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拖進一座最大的木樓,里面光線昏暗,正中間擺著張粗糙的木桌,桌后坐著個獨眼的漢子,臉上有一道從額頭劃到下巴的刀疤,看著格外猙獰——想必就是江鼠幫的幫主。
“就是她?”
獨眼幫主敲了敲桌子,聲音沙啞。
“回幫主,就是這小娘們,昨天放蠱放倒了我們好幾個弟兄。”
抓她來的壯漢恭敬地回答。
獨眼幫主的目光落在阿依旺諾身上,那只渾濁的獨眼上下打量著她,看得她渾身發(fā)毛。
“會放蠱?”
他冷笑一聲:“苗寨的小賤人,以為這點把戲能嚇唬誰?”
他突然拍了拍手,從旁邊走出兩個漢子,拖著一個渾身是傷的年輕人走了進來——是巖召!
“巖召!”
阿依旺諾失聲喊道。
巖召的臉色白得像紙,嘴角掛著血,肩膀上的傷口又裂開了,染得半邊衣服都是紅的。
他看到阿依旺諾,眼里閃過一絲急怒:“放開她!有什么沖我來!”
“沖你來?”
獨眼幫主哈哈大笑:“刀安仁的兒子,果然有骨氣。不過你放心,只要你爹按時送銀子來,我保證不傷你一根汗毛。”
他話鋒一轉(zhuǎn),眼神落在阿依旺諾身上:“至于這小娘們……”
他故意拖長了聲音,目光在阿依旺諾身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既然會放蠱,留著也有用。就當是我給弟兄們找個樂子,當個壓寨奴姬,也不算委屈了她。”
壓寨奴姬!
這四個字像重錘砸在阿依旺諾心上。她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從此以后,她就成了這些匪幫的玩物,任人糟蹋,生不如死。
“你敢!”
巖召猛地掙扎起來,卻被旁邊的漢子死死按住:“她是我罩著的人,你要是敢動她,我爹絕不會放過你!”
“你爹?”
獨眼幫主嗤笑一聲:“等你爹來了,我早就把這小娘們玩膩了。再說了,一個苗寨女人,死了又何妨?”
他揮了揮手:“把這小子帶下去,看好了。至于這小娘們……”
他指了指旁邊一個陰暗的房間:“關(guān)到那間房里,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碰她。”
阿依旺諾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獨眼幫主沒立刻讓她受辱,不是因為仁慈,而是想把她當成拿捏巖召的籌碼,或者是想看看她的蠱術(shù)還有沒有別的用處。
可這終究是暫時的,一旦失去利用價值,她的下場只會更慘。
她被拖進那間陰暗的房間,里面只有一張破床和一個木桶,墻角結(jié)著蛛網(wǎng),散發(fā)著霉味。
漢子們解開了她腳上的繩子,卻沒解開手上的,顯然是怕她再放蠱。
“老實待著吧,小美人。”
一個漢子淫笑著說:“等幫主有空了,有你好受的。”
門被鎖上了,房間里只剩下阿依旺諾一個人。她癱坐在地上,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
她想起了月亮寨的蠱王樹,想起了老藥婆塞給她油紙包時說的活下去,想起了巖召跳進江里救她時染血的肩膀……她明明已經(jīng)很努力了,為什么還是逃不出這樣的命運?
難道她的命,真的就這么賤嗎?
“不……”
她低聲說,聲音帶著哭腔,卻透著一股倔強:“我不能就這么認命。”
她抬起頭,目光在房間里掃了一圈。雖然手腳被綁著,但她還有腦子,還有母親留下的手札。
手札里不僅有養(yǎng)蠱的法子,還有很多苗寨的秘術(shù),或許……或許能找到逃出去的辦法。
她開始努力回憶手札里的內(nèi)容,那些晦澀難懂的文字和圖畫,此刻卻像星星一樣在腦海里閃爍。
她記得有一頁寫著脫身術(shù),是用特殊的草藥汁浸泡繩子,能讓繩子變脆……可她現(xiàn)在沒有草藥。
還有一頁寫著迷魂香,是用幾種常見的野草混合起來,點燃后能讓人昏迷……可她現(xiàn)在沒有火。
難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阿依旺諾的心里涌起一陣絕望。就在這時,她的指尖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是巖召塞給她的那塊玉佩!
她心里一動,把玉佩從懷里掏出來。玉佩是暖玉,質(zhì)地溫潤,上面刻著復雜的花紋。
她突然想起巖召說過,這玉佩能在斷龍灘找到過江龍……
可現(xiàn)在她們被困在水寨,這玉佩又有什么用?
等等!
阿依旺諾的目光落在玉佩的邊緣,那里很鋒利。她心里冒出一個念頭——用玉佩磨繩子!
雖然這很難,而且可能會磨傷手,但這是她現(xiàn)在唯一的希望。
她握緊玉佩,開始用力摩擦手上的麻繩。粗糙的麻繩磨得手心生疼,玉佩的邊緣也割得指尖火辣辣的,但她沒有停下。
她知道,時間不多了。獨眼幫主隨時可能會來,她必須在那之前磨斷繩子,找到巖召,想辦法逃出去。
玉佩在麻繩上摩擦著,發(fā)出輕微的“沙沙”聲。這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像是在為她加油鼓勁。
阿依旺諾看著繩子上漸漸出現(xiàn)的磨損痕跡,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不管有多難,她都要試一試。為了自己,為了巖召,為了那些還沒完成的事。
她抬起頭,望著緊閉的房門,仿佛能透過門板看到外面的江水。
瀾滄江的水養(yǎng)育了她,也見證了她的苦難,或許,它也在等著看她如何掙脫枷鎖,重獲自由。
磨繩的沙沙聲繼續(xù)著,像一首不屈的歌,在陰暗的房間里回蕩。
指尖的血珠滲進麻繩紋路時,阿依旺諾的胳膊已經(jīng)酸得快抬不起來了。
玉佩邊緣被磨得發(fā)亮,手心的皮肉翻卷著,血混著汗把繩子泡得發(fā)漲,每磨一下都像在扯著骨頭疼。
“啪——”
右手的繩結(jié)終于松了。她幾乎是跌坐在地,顧不上喘口氣,立刻用剛掙脫的手去解左手的繩。
指節(jié)因為長時間捆綁早已僵硬,摸到死結(jié)時指尖都在抖——外面的天已經(jīng)擦黑,江風裹著水寨的喧囂從窗縫鉆進來,隱約能聽到有人喊:“刀土司的人來了”。
巖召要走了。
這個念頭像根冰錐,猝不及防地扎進心里。她咬著牙扯繩子,牙齒都用上了,繩結(jié)卻頑固得像塊石頭。
他會來救她的吧?他說過路上有個伴。
說過會想辦法。
她甚至能想起他說這話時,眼里的光比瀾滄江的浪尖還亮。
可繩結(jié)解開時,外面的喧囂突然靜了,只剩下風刮過木板橋的吱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