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大理寺卿!燕遲登場!
大理寺。
大晏王朝的最高司法機構,掌管天下刑獄。
這里的每一塊青磚,都浸染著律法的威嚴;空氣中,常年飄散著墨香與陳舊案卷混合的味道。
大理寺卿燕遲的官署,更是安靜得能聽見翻動書頁的沙沙聲。
燕遲年僅二十四歲,卻已身居高位。
他出身皇室旁支,卻不喜交際,不慕權貴,是整個洛京官場上一個赫赫有名的怪人。
他唯一的愛好,就是查案。
尤其是那些懸案、奇案、無頭公案。
此刻,他正捏著那份來自外城衙門的卷宗,眉頭緊鎖。
卷宗寫得很詳細,甚至有些諂媚和夸張。
胡縣令幾乎是把顧清辭破案的每一個細節,都用上了最華麗的辭藻去描繪。
什么“慧眼如炬,明察秋毫”,“一言斷生死,堪比前朝狄公”……
燕遲對這些吹捧之詞,向來嗤之-以鼻。
但卷宗里描述的那些破案細節,卻讓他無法忽視。
尸僵,尸斑,頸椎錯位……
這些詞匯,他聞所未聞。
但組合在一起,卻形成了一條完整而嚴密的邏輯鏈,精準地指向了真兇。
這絕不是一個尋常的深閨女子能懂的東西。
更讓他感興趣的,是這個女子的身份。
顧清辭。
前兵部尚書,顧淵之女。
燕遲對顧淵的案子,是有印象的。
那樁“通敵叛國”的大案,當年震驚朝野,由三司會審,皇帝親自督辦,鐵證如山,辦成了鐵案。
可燕遲私下里,卻總覺得那案子……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倉促和詭異。
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在后面推著所有人,盡快結案。
如今,這位被抄家的尚書之女,突然以這樣一種驚世駭俗的方式,出現在了他的視野里。
巧合嗎?
燕遲從不相信巧合。
“來人。”他冷聲開口。
一名身穿大理寺官服的寺丞立刻推門而入。
“大人,有何吩咐?”
“去外城,把這個叫顧清辭的女人,帶到大理寺來。”燕遲將卷宗扔在桌上。
“本官要親自問問她,這些東西,她是從哪學來的。”
寺丞愣了一下:“大人,她……她畢竟是罪臣之女,身份敏感,就這么帶進大理寺,恐怕……”
“本官只問案情,不問身份。”燕遲的眼神冷了下來,“大理寺的門,是為真相而開,不是為身份而開。去。”
“是。”寺丞不敢再多言,躬身退下。
……
外城,小院。
顧清辭正在院子里,慢條斯理地擺弄著幾株剛買回來的草藥。
春杏在一旁,嘰嘰喳喳地說著外面聽來的消息。
“小姐,您是沒看見!現在整個外城都傳遍了!說您是文曲星下凡,有通天的本事呢!”
“那個胡縣令,派人送來了好幾車謝禮,綾羅綢緞,金銀首飾,把咱們這小院都快堆滿了!”
“還有那個王木匠,今天一大早就跪在門口,非要給您立長生牌位呢!”
顧清辭聽著,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這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她要讓自己的“名聲”,成為一張護身符。
一個能斷奇案的“能人”,就算身份再卑微,當權者在動她之前,也得掂量掂量。
“小姐,您說……大理寺的人,真的會來找您嗎?”春杏有些擔心地問。
“會的。”顧清辭將一株草藥的根須理順,語氣篤定。
“他會的。”
她口中的“他”,自然是指燕遲。
根據原主的記憶,和她這幾天搜集到的信息,燕遲這個人,是個純粹的理想主義者,也是個徹頭徹尾的邏輯瘋子。
對于任何超出他認知,但又符合邏輯的事情,他都有著近乎偏執的求知欲。
自己扔出的這個“魚餌”,他不可能不咬。
果然,她話音剛落,院門就被人“叩叩叩”地敲響了。
春杏跑去開門,門外站著幾個身穿大理寺官服的官差,為首的,正是那位寺丞。
“請問,顧清辭顧小姐,可是住在這里?”寺丞的態度還算客氣。
春杏有些緊張,下意識地擋在門口。
“你們……找我家小姐做什么?”
