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霉味混著鐵銹氣,像塊浸了水的破棉絮,死死堵著李夢婷的喉嚨。她費力睜開眼時,手腕已被鐵鏈勒出紅痕,每動一下都像有細針往肉里鉆。頭頂的燈泡忽明忽暗,照著對面鐵架上那個蜷縮的身影——染成枯草色的頭發粘在汗津津的臉上,正是劉曉潔。
“醒了?”陳嶼的聲音從陰影里鉆出來,帶著黏膩的笑意。他手里的皮鞭在指尖轉著圈,黑色皮鞋碾過積水洼,發出“咕嘰”的聲響,在空蕩的地下室里格外刺耳。他慢悠悠走到李夢婷面前,用鞭梢輕輕挑起她的下巴,力道卻猛地加重:“當年在一中,她可是帶頭搶你作業本,現在倒好,你們倆成了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p>
劉曉潔突然尖叫著彈起來,鐵鏈撞擊鐵架發出哐當巨響。她看清陳嶼手里那把閃著寒光的折疊刀,臉瞬間白成紙:“陳嶼!你答應過的!只要我把李夢婷引出來,你就放我走!”
“放你走?”陳嶼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突然揚手,皮鞭帶著破空聲抽在劉曉潔胳膊上,留下一道紫紅的印子?!澳阒赖奶嗔恕热缥野止举~上那些見不得光的數字,比如當年李夢婷舉報我們虐待流浪狗的信,是你偷偷藏起來的吧?”
李夢婷渾身一僵,像被冰水澆透。那個暴雨天,她攥著寫了三天的舉報信,明明塞進了郵筒,卻遲遲沒等來回應。原來不是郵局的問題,是這個每天跟在陳嶼身后,朝她扔粉筆頭的女生,在背后動了手腳。
“你真以為孫雨汐真的可以保護你一輩子?”他用水果刀背拍著李夢婷的臉,刀刃劃開她的袖口,露出肘彎處那道月牙形的疤——那是李大海當年用啤酒瓶碎片劃的。“她現在正忙著處理自己的爛攤子,哪有功夫救你?”
李夢婷咬著牙不吭聲,血珠從嘴角滲出來。鐵鏈晃動的間隙,她瞥見墻角的消防栓——紅色的漆掉了大半,露出底下的銅制接口。那里或許有扳手,或許有能弄斷鐵鏈的東西。她悄悄挪動腳尖,鞋跟在潮濕的水泥地上蹭出微弱的聲響。
“怎么不說話?”陳嶼又給了鐵棍一下,鐵架發出痛苦的呻吟?!笆遣皇窃谙朐趺辞缶??告訴你,這地方信號都被屏蔽了,喊破喉嚨也沒人來。”他突然湊近,呼吸里帶著酒氣,“其實我挺佩服你的,被李大海那樣的爹打罵,被同學欺負,居然還敢管我們的閑事。你那救助站里的貓啊狗啊,是不是都跟你一樣,覺得自己能逆天改命?”
劉曉潔突然哭出聲:“我不是故意的……陳嶼,我當時怕你打我,怕你告訴我爸媽我偷偷去網吧……”
“現在知道怕了?”陳嶼冷笑,轉向李夢婷,“你呢?到了這步田地,還覺得自己是救世主?”
李夢婷抬起頭,眼里的血絲混著倔強:“至少我沒像你一樣,靠欺負弱小過日子?!?/p>
鐵棍“砰”地砸在她腳邊,水花濺了她一褲腿。陳嶼的臉徹底沉下來:“看來得讓你嘗嘗更疼的滋味。”他舉著鐵棍走向劉曉潔,陰影在墻壁上拉得又細又長,像只張開爪子的野獸。
就在這時,李夢婷猛地朝消防栓的方向撞過去。鐵鏈繃緊的瞬間,她借著反作用力踹向鐵架,上面堆著的空油桶“嘩啦”一聲砸下來。陳嶼被響聲驚得回頭,李夢婷趁機用盡全力扭動手腕,鐵鏈與鐵鉤摩擦發出刺耳的尖叫。
“你想干嘛!”陳嶼罵著沖過來,鐵棍帶著風聲揮向她的肩膀。李夢婷偏頭躲開,卻被他抓住頭發狠狠摜在墻上。眼前金星亂冒時,她摸到消防栓接口上的金屬扳手——那是剛才油桶滾落時帶下來的。
她死死攥住扳手,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地下室的霉味似乎淡了些,耳邊隱約傳來遠處的警笛聲,又或許,只是她的幻覺。但不管怎樣,她不能像那年一樣,只能蜷縮在墻角等著被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