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動作仿佛被時間凝固了一般,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顯得異常艱難和緩慢。
她緩緩地抬起頭,仿佛那是一個千斤重擔,需要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完成。
當她的目光終于與周校長的目光交匯時,她看到了那張因憤怒而繃緊的臉。周校長的眉頭緊緊皺起,嘴唇緊閉,透露出他內心的不滿和惱怒。
她的視線像一條游動的蛇,越過周校長,落在了遠處高臺上的秦烈身上。
秦烈依舊站在那里,雙臂環抱,嘴角掛著一抹玩味的笑意。但與之前不同的是,那抹笑意已經變成了毫不掩飾的、居高臨下的嘲弄。
他微微揚起下巴,眼神冷漠而犀利,仿佛在看著一場可笑的鬧劇。他的目光無聲地傳遞著一個信息:看,這就是不自量力、異想天開的下場。
那眼神,如同一根燒紅的針,直直地刺進了黃鶯心里某個最敏感的地方。她突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刺痛,這刺痛迅速蔓延開來,點燃了她胸腔里的一團火焰。
那是一團混雜著屈辱、不甘和某種被輕視的憤怒的火焰。它在黃鶯的胸膛里熊熊燃燒,讓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在這一刻,黃鶯的腦海中閃現出許多畫面。她想起了母親那模糊卻溫柔的背影,想起了那些獨自翻閱古籍的深夜,想起了自己內心深處那份對“不同”的執著探尋……
難道僅僅因為“禁忌”和“未知”,就要放棄自己的感知,屈從于所有人的“正確”嗎?
不!
一股從未有過的倔強和決心,如同破土的幼苗,頂著巨大的壓力,在她心底瘋狂滋長。她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胸腔里所有的猶豫和恐懼都擠壓出去。
然后,在周校長即將再次爆發的呵斥聲中,在陸明軒焦急的注視下,在秦烈輕蔑的目光里,在所有人的屏息等待里——
黃鶯沒有站起身走向高臺。
她反而更加堅定地蹲在原地,甚至微微向前傾身。她的目光不再躲閃,直直地迎向周校長噴火的眼睛,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地響起,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平靜和決絕:
“校長,陸導師。”
她的聲音不大,卻奇異地穿透了廣場上細微的嘈雜。
“我的檢測,已經完成了。”
“什么?”周正宏一愣,隨即怒火更熾,“胡鬧!你根本才剛剛觸碰水晶球!完成什么……”
黃鶯沒有理會他的咆哮,她的目光越過他,仿佛穿透了空間,直接鎖定了高臺上那顆靜靜懸浮的、流轉著星璇的“洞察者Ⅲ型”水晶球。
她的右手,那只剛剛拂過娃娃殘破身軀的右手,緩緩抬起,并未伸向任何實物,只是虛虛地對著水晶球的方向,五指張開,掌心向上。
嗡——!
就在她掌心攤開的剎那,異變陡生!
那顆巨大的、剔透的“洞察者Ⅲ型”水晶球,仿佛受到了某種無形的、強大至極的召喚,猛地劇烈震顫起來!
內部原本緩緩流淌的液態星河,瞬間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瘋狂地洶涌、沸騰、旋轉!一股沛然莫御、純粹而磅礴的精神力量,如同無形的海嘯,以水晶球為中心轟然爆發!
熾烈!純粹!浩瀚!
比之前秦烈引發的S級光芒更加耀眼!更加凝練!更加……令人靈魂戰栗!
不再是刺目的白光,而是一種仿佛蘊含著宇宙星云誕生與寂滅的、深邃而璀璨的銀藍色光芒!這光芒如同實質的潮汐,瞬間席卷了整個廣場!
強光刺得所有人瞬間失明,巨大的能量嗡鳴聲讓空氣都在顫抖!環形光幕上,黃鶯的名字后面,代表靈能親和度的數據欄如同瘋了一般開始跳躍、刷新!
“C級……B級……A級……S級!還在上升!!”負責監控數據的老師失聲尖叫,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而扭曲變調。
“能量特性:極度精純!穩定性……無法測算!精神強度……超出儀器上限!!”另一個老師的吼聲帶著恐懼般的顫抖。
銀藍色的光芒如同擁有生命般,持續了整整十秒,才不甘心地緩緩收斂。當強光散去,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高臺上,那顆號稱能承受頂級御靈師能量沖擊的“洞察者Ⅲ型”水晶球,表面赫然布滿了蛛網般的細密裂紋!
內部的星河光芒黯淡了許多,仿佛耗盡了所有力量,只剩下微弱的、斷斷續續的流光在傷痕累累的晶壁內艱難地游走。
死寂。
廣場上陷入了絕對的、落針可聞的死寂。
所有的議論、嘲笑、質疑,都被這前所未有的、以隔空方式完成的、甚至差點撐爆檢測水晶的恐怖S+級天賦展現,徹底碾碎!
周正宏張著嘴,后面斥責的話語被硬生生堵在喉嚨里,臉上的憤怒凝固成一種極其滑稽的驚愕。
陸明軒鏡片后的眼睛瞪得滾圓,死死盯著那顆布滿裂紋的水晶球,又猛地轉向依舊蹲在角落、保持著虛托手掌姿勢的黃鶯,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個學生。
秦烈臉上那抹標志性的、帶著優越感的嘲弄徹底僵住,進而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法置信的震驚和……一絲被狠狠冒犯的陰沉。他的拳頭在身側悄然握緊。
黃鶯緩緩放下虛托的手。她的臉色依舊蒼白,額角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剛才那隔空的精神力爆發對她而言顯然也是巨大的負擔。
但她背脊挺得筆直,目光平靜地掃過陷入石化狀態的周校長,最后落在身旁的陸明軒臉上。
“導師,”她的聲音因為消耗而有些虛弱,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我的天賦,是S級,或者……更高。這點,儀器已經證明了。”
星輝靈能高中的中央廣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碎裂的“洞察者Ⅲ型”水晶球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目的、支離破碎的光斑,像一只巨大的、布滿血絲的眼睛,無聲地凝視著下方陷入集體失語的眾人。
黃鶯緩緩收回虛托的手掌,指尖微微顫抖,額角的冷汗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隔空引爆S級天賦的驚世之舉,帶來的不僅是精神力的巨大消耗,更是一種靈魂層面的虛脫感。
陸明軒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鏡片后的目光復雜到了極點——驚駭、茫然、一絲后怕,還有深沉的憂慮。他張了張嘴,最終只是干澀地擠出一個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