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婷在救助站給剛做完絕育的流浪貓換藥時,手機突然在白大褂口袋里震得厲害。她騰出沾著碘伏的手劃開屏幕,推送標題像淬了毒的冰錐扎進眼里:“不孝女卷走家產,年邁父母街頭乞討——揭秘動物救助站站長的真面目”。
點進直播間的瞬間,尖銳的哭喊聲刺得她耳膜發痛。鏡頭前,李大海佝僂著背坐在油膩的臺階上,舊夾克的肘部磨出泛白的破洞,露出里面發黑的棉絮。周珊珊癱在他身邊,用臟兮兮的袖口抹著臉,懷里緊緊抱著個褪色的藍布包,那包角磨得起了毛邊——李夢婷一眼就認出來,那是當年李大海藏受賄款時用的,此刻被塞得鼓鼓囊囊,顯然是塞滿了舊報紙充樣子。
“大家給我老頭子評評理啊!”李大海突然扯著嗓子喊,唾沫星子濺在手機鏡頭上,“我養這個不孝的女兒13年,供她吃供她穿,她倒好,跟著穿警服的跑了,把家里的錢全卷走!現在我們老兩口還有一個兒子連飯都吃不上,她卻在救助站充當著‘愛心人士’,天天伺候貓啊狗的!”
彈幕像漲潮的黑水瞬間淹沒屏幕:
-“看著樣子挺友善的,心怎么這么狠?連爹媽都不管”
-“救助動物?先救救你爹媽吧!偽善!”
-“這種人辦的救助站,怕不是洗錢的幌子?”
-“地址在哪?我們去給這老兩口的送點吃的”
李夢婷的手抖得握不住鑷子,碘伏棉球“啪”地掉在不銹鋼托盤里,發出清脆的響聲。三花貓“白只”察覺到她的顫抖,輕輕蹭過來舔她的手背,卻被她無意識地推開。玻璃柜里的奶貓們似乎被她的氣息嚇到,發出細弱的嗚咽。
“夢婷!”張磊撞開玻璃門沖進來,額角還沾著外面的雨珠,“別信這些!”他一把搶過手機按滅屏幕,指尖在自己的手機上飛快滑動,“技術部查了,IP地址顯示在城郊的‘好運來’賓館,有人用匿名賬戶給他們刷了十個火箭,每次都卡在輿論最兇的時候,明顯是有人在背后操作!”
警笛聲由遠及近,很快劃破救助站的寧靜。孫雨汐帶著四名警員迅速布控,王鵬舉著執法記錄儀,鏡頭掃過直播間里反復播放的“父母乞討”片段:“平臺后臺數據出來了,近三天有個尾號6789的匿名賬戶,給這對夫妻充值了整整五萬塊,打賞時間點精準得可怕,完全是在引導節奏。”
李夢婷突然抬起頭,眼里的紅血絲像蛛網般蔓延:“李文軒呢?我弟弟,他肯定也在!他們做這種事,不會不帶他的。”
城郊賓館302房的房門被撞開時,李文軒正對著梳妝鏡練習哭腔,手機支架前攤著張皺巴巴的A4紙,上面用紅筆圈著重點:“控訴姐姐霸占房產”“強調父母重病”“哭到暈厥效果最佳”。周珊珊看見穿警服的瞬間,哭聲戛然而止,拽著李大海就往床底鉆,卻被床板卡住了水桶腰,露出半截沾滿灰塵的褲腿。
“是陳嶼!都是陳嶼指使的!”李大海被警員拽出來時,慌忙喊出聲,額頭上的汗珠砸在地板上,“他說只要我們演這場戲,把李夢婷的名聲搞臭,就給我們二十萬,還說能托關系幫我翻案!”周珊珊癱坐在地,懷里的藍布包摔開,舊報紙散落一地,露出里面藏著的新款智能手機——屏幕還亮著,停留在和陳嶼助理的聊天界面,最近發過來的一條消息是“下午三點準時開播,記得哭慘點”。
救助站的暖燈重新亮起時,李夢婷正坐在貓舍前給白只喂溫水。孫雨汐搬了張塑料凳坐在她身邊,把手機遞過來:“平臺已經發了公開道歉聲明,造謠賬號也永久封禁了。”屏幕上“賬號已注銷,涉事人員已依法處置。”的提示格外刺眼。李夢婷摸著白只肉墊上的粉色嫩皮,突然輕聲問:“他們為什么就不能放過我呢?我從來沒想要過他們什么啊。”
窗外的月光穿過鐵柵欄,落在保溫箱里的奶貓身上,像鋪了層薄薄的紗。孫雨汐沒說話,只是伸出手,把她微涼的手整個包在自己掌心——就像十二年前在警車里那樣,用掌心的溫度,一點點對抗那些深入骨髓的寒意。白只輕輕跳上李夢婷的膝蓋,發出滿足的呼嚕聲,在這方小小的天地里,溫柔正慢慢縫補那些被撕裂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