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門口,劉冰夢像顆小太陽一樣蹦跶著,老遠就揮手:“萌萌!這里!”
林夏萌腳步頓了頓,還是走了過去。劉冰夢立刻塞給她一個還溫熱的雞蛋灌餅,包裝紙上印著附近那家頗受歡迎的小店標記。“快吃快吃,我媽非讓我帶倆,我吃不完!”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林夏萌看著對方不容置疑的亮晶晶眼神,咽了回去。她默默接過,咬了一口。
酥脆的餅皮,噴香的雞蛋,帶著醬料的咸香。熱量順著食道滑下去,驅散了清晨的最后一絲寒意。
“謝謝。”聲音不高,但清晰。
劉冰夢咧嘴一笑,毫不在意:“客氣啥!走啦,要遲到了!”
五年一班的教室,氣氛和前幾日有些微妙的不同。
林夏萌目不斜視地走到自己座位。剛放下書包,旁邊就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
“夏萌,早上好。”徐宴清隔著過道,臉上是他一貫的溫和笑容,手里拿著一盒插好吸管的牛奶,很自然地遞了過來,“看你臉色還是不太好,喝點牛奶補充一下吧?”
林夏萌抬眼看他。徐宴清的眼神很干凈,帶著純粹的關心,沒有她之前預設的那種“騎士”式的過度保護或目的性。她想起昨天他遞來的關心,自己也是這么干脆拒絕的。
但今天……
也許是胃里那個溫熱的灌餅帶來的暖意還沒散盡,也許是劉冰夢毫無保留的友情讓她對這個世界的“善意”多了一點信任。
更重要的是,她看清了徐宴清行為的本質:這更像是一種習慣性的、有教養的同窗之誼,而非針對她“小白花”身份的特別關照。
林夏萌伸手接了過來,冰涼的紙盒觸感讓她指尖一縮。
“謝謝。”依舊是簡單的兩個字,聲音平靜,但比起之前冰冷的拒絕,多了一絲……接受。
徐宴清眼中掠過一絲真實的驚訝,隨即笑容加深了些許:“不客氣。”他沒再多說什么,自然地轉回身去準備書本。
這個小小的互動沒有逃過斜前方的眼睛。
韓墨靠在椅背上,手里轉著那支昂貴的鋼筆,目光從林夏萌接過牛奶的手,移到她沒什么表情但明顯不再緊繃的側臉上。
上課鈴響。
第一節依舊是數學。老師似乎有意“檢驗”昨天的“奇跡”,點了幾個人上黑板做題,其中就包括林夏萌。
題目有些難度,但還在小學范疇。林夏萌走上講臺,拿起粉筆。粉筆灰簌簌落下,她寫得很快,思路清晰,步驟簡潔,沒有任何多余的猶豫。寫完,她放下粉筆,平靜地走回座位。
老師看著她的解題過程,點了點頭,沒說什么,但眼神里的贊許是藏不住的。下面有輕微的吸氣聲。
“哼,瞎貓碰上死耗子。”后排傳來一個不和諧的低語,是班里一個平時成績不錯、有些傲氣的男生張浩。
林夏萌充耳不聞。
倒是劉冰夢立刻像只炸毛的小貓,扭頭就懟:“張浩你酸什么酸?有本事你也上去碰一個滿分給我們看看啊?昨天小測你錯了幾道來著?”
張浩被噎得臉一紅,悻悻閉嘴。
林夏萌輕輕碰了下劉冰夢的手臂,示意她算了。劉冰夢這才哼了一聲轉回頭,小聲嘀咕:“就看不慣這種人!”
林夏萌嘴角極細微地向上彎了一下,幾乎看不見。這種有人“撐腰”的感覺……似乎也不賴?
課間休息,林夏萌拿出昨天沒看完的舊課本,打算預習后面的內容。徐宴清那邊似乎有人在討論一道題,聲音傳了過來。
“……這一步轉換不太明白。”一個女生問徐宴清。
徐宴清耐心地講解著。他的聲音溫和清晰,條理分明。林夏萌下意識地聽著,發現他的思路和自己理解的一致,只是表述方式更柔和。
放學時,劉冰夢照例挽著林夏萌的胳膊往外走,嘰嘰喳喳說著趣事。
林夏萌安靜地聽著,偶爾回應一句簡短的話。徐宴清和韓墨走在她們后面不遠不近的地方。
“喂,韓墨,”徐宴清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帶著點探究的笑意……
“你覺不覺得,林夏萌同學……好像沒那么‘凍人’了?”
韓墨腳步沒停,目視前方,只從鼻腔里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輕哼:“關我什么事。”
徐宴清笑了笑,不再追問。他看著前方那個穿著洗得發白的舊衣服、背脊卻挺得筆直的瘦弱背影,眼神若有所思。
林夏萌感受著傍晚微涼的風,身邊是劉冰夢溫暖的嘰喳聲,身后是徐宴清和韓墨隱約的存在感。
林夏萌心里那片冰冷的堅冰,在無人察覺的角落,悄然裂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透進一點名為“日常”和“善意”的微光。
她依舊清醒地知道前路艱難,依舊緊握著“靠自己”的信念。但此刻,她不再像一只繃緊到極限、隨時準備刺傷所有靠近者的刺猬。
以同學的身份,甚至……朋友的身份,這樣平常地相處下去,似乎也沒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