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一夜沒睡,但她并不困。
天剛蒙蒙亮,她已經(jīng)起身洗漱,動作緩慢卻格外清晰。洗手臺前的鏡子映出她略顯蒼白的臉龐,眼睛浮腫,但神色前所未有的平靜。
廚房的冰箱里,放著昨晚她腌好的牛肉。她原本打算今天早點回來,做頓熱菜,結(jié)果等來的卻是徹底的清醒。
她坐在客廳,打開電腦,簡歷文件在屏幕上跳了出來。過去她用這份簡歷拿下過好幾份工作,內(nèi)容工整、格式標準,卻像極了一份自我否定的模板。
她開始一行行地修改。
“協(xié)助完成部門月度數(shù)據(jù)統(tǒng)計”,她刪掉。
“完成領(lǐng)導(dǎo)安排的會議記錄”,她也刪掉。
她重新打下字:
“獨立完成月度運營方案制定與數(shù)據(jù)分析,主導(dǎo)跨部門協(xié)調(diào),提升效率32%。”
她不知道這個數(shù)字是否能打動下一個面試官,但她知道,如果連自己都不肯承認自己的價值,就不可能被人真正尊重。
修改完簡歷,她又登錄招聘平臺,一口氣投了十幾個崗位。投完最后一個時,她的手指已經(jīng)發(fā)麻,但心里卻泛起一種久違的踏實感。
就在這時,門鎖咔噠一響。
林昊回來了。
他一只手提著公文包,另一只手在翻手機,進門后下意識問道:“你怎么在家?”
江寧頭也不抬:“我辭職了。”
林昊一愣,“你不是挺穩(wěn)定的嗎?”
“公司裁員,我被優(yōu)化了。”
“怎么突然這么嚴重?”他走到她對面坐下,臉上寫著不理解。
江寧抬頭看了他一眼,語氣冷淡:“不是突然,只是你從來沒關(guān)心過。”
林昊被噎住,臉色不太自然。他看見她電腦屏幕上打開著簡歷頁面,語氣緩和些:“需要我?guī)湍銉?nèi)推看看嗎?我那邊還有點資源。”
“你的資源不是都留給雯雯了嗎?”江寧冷冷地說。
林昊身子一僵,臉上的血色仿佛瞬間退去,“你翻我手機了?”
“你的信息自己跳出來的,我只看了前三條,后面的沒看。”她語調(diào)平穩(wěn),卻比任何爭吵都刺人。
林昊想解釋,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江寧的眼神不像是在等答案,更像是在宣布結(jié)束。
“你誤會了。”他終于說,“我跟她只是朋友,吃了幾次飯,沒你想的那么復(fù)雜。”
江寧點了點頭,神色竟然出奇平靜:“我沒想太復(fù)雜,你的定位、照片、轉(zhuǎn)賬記錄,我都沒時間看,只是覺得——你有時間陪她吃飯,卻沒空問我最近的工作怎么樣,是不是有點諷刺?”
林昊張了張嘴,一時間竟無話可說。
她站起身,走進臥室,拿出行李箱。
“你要去哪?”他追進來。
“先搬出去住幾天。”她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的衣物整齊疊進箱子。
“江寧你別鬧,我和雯雯什么都沒發(fā)生,真的是你想太多。”
江寧沒吭聲,只是把抽屜里的結(jié)婚證扔了出來。
紅色封面掉在床上,像一場已經(jīng)翻篇的戲。
“我不是在鬧。”她抬起頭,第一次認真看他,“是你,早就不在這段婚姻里了。”
林昊急了,伸手想拉她,“我真的沒有……”
她退開一步,拉起拉鏈,動作干脆:“我不是要證明你有沒有,我是終于決定,不再等了。”
門關(guān)上的時候,林昊還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江寧拖著箱子下樓,天已經(jīng)亮了,城市的車流也開始動了起來。街角早餐鋪飄著豆?jié){油條的香味,有外賣小哥在路邊騎電動車,一切都像往常一樣,卻又和昨天,完全不一樣。
她在馬路邊站了一會兒,然后叫了輛車。
坐進車里,她對司機說:“去公寓酒店。”
她暫時沒有地方可去,父母還不知道真相,她不想讓他們擔心。
坐在車上,她打開手機,屏幕上彈出一條新消息。
是她剛剛投出去的一個崗位,HR發(fā)來邀請,讓她明天下午去面試。
江寧看了一眼屏幕,忽然笑了。
不是那種開心的大笑,而是一種終于開始掌控人生的釋然。
她明白,人生不會因為她今天離開誰就崩塌,也不會因為一份工作沒了就沒出路。
最重要的是,她終于學(xué)會了一件事:
不哭,不鬧,不等你。
從現(xiàn)在開始,她不再為任何人犧牲底線,也不再討好那個連問她“累不累”都不愿的丈夫。
她要的,是屬于自己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