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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江城梅繡

3.繡品為號

梅影爬出枯井,袖口的梅花刺繡正往下滴著黑水。那水不是井里的淤泥漿,而是從繡線里滲出來的,順著靛藍色的布紋蜿蜒流淌,在手腕上畫出細小的支流,像是在臨摹某種隱秘的地圖。她抬手想擦掉,指尖剛觸到刺繡,整朵梅花突然發燙,針腳里的絲線竟開始收縮,將她的皮膚勒出細密的紅痕,像被無數根細針同時扎刺,疼得她牙關緊咬,冷汗瞬間浸濕了后背的衣衫。

天邊的魚肚白已經被染成了詭異的粉紫色,像是有人在云層里潑了一盆血水。梅影踉蹌著穿過三順茶館后院,腳下的石板縫里不斷冒出白色的霉絲,沾在布鞋底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踩著無數只蟲豸在爬行。她不敢回頭看那口枯井,卻能清晰地感覺到背后有目光追隨,那目光帶著黏膩的重量,像井底的淤泥一樣裹著她的后頸,讓她呼吸都變得困難。

“姐姐,你的繡品歪了哦?!毕锟谕蝗粋鱽砗⑼男β暎嗌模瑓s讓梅影的脊椎瞬間凍成冰塊。她猛地轉身,看見個穿紅肚兜的小孩蹲在墻根,手里舉著根竹簽,簽子上串著的糖人已經融化成暗紅色,像串凝固的血珠。小孩的臉被陰影遮著,只能看見嘴角咧開的弧度,與井底積水里那個詭異人影的笑容如出一轍,連嘴角邊那顆小小的痣都分毫不差。

袖口的梅花突然劇烈刺痛,梅影低頭發現,最外側的那片花瓣已經變成了墨綠色,針腳處滲出細小的血珠。這是“梅”字派的緊急信號——刺繡變色意味著周圍有特務,而花瓣數量的變化則代表危險等級?,F在整朵梅花的十二片花瓣,已經有三瓣染上了霉色,按照暗號規則,這代表“方圓百步內有三級埋伏”。她清楚地記得,“老梅”當初教她識別信號時說過,三級埋伏意味著至少有十個以上的特務,且配備了重型武器。

她假裝整理袖口,指尖快速掠過刺繡的背面。那里藏著三根特制的細針,是“老梅”教她的保命手段,針尾都淬了見血封喉的毒液,只需輕輕劃破皮膚,就能讓對方在片刻間斃命。可當指尖觸到針尾時,卻摸到一片黏膩的觸感——三根針只剩下兩根,最短的那根不見了,針孔里塞著半根黑色的絲線,與小孩紅肚兜上的流蘇材質完全相同,那絲線的末端還沾著點暗紅色的粉末,像是干涸的血跡。

“姐姐見過我娘親嗎?”小孩突然站起身,紅肚兜在晨光里泛著油亮的光澤,像是用某種動物的油脂浸泡過,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腥氣。“她也有件繡梅花的衣裳,就是被井里的東西扯破了,碎片現在還掛在骨頭縫里呢。”小孩說話時,嘴角的笑容從未消失,眼神卻空洞得可怕,像是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梅影的手摸到腰間的勃朗寧手槍,槍柄上的汗水已經浸透了防滑紋,握上去滑溜溜的。她注意到小孩的腳踝上有圈淡淡的勒痕,顏色與井底那根銀線的藍光完全一致,像是被某種發光的東西長期纏繞所致。去年失蹤的七個孩子里,有個鞋匠的兒子就穿著紅肚兜,當時目擊者說那孩子的腳踝上系著根黑色的絲線——現在想來,那根本不是絲線,而是特務的追蹤線,能發出只有特定儀器才能探測到的微光。

巷口的霧氣突然變濃,能見度不足三尺,像是有無數白色的幽靈在空氣中游蕩。梅影聽見霧里傳來剪刀開合的“咔嚓”聲,頻率與她心跳的節奏逐漸重合,讓她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慌。這聲音讓她想起繡娘——那個總在深夜亮著燈的繡坊老板娘,手上有著常年握針留下的厚繭,繡出的梅花栩栩如生。上個月繡娘突然失蹤,有人說看見她被塞進一輛黑色轎車,車后座上擺著盆盛開的白梅,花瓣上沾著繡針,那些繡針的針尖都閃著寒光,像是剛沾染過鮮血。

袖口的梅花突然自動展開,原本收攏的針腳像活物般舒展開來,露出里面更細密的紋路。梅影借著霧色細看,發現每片花瓣的根部都刻著極小的字母,組合起來正是“寒枝”的代號。這絕不可能是她繡上去的——這朵梅花是三年前入組織時,“老梅”親手為她繡的,當時特意在針腳里藏了只有兩人知道的暗語,是用梵文寫的“忠誠”二字,可現在,那些梵文已經被這些字母覆蓋,像是被硬生生抹去了一樣。