“奉大理寺卿燕大人之命,請顧小姐前去大理寺,協助調查一樁案子。”寺丞亮出了自己的腰牌。
來了。
顧清辭放下手中的東西,擦了擦手,平靜地走了出去。
“我就是顧清辭。”
寺丞看到顧清辭本人,眼中也閃過一絲驚艷和詫異。
他沒想到,這個能面不改色勘驗腐尸的奇女子,竟是這般清麗脫俗的模樣。
“顧小姐,請吧。”
“小姐!”春杏急了,一把拉住顧清辭的袖子。
大理寺是什么地方?那是龍潭虎穴,進去就沒好事。
“沒事。”顧清辭拍了拍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我去去就回。”
她坦然地跟著寺丞等人,上了一輛毫不起眼的青布馬車。
馬車一路向內城駛去。
街道越來越寬闊,建筑也越來越恢弘。
最終,馬車停在了一座氣勢磅礴的官署門前。
黑色的匾額上,用燙金大字寫著“大理寺”三個字,筆鋒凌厲,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顧清辭走下馬車,抬頭看了一眼這塊匾額。
心中,毫無懼意。
這里,是她為父翻案的起點。
也是她,將現代法理精神,帶入這個野蠻時代的,第一個戰場。
她被直接帶到了燕遲的官署。
推開門,一股濃重的墨香撲面而來。
房間里,四面墻壁都是頂天立地的書架,上面塞滿了密密麻麻的案卷。
書案后,坐著一個穿著緋色官袍的年輕男人。
男人長眉入鬢,鼻梁高挺,嘴唇很薄,顯得有些刻薄。
他沒有抬頭,只是低頭看著手中的一份卷宗,神情專注到了極致。
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他和他手中的案子。
顧清辭就那么靜靜地站著,沒有開口,也沒有行禮。
她在觀察他。
燕遲。
這就是燕遲。
全京城唯一一個,能跟上她邏輯的人。
也是她計劃中,最重要的一位“盟友”。
過了許久,燕遲才終于翻完了最后一頁卷宗。
他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眼睛,第一次,落在了顧清-辭的身上。
他的目光,沒有驚艷,沒有輕視,也沒有同情。
只有一種純粹的,探究的審視。
像是一個工匠,在審視一件結構精密的工具。
“你就是顧清辭?”
他的聲音,和他的長相一樣,清冷,沒有一絲多余的感情。
“是。”
“張屠夫的案子,是你破的?”
“是。”
“卷宗上說,你通過尸僵和尸斑,判斷出了死者的死亡時間和拋尸行為。”
燕遲的身體微微前傾,那雙眼睛,像鷹一樣銳利。
“這些東西,是誰教你的?”
他終于問出了那個,他最關心的問題。
這個問題,顧清辭早就想好了答案。
她不能說自己是穿越的,更不能提什么現代法醫學。
那只會被當成妖言惑眾,直接拖出去燒死。
她看著燕遲,神情平靜,緩緩開口:
“家父。”
“家父鎮守北境多年,軍中常有傷亡。為了分辨士卒是死于敵手,還是死于意外,家父曾請教過許多行伍出身的老軍醫,也翻閱過一些前朝流傳下來的,關于刑獄勘驗的孤本雜記。”
“民女自幼跟在父親身邊,耳濡目染,學了些皮毛而已。”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天衣無縫。
將一切,都推給了已經死去的顧淵。
死人,是不會開口反駁的。
燕遲靜靜地聽著,面無表情,看不出是信了還是沒信。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從旁邊拿起另一份案卷,扔到了顧清辭面前的桌子上。
“看看這個。”
顧清辭拿起案卷。
封面上寫著四個字:禮部侍郎滅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