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條小路穿行到主街,就能看到一扇古銅色的大型雙開門,門上方掛著精美的金字牌匾,“榮華樓”三個字,字形流暢,采用典雅的行書字體,微微閃爍著溫暖的光澤。
“榮華樓”最初是在民國初年,由一位來自上海的商界巨頭所投資建造,旨在吸引國內外的貴族、商界人士及外國外交使團,成為一座典雅與奢華并存的社交場所。酒店自開業以來,就一直是整個陽城上層社會和商界的重要集會地,曾舉辦過無數高端宴會和外交聚會。
門童看到走近的兩人,低頭恭敬地拉開大門,伸出右手請他們進去。剛進門口就有侍應上前幫他們脫下外套,拿著包往樓上請。這時一個穿著一身玫紅色西裝,踩著白色尖頭雕花皮鞋,身材瘦弱梳著油頭的中年男人剛好從樓上走下來,見到到他們立馬熱情地打招呼。
“哎喲,段先生,寧小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哈哈。”他上前和段沉舟握手,“可是來視察工作了?”他笑的見牙不見眼,兩撇胡子不住地顫抖。
段沉舟突然想起中午出門時寧昭丟下的那句話,笑著回應了一聲:“房老板,辛苦了。”
嗯,品味好像確實不怎么樣。
見段沉笑著跟自己說話,房錦堂愣了一下,隨即笑的更加諂媚,彎著腰把他們往二樓請。生日當天一樓酒樓會正常營業,而二樓的宴會廳以及三樓的幾個包廂會留給他們宴請。”
寧昭和段沉舟走進宴會廳,寬敞的大廳內彌漫著花香與香檳的氣味。明亮的吊燈懸掛在頭頂,散發出柔和的光線,映照在鑲有金邊的華麗鏡面上,整個宴會廳顯得格外奢華。
餐桌已擺放整齊,銀制的餐具反射著微弱的光輝,中央的長桌上擺滿了精致的鮮花和酒杯,每一個細節都透露著主人的考究與品位。
房老板表面浮夸而熱情的笑容與他艷麗的西裝和整個宴會廳形成鮮明對比。“段少爺,寧小姐,您們看看這安排可滿意?”。
段沉舟點了點頭,“房老板,布置得很好。你覺得怎么樣?”他問上樓后就開始四處轉悠,瞧東瞧西的寧昭問。
寧昭微微偏頭,打量著四周,目光透過金色的吊燈投射到角落里。“這些細節都還不錯。鮮花記得到時候換新鮮的。”她淡淡地說道,聲音不急不緩,“不過,我希望能再細致一些,特別是一些地方要讓來賓可以自然而然地聚集,既能避免擁擠,又能讓人不自覺地留在某些區域,方便交談。”
房老板一聽,立刻點頭,“寧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們可以在左側那一側增設一些休息區域。這里靠近窗戶,光線好,空氣流通,放置些座椅和小桌子,賓客可以坐下來小聚,聊天時也更為舒適。”
寧昭輕輕點了點頭,目光迅速掃過房間,又鎖定了幾個角落。她又指了舞臺旁的一處角落,那里的沙發和低矮桌子旁顯得有些空曠。“這里也可以增加一些座位,設置成適合聊天的空間,特別是那些想要遠離喧囂、卻又不想完全離席的客人。”
房老板立即記下了她的建議,“明白了,寧小姐,稍后我會安排。”
寧昭忽然轉向房老板:“對了,房老板,宴會當天樓上的包廂是不是也包給我們了?我可不可以安排幾個下人過來服侍。”她雖然是詢問的語氣,但卻似乎毫不在意他的回答,“包廂是留給重要客人休息談話的,我怕你們的服務員毛手毛腳地惹了客人不高興。”然后她又轉身往三樓走去“算了,我還是上去看一眼吧。”
房老板馬上笑著應了聲好跟了上去,段沉舟卻一眼看穿了寧昭的意圖。這就是她要來看現場的目的嗎?熟悉場地?安排自己人來侍候?這丫頭要干什么,怎么病了一場好像突然變聰明了。然后也跟著向樓上走去。
三樓的走廊昏暗而寧靜,地毯在腳下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幾盞壁燈透過窗簾投下柔和的光暈,映照在金色的門框上。一共三個包房,兩個小的在兩邊,一個大的在中間。寧昭抬眼掃了一眼,目光輕輕掠過左邊小包廂內的布置,她指了指靠窗的一間包廂,“門口的窗簾要拉得更密一些,窗內的景象太容易被外人看到。”又指了指中間的大房間。
“最大的這間給我留著,我要休息用。”然后下巴微仰,臉沖著最右邊的小房間:“最里邊那間也和左邊那間一樣。”說完不等房錦堂回答她,轉身準備下樓。卻迎面和站在最后的段沉舟對視上,看著段沉舟探究的目光,她心頭一緊。
完了,她忘了自己現在還是15歲的深閨小姐,不是前世那個已經嫁人的尹家大少奶奶。自己剛才的行為是不是太強勢了?她只是很緊張,后天的日子太重要了。她需要做好充足的準備面對尹臨川、接近李局長。
既然前世尹臨川如此關注母親,那他也一定知道些什么。如果說母親的死真的有蹊蹺,那李局長那里一定會有線索。這是她重生后的第一個機會,她不想浪費。
段沉舟看了她一會兒就移開目光,從她身邊走過去和房老板低聲確定生日宴的一些流程。聊完后段沉舟拒絕了房老板的晚餐邀請帶著寧昭上了自家等候多時的車。寧昭和段沉舟上了車后,房錦堂仍然站在門口,恭敬地等候他們離開。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都保持了沉默,寧昭看著窗外不停變換的景色,心里盤算著后天生日宴上該如何表現。之前的她不愛交際,突然的轉變可能會顯得太刻意。可是她急需一個接近李夫人的理由,才有機會得知李局長是否知曉當年車禍的更多細節。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的段沉舟,也在想著李辰昊這個人。昨夜寧昭的反常讓他不自覺地又開始琢磨父親的死。他知道當時的李辰昊一定在中間做了什么,這么多年也一直在查,只是他一直拿不到實質的證據。就算拿到證據,他能怎么辦呢?此人在警局從副手到局長,能在警署這么敏感的地方穩坐二十幾年一路高升,怎么能是幾條模糊的猜忌就能拉下馬的?
段沉舟不敢輕易動手,牽一發而動全身,他身后還有整個段氏船航。而寧昭是不是也在懷疑些什么昨夜才會說出那些破碎的話語?
他盯著看向窗外的寧昭,寧愿相信她只是突然開竅,因為思念母親想知道真相,也不愿她是被有心人利用或是真正經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不想有任何危險出現在她身邊。
他什么都沒有了,只剩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