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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銅錢胎

第11章誰在替閻王收錢

陳三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血珠順著掌紋緩緩滲出,滴落在滾燙的地面上,發出“滋”的一聲輕響。

那枚剛出模的“買命錢”本是幽冷的青銅色,此刻表面卻像被潑了血,細密的紅絲從錢孔蔓延開,如同活物般沿著柳元度的手背往上爬。

那紅痕蠕動時竟發出極細微的“簌簌”聲,仿佛無數蟲足在銅皮下爬行,連空氣都隨之泛起腥甜的鐵銹味。

柳元度的笑聲卡在喉嚨里,脖頸青筋暴起,突然發出殺豬般的慘叫——他甩動手掌時,銅錢“當啷”墜地,裂成兩半,露出嵌在中間的暗黃色布角。

那布角邊緣焦卷,沾著干涸的血痂,散發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腐香,像是從墳土里挖出的舊物。

陳三的呼吸驟然一滯,喉頭一緊,仿佛被無形的手扼住。

他聞到了——那布角上,混著朱砂與陳年血漬的氣味,是他上個月用朱砂拓下的胎記紋樣。

指尖觸到頸間銅斑,灼熱如烙鐵,皮膚下的血管突突跳動,竟與地上的銅錢裂痕同頻震顫。

“血銅認主……”人群外傳來沙啞的低語,周瞎子不知何時退到了香樟樹下,白須被火光映得泛紅,樹影在他臉上扭曲成溝壑,“你把自己煉進了錢里。”

陳三摸向頸間發燙的銅斑,指腹傳來粗糙的顆粒感,像是皮下有銅砂在游走。

三天前他在城隍廟后巷找到周瞎子時,老人盯著他半張臉的胎記,枯指劃過那紅痕,說“血銅認主需活祭”,他便趁趙七藏密信時,將拓片混進了香爐的香灰里。

此刻銅錢裂開的瞬間,他分明聽見了自己胎記下血管跳動的聲音——咚、咚、咚,像熔爐鼓風的節奏。

那些被熔爐吞噬的痛,被貪官碾碎的冤,全順著拓片滲進了銅汁里,此刻正從地上的裂錢中反噬而出。

“柳大人這是怎么了?”圍觀百姓的竊竊私語被柳元度的尖叫撕裂。

他踉蹌后退,玄色祭服蹭上爐灰,云雷紋變得像團爛泥,衣料摩擦皮膚時發出沙沙的悶響,像是蛇蛻皮。

陳三正要上前,斜刺里突然竄出一道身影——蘇蟬的素色裙角帶起一陣風,掠過他耳畔,帶著她身上淡淡的艾草與銀銹味。

她手中的銀針閃著冷光,精準刺入柳元度后頸大椎穴,針尖入肉時發出極輕的“嗤”聲,仿佛冰錐刺穿薄霜。

“你爹熔我父,你熔百姓——現在,輪到你被煉了。”蘇蟬的聲音像淬了冰,另一只手攥住柳元度的官帶,就要往熔爐推。

那熔爐口灼浪撲面,烤得她鬢發微卷,銀簪上的流蘇輕輕晃動,映出她眼中翻涌的烈火。

陳三心臟猛跳,撲過去橫在兩人中間,手臂撞上蘇蟬的手腕,銀針“叮”地落在地上,彈跳兩下,針尖朝上,幽藍的光在火中一閃即滅。

“你若殺他,就真成了他們!”陳三喘著粗氣,額角的銅斑燒得他眼眶發紅,視線邊緣泛起血霧。

他看見蘇蟬瞳孔驟縮,眼底翻涌著他從未見過的狠厲,像要把十年前父親被拖進鑄幣司的火海里的畫面,全燒進柳元度骨頭里。

“你知道什么?”蘇蟬的指甲掐進陳三手臂,指腹傳來尖銳的刺痛,她聲音發顫,像是從冰窖里撈出的鐵鏈,“你知道我爹被熔進銅水時,喊的是什么嗎?”

“他喊的是‘快毀掉鑄幣法’。”陳三脫口而出。

銅錢裂開的剎那,那些被銅汁裹住的記憶突然涌進他腦子——焦糊的皮肉味撲面而來,鐵鏈拖地的“哐當”聲在耳中回響,還有個嘶啞的男聲在喊,“阿蟬,燒了血銅錄……”那聲音像是從熔爐深處傳來,帶著灼燙的氣流,燙得他舌尖發麻。

蘇蟬的手松開了。

她的嘴唇微微顫抖,眼神中的狠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驚訝和疑惑,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腳步不自覺地往后退了半步。

鬢角的銀簪晃了晃,映出眼底的水光:“你……你怎么會知道?”

