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八這天，社區的小禮堂被裝點得喜氣洋洋。張奶奶帶著幾個阿姨剪了紅窗花，貼在窗戶上；李雪和蘇曉忙前忙后，給來幫忙的年輕人分喜糖；念念穿著新裙子，給每個人遞請柬，臉上的笑像開得正艷的花。

林薇穿著件紅色的旗袍，是蘇曉特意找人做的，領口繡著朵小小的向日葵。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角的細紋藏在笑意里，卻比任何時候都覺得踏實。

周明穿著筆挺的西裝，站在門口迎客，鬢角的白發被發膠固定住，看著年輕了好幾歲。有人打趣他：“周老師，今天可得多喝幾杯！”他笑著應著，目光卻總往禮堂里瞟，像怕林薇跑了似的。

賓客們陸陸續續到了，都是社區的熟人，說說笑笑的，氣氛熱鬧又溫馨。林薇看著眼前的一切，心里像揣了塊暖爐，連趙凱的威脅都淡了些——她總覺得，再壞的人，也該有幾分惻隱之心。

儀式開始了，社區主任當證婚人，拿著話筒說：“今天我們不說別的，就說‘緣分’二字。林薇和周明，吵過，鬧過，分開過，卻在幾十年后，重新走到一起，這就是...”

話音未落，禮堂的門突然被撞開。趙鵬帶著幾個記者沖了進來，手里舉著相機，閃光燈“咔嚓咔嚓”地響，晃得人睜不開眼。

“周明先生，請問你當年偷林薇女士的方案，是不是真的？”

“林薇女士，你為了晉升陪客戶喝酒，有沒有這回事？”

“聽說你們結婚是為了掩蓋當年的丑聞，是真的嗎？”

記者們的問題像炮彈似的砸過來，賓客們嚇得紛紛后退，場面一片混亂。念念擋在林薇身前，對著記者大喊：“你們胡說！我媽和周叔叔不是那樣的人！”

周明把林薇護在身后，對著趙鵬怒吼：“你到底想干什么！”

趙鵬冷笑一聲，舉起手里的牛皮本：“我不想干什么，就想讓大家看看真相！”他把本子里的內容抽出來，往人群里一撒——照片、日志、聊天記錄，散落一地，像無數個被撕碎的過往。

林薇看著地上那張她陪客戶喝酒的照片，突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照片是趙凱偷拍的，角度刁鉆，她被客戶摟著肩膀，笑得一臉勉強，看起來卻格外刺眼。周圍的人指著照片，竊竊私語，有人開始往外走，嘴里說著“沒想到是這樣的人”。

周明撿起照片，臉色慘白，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看著林薇，眼里的震驚和痛苦像針一樣扎得她生疼——他知道她當年難，卻不知道難到這個地步。

“看清楚了吧？”趙鵬的聲音在混亂中格外刺耳，“這就是你們眼里的‘榜樣’，靠不正當手段上位，現在還想...”

“閉嘴！”林薇突然喊出聲，聲音在閃光燈的縫隙里劈開一條路。她推開周明，走到人群中間，撿起地上的照片，高高舉過頭頂。

“對，這是我。”她的聲音抖得厲害，卻異常清晰，“當年為了拿下那個項目，我陪客戶喝到胃出血，因為我知道，那是我們團隊三個月的心血，不能毀在我手里！”

她又撿起周明偷方案的日志：“對，他當年是偷了我的方案，因為他怕輸，怕別人說他不如女人！但他后來用這個方案幫了一百多個農村婦女，讓她們靠自己的雙手賺錢，這也是真的！”

“我們不是什么榜樣，我們就是兩個普通人。”林薇的眼淚掉了下來，砸在照片上，暈開了模糊的水漬，“我們犯過錯，傷害過別人，也被別人傷害過。但我們敢承認，敢面對，敢在摔得粉身碎骨后，重新站起來，重新去愛！”

“你們想寫就寫，想拍就拍！”她舉起手里的紅請柬，對著鏡頭笑了，笑得眼淚直流，“今天是我和周明的婚禮，我們結定了！”

人群突然安靜了，連記者都忘了拍照。周明走到她身邊，緊緊握住她的手，聲音哽咽卻堅定：“對，我們結定了！”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都給我住手！”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趙凱拄著拐杖，站在門口，臉色灰敗，眼里卻含著淚。他看著地上散落的照片，突然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是我渾！是我嫉妒了一輩子，糊涂了一輩子！”

他走到林薇和周明面前，顫抖著從懷里摸出個紅封：“這是我的一點心意，祝你們...新婚快樂。”

趙鵬還想說什么，被趙凱一眼瞪了回去：“還不快給林阿姨和周叔叔道歉！”

記者們面面相覷，最后默默地收起了相機。社區主任趁機打圓場：“好了好了，誤會解開了，我們繼續婚禮！”

音樂重新響起，雖然有些倉促，卻透著劫后余生的溫暖。林薇看著身邊的周明，看著眼前的趙凱，看著那些重新坐下的賓客，突然覺得，所謂“向上生長”，從來不是一路坦途，是在被打倒后，還能笑著站起來；在被背叛后，還敢選擇原諒；在被全世界質疑時，還能握緊身邊人的手，說一句“我們一起走”。

紅燭在風中輕輕搖曳，映著兩張不再年輕卻格外明亮的臉。他們知道，未來的路還會有風雨，但只要身邊有彼此，就沒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