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婷把自己鎖在房間里,厚重的窗簾將天光嚴絲合縫地擋在外面。床頭那碗孫雨汐送來的南瓜粥早已涼透,自己一口都沒有吃,瓷碗邊緣凝著一圈淺黃的漬痕。她睜著空洞的眼睛盯著天花板,墻皮上蔓延的霉斑在昏暗中扭曲變形,恍惚間竟像極了陳嶼那副令人齒冷的嘴臉。
張磊來送工作資料時,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里面壓抑的啜泣聲。他把打印好的野生動物保護法案例輕輕放在門墊上,指節叩門的力道放得極輕:“夢婷,我查過了,陳嶼家的公司正在參與重大項目競標,他父親是……”
門板突然被拉開,李夢婷通紅的眼睛像只受驚的兔子,手里緊緊攥著份皺巴巴的文件。“你看這個?!彼穆曇舳兜貌怀烧{,指腹用力點著紙上的字,“法院說證據不足,他連一天拘留都不用受,受不到任何懲罰?!蹦欠菖袥Q書中“證據鏈存在缺口”幾個字,已經被她的指甲摳出了細密的破洞。
這時門鎖傳來轉動聲,孫雨汐帶著一身濕氣走進來,警帽檐還掛著晶瑩的雨珠。她把一份文件拍在茶幾上,紙張邊緣因用力而微微發卷——那是陳嶼的釋放證明?!八裨绯龅目词厮?,律師以‘辦案程序存在疏漏’為由申請復議,直接取保候審了?!?/p>
“程序疏漏?”李夢婷突然低低笑出聲,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下巴滾落,“那我手臂上的淤青呢?我落在他那里的隨身物品呢?這些也算疏漏嗎?明明是他的錯,為什么他什么懲罰都不用受!”她猛地將文件揉成一團,又狠狠撕開,紙屑紛飛中帶著絕望的嘶吼,“這世上根本沒有說理的地方!”
尖銳的手機鈴聲突然刺破沉寂。又是那個經過處理的陌生號碼,聽筒里傳來的聲音帶著刻意壓低的得意,像冰錐扎進耳膜:“夢婷,我知道你在家。別白費力氣了,你跑不掉的?!?/p>
孫雨汐眼疾手快地搶過手機掛斷,指尖迅速在屏幕上操作著:“我已經申請了人身保護令,他敢靠近你五十米范圍,我立刻依法處理。”
可那份蓋著紅章的文書,終究成了一紙空文。三天后,李夢婷強撐著精神去超市買貓糧,貨架間突然閃出個戴鴨舌帽的男人。對方飛快地往她購物車里塞了支小巧的錄音筆,冰涼的塑料觸感讓她渾身一僵。按下播放鍵的瞬間,里面傳來的爭執聲和拉扯聲刺得她耳膜發痛。
“喜歡這份‘紀念’嗎?”男人湊近她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只要你安分些,我就把錄音筆銷毀?!?/p>
李夢婷渾身血液瞬間沖上頭頂,抓起錄音筆狠狠擲開,轉身撞開人群往外跑。超市的自動門在身后緩緩合上,她扶著外墻劇烈地咳嗽,胃里陣陣翻攪卻什么也吐不出。正午的陽光透過玻璃幕墻落在她身上,卻驅不散那從骨髓里滲出來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