“因為這錢認我為主。”陳三彎腰撿起裂成兩半的銅錢,指腹擦過拓片邊緣的血漬,那血痂干硬如鱗,觸感令人作嘔,“它吸收了我的痛,也吸收了所有被它標記的人的痛。”他想起方才胎記灼痛時聽見的三百聲“我貪銀三萬”,想起熔爐里扭曲的魂魄在銅汁中哀嚎的嗡鳴,“包括你爹臨死前的話。”

“小友好耳力。”

沙啞的男聲從熔爐另一側傳來。

熔爐旁的陰影仿佛有什么東西在蠕動,就在眾人的注意力都在陳三等人身上時,陰影里緩緩走出一個身影。

陳三轉頭,看見個斷了三根手指的老頭從黑暗中浮現,左手捧著本焦黑的冊子,封皮上“血銅錄”三個字被燒得殘缺不全,邊緣焦卷如枯葉,散發出淡淡的焦紙味。

蘇蟬突然倒吸一口氣:“吳六指?你不是三年前就……”

“仵作是幌子,火工才是老本行。”吳六指的斷指蹭過焦冊,發出沙沙的摩擦聲,像是枯枝刮過石板,“當年鑄幣司熔第一爐血銅時,我就在爐前拉風箱。”他掀開焦冊,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紙頁脆如薄炭,字跡卻黑得發亮,“主謀不是柳元度他爹,是戶部尚書。他們要的不是錢,是永續貪腐的法器——每枚‘買命錢’誕生,就會標記一個活祭者。”他渾濁的眼珠轉向陳三,“你娘喝的三碗墮胎藥,不是偶然。他們要找能活過墮胎劫的‘銅胎兒’,養到二十歲煉‘萬命通寶’。”

陳三感覺有盆冰水兜頭澆下,寒意從脊椎竄上頭頂,連指尖都麻木了。

他想起五歲嘗出王嬸投毒時,接生婆說“閻王拒收的買命錢”;想起八歲被誣偷錢時,胎記發燙看見縣丞袖中贓銀——原來從他落地那刻起,就被當成了活爐子。

“三碗藥是我娘托人下的。”蘇蟬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她從腰間取出個繡著銅錢紋的布包,里面整整齊齊插著十二根銀針,布包邊緣繡線磨損,透出經年摩挲的痕跡,“她知道鑄幣司要找‘銅胎兒’,想讓我親手終結這孽緣。可你沒死,胎記反噬藥性,成了唯一能毀血銅法的人。”她抽出一根銀針,針尖在火光下泛著幽藍,像是浸過毒液,“我每繡一針鎖命紋,不是救你,是在標記你——等胎記覆體那日,我會剜下它,熔進最后一枚錢,讓所有貪官隨你同死。”

陳三望著蘇蟬泛紅的眼尾,喉頭滾動。

他記得去年冬天自己生吞毒銅錢時,她跪在床前哭著繡鎖命紋,銀針穿過皮膚的痛,比胎記反噬還烈。

那時她指尖冰涼,淚水滴在他肩頭,帶著咸澀的溫度。

原來那些針腳里,藏的不是心疼,是決絕。

“所以你接近我,是為了……”

“為了讓你活夠久,好毀了他們的局。”蘇蟬打斷他,銀針在兩人之間晃了晃,針尖映著火光,像一只不肯閉上的眼睛,“可現在柳元度的‘買命錢’提前成了,你胎記已經覆半張臉,活不過半年。”

陳三突然笑了。

他笑出眼淚,又用袖子抹了把臉,轉身抓起地上的“買命錢”,銅錢邊緣的毛刺扎進掌心,血珠滲出來,滴在柳元度繡著仙鶴的官服上,暈開一朵朵暗紅的花。

“你說罪在民?好,我就讓你嘗嘗萬民之痛。”他按住柳元度的太陽穴,胎記像被點著了火,灼燒感順著血管往四肢竄,皮膚下仿佛有銅液在奔流。

三百道記憶洪流般涌進他腦子——王嬸投毒時阿叔的嘔吐聲,縣丞被查時夫人的撞柱血,鑄幣工被推進熔爐前的尿騷味,還有母親喝第三碗藥時,他在胎里感受到的撕裂痛。

那痛楚如刀,如火,如千針萬刺,全都灌進了柳元度的顱骨。

柳元度的身體開始抽搐。

他翻白眼,吐白沫,突然跪下來,對著熔爐方向磕頭如搗蒜:“我貪銀三萬!賑災糧款全換成了銅錢!我該死!我該死!”圍觀百姓哄然騷動,有個老婦突然沖出來,抄起燒火棍往柳元度背上砸:“我兒子就是喝了摻砒霜的銅錢水死的!你還我兒子!”

陳三松開手,踉蹌后退兩步,靠在熔爐邊。

滾燙的爐壁灼燒著他的背脊,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混著血與灰,在臉上劃出幾道污痕。

他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能看見胎記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額頭蔓延,像條紅色的蛇,緩緩爬向天靈。

蘇蟬沖過來要扶他,他卻擺了擺手,盯著地上的柳元度——那貪官還在哭嚎,嘴角沾著碎銅錢,混著血沫,像在啃食自己的命。

祭壇的火光未熄,將柳元度的影子拉得老長,投在“買命錢”的碎片上。

陳三望著那片拓著自己胎記的布角,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摸他臉時說的話:“阿三,你是閻王拒收的……”

風卷著香灰撲過來,迷了他的眼。

等他再睜眼,周瞎子已經不見了,吳六指抱著焦冊退進陰影里,蘇蟬正蹲在他腳邊,攥著那根泛藍的銀針,指尖在發抖。

柳元度的哭嚎還在繼續,混著熔爐里未熄的噼啪聲,像首荒誕的喪歌。

陳三摸了摸額角發燙的銅斑,突然覺得有些輕松——原來閻王沒收走他,是因為這世間的買命錢,該由他來收。

而那枚裂成兩半的“買命錢”,正躺在柳元度膝頭,沾著血和灰,靜靜等著下一場火。

風痕雪鑒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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