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虛弱感和精神被抽空的刺痛感如同潮水般沖擊著她。耳畔是震耳欲聾的嘲笑,眼前是娃娃那死寂的、毫無生氣的殘破軀體。
失敗了嗎?真的……只是一個毫無價值的破爛嗎?剛才那瘋狂的吞噬感,難道真的只是禁忌反噬的前兆?
絕望的冰冷,開始從心底蔓延。
就在這絕望的谷底,就在她幾乎要被那滔天的嘲笑聲徹底淹沒的瞬間——
她的指尖,那只撐在地上的手,無意識地觸碰到了千鈺冰冷的手臂。
一點微弱到極致、仿佛幻覺般的……悸動,順著指尖,極其短暫地、一閃而逝地,傳遞到了她的靈魂深處。
那不是吞噬的貪婪,也不是冰冷的死寂。
那是一種……極其微弱、極其笨拙、仿佛初生嬰兒第一次嘗試握住手指般的……回應?
“千鈺,餓”微弱的意識傳出。
黃鶯猛地抬起頭,布滿汗水的臉上,那雙因虛弱而有些失焦的眼睛,驟然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光芒!
她死死地盯向千鈺的臉,盯向那顆半吊著的、布滿劃痕的黑色紐扣眼睛!
就在她的注視下,那顆紐扣眼,那布滿劃痕的黑色塑料表面深處,一點微乎其微、幾乎被大廳燈光徹底掩蓋的……猩紅光芒,如同被強行點燃的、奄奄一息的余燼,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震耳欲聾的哄笑聲如同粘稠的瀝青,死死包裹著契約法陣中央那個單膝跪地的身影。黃鶯撐著地面的手臂微微顫抖,指關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精神被瘋狂抽空的虛脫感和靈魂深處的刺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沖擊著她搖搖欲墜的意識。
耳膜里充斥著“垃圾”、“廢物”、“笑柄”這些尖銳的詞匯,像無數根燒紅的針,反復穿刺著她最后的尊嚴。
秦烈那帶著優(yōu)越感的嗤笑聲尤為刺耳:“S+級?呵,原來是個連契約法陣都撐不滿的繡花枕頭。破布偶配空殼,倒也相得益彰。”他身邊的跟班立刻爆發(fā)出更加響亮的附和,如同鬣狗的嚎叫。
“肅靜!”周正宏冰冷威嚴的聲音如同重錘砸下,強行壓下了部分喧囂。他站在高臺邊緣,俯視著法陣中虛弱的黃鶯和她身邊那個毫無動靜的破爛娃娃,臉上沒有一絲同情,只有冰冷的失望和一種“果然如此”的塵埃落定。
登記代號吧,站在一旁的老師指引,黃鶯茫然無措的跟著登記。
“契約儀式結束!結果:姓名:黃鶯代號【夜鶯】契約靈獸——‘傀儡娃娃’。契約狀態(tài):未檢測到穩(wěn)定能量鏈接,契約效能判定:微弱級(待觀察)。”冰冷的電子合成音緊隨其后,如同最終的審判。
“微弱級?哈哈哈!連最低的F級都算不上吧?”
“待觀察?觀察什么?觀察這破娃娃哪天徹底散架嗎?”
“夜鶯?我看叫‘破布鳥’更合適!什么代號啊太搞笑了”
剛剛被壓下的嘲笑聲再次找到了宣泄口,比之前更加肆無忌憚。陸明軒沖進法陣,一把扶住幾乎要癱倒的黃鶯,看著她慘白如紙的臉和失焦的瞳孔,眼中充滿了痛心和難以言喻的復雜。
“撐住!我送你去醫(yī)務室!”他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半扶半抱著將黃鶯帶離了那個充滿惡意和嘲諷的中心。
黃鶯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被陸明軒攙扶著,踉蹌地穿過人群自動分開的、充滿鄙夷目光的通道。她的懷里,依舊緊緊抱著那個冰冷的、毫無生氣的千鈺。
娃娃撕裂的左臂棉花蹭在陸明軒干凈的導師制服上,留下一道刺眼的灰褐色污痕。陸明軒眉頭緊鎖,卻終究沒有說什么。
醫(yī)務室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而冰冷。黃鶯躺在潔白的病床上,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過度透支的精神力帶來的虛脫感如同沉重的枷鎖,將她拖入昏沉的黑暗。
陸明軒給她注射了穩(wěn)定精神的藥劑后,就被周正宏緊急叫去訓話了。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林薇守在一旁,眼圈紅紅的。
“鶯鶯……鶯鶯你醒醒……”林薇的聲音帶著哭腔,小心翼翼地用溫熱的毛巾擦拭著黃鶯額角的冷汗。
她的目光落在黃鶯懷里那個被緊緊抱著的破娃娃身上,充滿了不解和一絲怨氣。就是這個東西,害得鶯鶯成了全校的笑柄!
她伸出手,想把這個礙眼的“罪魁禍首”從黃鶯懷里抽出來。就在她的指尖即將碰到娃娃冰冷麻布的剎那——
嗡!
黃鶯頸間那枚深藍色的星芒吊墜,毫無征兆地再次亮起!這一次的光芒不再是之前爆發(fā)時的刺目,而是一種極其內斂、如同深海暗流般的幽藍微光!
光芒如同有生命般,瞬間流淌而出,如同細密的、發(fā)光的藤蔓,溫柔卻堅定地纏繞在千鈺殘破的身軀上,將其與黃鶯接觸的部位緊密包裹!一股難以言喻的、古老而溫和的氣息悄然彌漫開來。
林薇的手指像被無形的火焰燙到,猛地縮了回來!她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奇異而靜謐的景象,張著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那光芒……那氣息……帶著一種不容褻瀆的莊嚴。
幽藍的光芒持續(xù)了幾分鐘,才如同退潮般緩緩縮回吊墜之中。吊墜的寶石表面,似乎比之前更加溫潤深邃了一絲。
林薇呆立良久,最終只是默默地替黃鶯掖好被角,看著好友即使在昏睡中依舊緊蹙的眉頭和懷中那個被神秘光芒眷顧過的破娃娃,輕輕嘆了口氣,眼神中充滿了擔憂和困惑。
昏沉。無邊無際的昏沉。
黃鶯感覺自己漂浮在一片冰冷的、沒有光也沒有聲音的黑暗虛空中。意識如同破碎的羽毛,在虛無中沉浮。
契約儀式上那瘋狂吞噬精神力的冰冷吸力,仿佛還殘留在靈魂深處,帶來陣陣幻痛。嘲笑的聲浪化作無形的冰錐,反復穿刺著她的意識。
失敗了……真的失敗了……千鈺……只是個毫無價值的破爛嗎……那些感覺……都是幻覺嗎……
絕望的冰冷幾乎要將她徹底凍結。
就在這時,一點微弱的、極其不穩(wěn)定的光,如同風中殘燭,在她意識深處極其遙遠的地方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