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三更，禁中更鼓剛落，乾清宮的燈火卻仍亮得晃眼。

鳳棲梧披著一身太監青袍，懷里抱著一只空食盒，鬼鬼祟祟地貼在藏書閣的朱漆大門上。她屏息聽了片刻，確認外頭只有風聲與蟲鳴，這才掏出兩根細鐵絲，蹲下去捅鎖眼。

“系統，你確定今天謝無咎去巡夜？”

【007鸚鵡音】“確定、確定！宿主快，本統幫你望風。”

咔噠——鎖舌彈開，一股陳舊的紙墨味撲面而來。鳳棲梧閃身進去，反手關門，動作熟練得像回自己家。

她沒注意到，門縫外，一抹冷白身影無聲無息地掠過檐角，像貓一樣伏在了屋脊上。月光下，少年指尖轉著一根極細的銀鏈，鏈子盡頭墜著一顆小小枸杞——正是白天女帝喂他的那一粒。

鳳棲梧點亮火折子，直奔三樓最里層。那里收著開國至今所有密檔，包括她最需要的《謝氏血脈志》。

她一邊翻，一邊在心里瘋狂吐槽：

“老娘在現代996，好不容易熬夜猝死了，結果穿成女帝還得007？這合理嗎！”

【007】“宿主別罵了，再罵扣績效。”

“……”

很快，她找到一本黑皮冊子，封皮寫著鎏金小篆——《謝氏鎖愛錄》。翻開第一頁，一行朱砂字血淋淋地扎進眼睛：

“謝氏嫡脈，天生偏執，一見鳳氏女，鎖之終身。若不得，七竅流血，十日必亡。”

鳳棲梧倒吸一口涼氣。

后面幾頁更離譜：

“鎖愛癥狀分級：

初階——尾隨、偷香；

中階——自殘、囚籠；

高階——殺盡天下，獨留她。”

再往后，是一幅手繪插圖：少年單膝跪在火海里，雙手捧著鎖鏈，鏈那頭系著一位鳳袍女子的腳踝。女子背對眾生，只露出半張側臉——赫然是她自己的模樣。

鳳棲梧指尖發麻，啪地合上書。

“系統，我現在就寫退位報告，明天早朝念完就跑，來得及嗎？”

【007】“理論上可行，但您得先找到鎮國玉璽和皇族血印。”

“玉璽在龍椅下，血印在太后手里，問題不大。”

她話音未落，頭頂突然傳來一聲輕笑。

“姐姐在找這個嗎？”

燭火一晃，謝無咎從陰影里走出來，掌心托著一方玉璽——正是她以為藏在龍椅下的那塊。

少年穿一身夜行黑衣，領口卻別著朵小小的鳳仙花，紅得像剛咬破的唇。他把玉璽遞到她面前，歪頭問：

“姐姐要它做什么？退位？還是想……不要我？”

鳳棲梧下意識后退，背脊抵到書架，一本厚重的《鳳氏律典》被撞落。謝無咎俯身替她接住，指尖劃過她耳廓，聲音低得近乎氣音：

“白天還喂我枸杞，夜里就想跑？姐姐的心，比風箏線還易斷。”

風棲梧干笑：“誤會，我只是來查資料，準備給你過生日。”

“我的生日？”謝無咎眨眨眼，忽然貼近，鼻尖幾乎貼上她的，“那姐姐知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嗎？”

不等她回答，他自顧自說下去：“是把你鎖在寢宮，每天喂一顆枸杞，這樣你就不會夜里亂跑。”

他說得溫柔，鳳棲梧卻聽得頭皮發麻。她余光瞥見書架第三層露出一截鐵鏈，鏈環嶄新，像剛打造不久。

“你……什么時候準備的？”

“從姐姐第一次夸我‘長得好看’開始。”謝無咎彎眸，指尖繞著她的一縷發，“我把它藏在‘鳳’字部的最里側，姐姐果然自己找來了。”

鳳棲梧：……

這哪里是藏書閣，分明是病嬌誘捕器！

謝無咎牽著她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外頭是御花園的假山，假山下有個狗洞——赫然是她白天剛挖到一半的逃生通道。

“姐姐挖得真賣力，”少年嗓音含笑，“所以我讓人把洞擴成了三室一廳，方便我們以后住。”

鳳棲梧眼前一黑。

她決定破罐子破摔：“謝無咎，我直說了吧，我不想當女帝，也不想被鎖。咱倆好聚好散，行不行？”

謝無咎靜靜看她，眼底那點笑意一點點褪盡，取而代之的是深邃的暗色。他抬手，指尖勾起她腰間系帶，輕輕一扯。

“姐姐，你知道謝氏血脈的另一個秘密嗎？”

“……什么？”

“一旦認定，至死方休。”

話音落下，他突然低頭，在鳳棲梧鎖骨處咬了一口。齒尖刺破皮膚，血珠沁出，他舔去，聲音沙啞：

“味道和夢里一樣甜。”

鳳棲梧疼得吸氣，卻聽他補了一句：“姐姐再跑，我就咬在更顯眼的地方，讓全天下都知道你屬于我。”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際，藏書閣外忽然響起太監尖細的通傳——

“太后駕到——！”

謝無咎動作一頓，眼底閃過一絲不耐。鳳棲梧趁機推開他，攏好衣襟。

太后扶著宮女進來，看見兩人對峙的場景，眼睛一亮：“哎呀，哀家來得不巧？”

嘴里說著不巧，她卻把身后宮女全揮退，還貼心地關上門。

“哀家聽說棲梧想找《謝氏鎖愛錄》？”太后笑瞇瞇地從袖中抽出另一本，比謝無咎手里的還厚，“哀家這兒有完整版，連插圖都是彩繪的哦。”

鳳棲梧：？？？

太后翻開最后一頁，指給兩人看：“瞧，解咒之法——需鳳氏女心甘情愿，以血為印，與謝氏男結發同心。若違此誓，國運崩散，謝氏亡，鳳氏絕。”

她拍拍鳳棲梧的手：“孩子，跑是跑不掉的。不如早點生個小公主，繼續下一輩的循環。”

鳳棲梧：……

謝無咎卻笑了，他單膝跪下，牽起女帝的手背落下一吻：“姑姑說得對。姐姐，我們明日便大婚，可好？”

太后鼓掌：“哀家這就去準備合衾酒！”

鳳棲梧看看左邊興奮嗑CP的太后，看看右邊眸光灼灼的謝無咎，再看看自己手里的《退位可行性報告》——

封面不知何時被謝無咎用朱筆劃了個大大的叉，旁邊添了一行小楷：

“姐姐，退位不如退衣。”

太后走后，謝無咎貼心地替鳳棲梧系好散開的衣帶，指尖在最后一顆盤扣上停住。

“姐姐。”

“嗯？”

“今夜風大，藏書閣的鎖壞了，我守著你，免得有人闖進來。”

他說著，取出一根極細的銀鏈，一端扣在自己腕骨，另一端輕輕扣上鳳棲梧的腳踝。鏈長三尺，剛好夠她走到書架，卻夠不到門口。

少年倚窗而坐，長腿微屈，手里把玩著那顆枸杞，對她彎眸一笑：

“姐姐慢慢查資料，我慢慢看姐姐。”

窗外，月色如練，銀鏈微光閃爍。

鳳棲梧抱緊《謝氏鎖愛錄》，在心底瘋狂咆哮：

——這還怎么退位！在線等，急！

（不然把他嫁出去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