不用！”玥兒連忙說，她知道家里的狀況。
“不用什么？”奶奶假裝生氣地瞪了她一眼。玥兒立刻縮了縮脖子。老人繼續說道：“我們的房契和奶奶的積蓄都藏在樟木箱里，你們一會兒去買些四季的衣裳和紅色的床褥……”
“奶奶！”玥兒終于忍不住插嘴，“我們哪里需要這些？顧大哥家里都有，舊的也能用呀！”
玥兒的腦門上挨了一下板栗，奶奶強忍咳嗽道：“結婚是終身大事，沒有陪嫁，會被鄰里笑話，夫家也會看不起！”
“奶奶，您年紀大了，身邊還是要留些銀子的。”玥兒感動地含著淚說。
老人心中感動，但仍然堅定地說：“我老了，留些銀子不用你操心，你和顧青城把日子過好，就是奶奶最大的心愿。”
玥兒眼眶再次濕潤，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顧青城，他也直直地看著她，眼中充滿了深情。
***
顧青城將自家還算完好的堂屋收拾干凈，請了街坊中德高望重的王婆去納彩。婚禮雖然簡單，但卻熱鬧非凡。
玥兒穿著新制的紅色衣裳，頭戴紅巾，一只手握著奶奶的手，另一只手牽著大紅綢帶，緩緩前行。一進入顧家，耳邊立刻響起了鞭炮聲和祝福聲。
玥兒按照媒婆的指揮，隨著她的唱和指示，起立、下拜、轉身、再拜……
“夫妻對拜……”相比玥兒的不知所措，顧青城顯得鎮靜許多。他從媒婆手中接過一根纏著紅綢布的木棒，小心翼翼地挑開了紅蓋頭。
玥兒感到眼前一亮，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映入眼簾，她抬頭正對上顧青城那明亮、深情、溫柔的眼睛。玥兒臉上一紅，立刻低下了頭。
顧青城的心跳加速，眼神中滿是疼愛和珍惜，他輕輕地牽起她的手，兩人一同跪拜。
最后是合巹酒，顧青城微微側頭，看著紅著臉的玥兒，湊近她的身體，眼中流露出溫柔的光芒，一飲而盡。
禮成后，奶奶坐上座，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望著兩人，完成了一件大事后的她，長舒了一口氣。
“青城，玥兒就交給你啦。”奶奶的聲音雖然虛弱，但堅定，“玥兒，可要聽夫君的話，對夫君好，好好過日子。”
兩人都點了點頭。奶奶又含笑轉向顧青城：“你答應過我，會好好照顧她一輩子的。”
顧青城立刻跪下，鄭重地說：“孫婿發誓，此生絕不負玥兒！”
奶奶點頭，渾濁的眼睛中流下了一行熱淚……
***
夜深，月色如水銀般透過窗戶灑入屋內，星星點點。屋內，紅燭搖曳，映照著顧青城的臉龐，他高大的身影站在玥兒面前。玥兒緊張地呼吸急促，被他熾熱的目光看得渾身發顫，喉嚨干澀。
“玥兒，”他溫柔地笑著，目光如水般溫柔，層層疊疊，眼神中充滿了曖昧。
玥兒的心跳仿佛停了一瞬，呆呆地看著他，又低下了頭，裝作不經意地摳著手指，無意中瞥見鏡中的自己已滿臉通紅。
他向前一步，坐在她身邊，側頭微笑地看著她，一只手從身后摟住她，低頭在她耳邊低語：“今后我叫你玥寶可以嗎？！我會努力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玥兒漲紅了臉，低頭玩著衣角：“青城哥哥...不，夫君不必勉強自己。咱們平安快樂一輩子就好。“
顧青城心頭一熱：“還是不要夫君，就叫我青城哥吧。“
“青城哥，”玥兒頭低的更厲害，害羞的叫著。
“玥兒，我的玥寶”，顧青城滿臉漲紅回道，他手探她腋下，輕解著衣扣，她猛地一扭身，推開他，把自己縮在床邊，不住地哆嗦。
“我……我……我……害怕”她完全結巴。
他凝視了她半晌，溫柔笑道：“不要怕，慢慢來，等你愿意時，心甘情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