“剪刀找到了哦?!膘F里的聲音突然變近,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鐵器。梅影猛地轉身,看見個穿黑綢衫的女人站在身后,手里舉著把銀質剪刀,剪刃上還掛著縷絲線,顏色與她丟失的那根細針完全相同,那絲線在霧氣中微微發亮,像是有生命般蠕動著。女人的臉藏在霧里,只能看見發間的銀質梅花簪,簪尖滴落的水珠在地上匯成小小的血洼,那血洼里竟倒映出一張扭曲的人臉,像是在無聲地尖叫。

袖口的梅花突然炸開,最中間的花蕊彈出根細如發絲的金線,直射向女人的面門,速度快如閃電。這是“梅”字派的終極暗號,只有在確認對方是“寒枝”時才會觸發——金線的末端系著半片梅花形的玉墜,與她脖頸上的那半塊正好能拼成完整的圓形,那是她們姐妹倆的信物,是母親在她們幼時分離時特意分開的。

女人側身躲過金線,銀簪“當啷”落地,露出與梅影一模一樣的臉。只是她的左眼瞳孔是墨綠色的,像井底最深的苔蘚,而右眼的眼白里布滿了血絲,縱橫交錯如蛛網,看著格外瘆人?!敖憬氵€是這么性急?!彼龘炱疸y簪,用簪尖挑起梅影的袖口,“這繡品改得不錯,可惜啊,你忘了‘老梅’說的——梅花易折,雙生難活。”女人說話時,嘴角的弧度與梅影如出一轍,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陰冷。

梅影這才發現,對方袖口也有朵梅花刺繡,只是每片花瓣的尖端都沾著暗紅色的粉末,湊近聞有股熟悉的杏仁味——是氰化物,劇毒無比。更詭異的是,那刺繡的針腳正在緩慢移動,組成“落梅”計劃的字樣,每個筆畫都由細小的骷髏頭圖案構成,那些骷髏頭的眼睛里似乎還閃著紅光,像是在盯著她看。

霧里的剪刀聲突然密集起來,“咔嚓、咔嚓”的聲響不絕于耳,像是有無數把剪刀在同時開合。梅影看見四周的墻頭上冒出無數雙眼睛,都在死死盯著她的袖口,那些眼睛的顏色各不相同,有紅色的、綠色的、黑色的,像是各種野獸的眼睛。那些眼睛的主人穿著黑色制服,手里都握著同樣的銀質剪刀,剪刃反射的光在霧里連成一片銀色的網,將整個巷子圍得密不透風,讓她無處可逃。

“知道為什么繡娘會死嗎?”“寒枝”突然壓低聲音,嘴唇幾乎貼在梅影的耳邊,呼出的氣息帶著一股冰冷的寒意,“她發現這繡品里藏著碼頭炮位的坐標,每片花瓣的角度都對應著不同的射程。你看這片帶血的花瓣,正好指著三號炮樓的彈藥庫?!薄昂Α庇檬种钢酚靶淇谀瞧呀涀兂赡G色的花瓣,指尖的指甲涂著鮮紅的蔻丹,像是剛用鮮血染過。

梅影的指尖在刺繡上快速游走,果然摸到每片花瓣的傾斜角度都有細微差異,那些差異絕非偶然。最右下角的花瓣明顯被人動過手腳,針腳松散,里面藏著張極小的紙片。她趁“寒枝”分神的瞬間抽出紙片,展開后發現是半張碼頭的草圖,上面用朱砂圈著個三角形區域,旁邊寫著“寅時三刻”——正是“落梅”計劃的啟動時間,那朱砂的顏色紅得發黑,像是用無數人的鮮血調和而成。

“姐姐喜歡這禮物嗎?”“寒枝”突然狂笑起來,笑聲在霧里激起層層漣漪,那些握著剪刀的特務同時舉起手臂,剪刃對準了梅影的心臟,動作整齊劃一,像是經過無數次演練?!斑@可是用繡娘的骨頭磨成的顏料畫的,她臨死前還在念叨,說你會來找這張圖呢?!薄昂Α钡男β暲锍錆M了瘋狂和得意,讓梅影的頭皮陣陣發麻。

袖口的梅花突然全部豎起,針腳里彈出無數根細刺,扎得梅影的手腕鮮血淋漓,疼得她幾乎握不住手里的槍。這是最高級別的警報信號——意味著組織里有叛徒,且叛徒就在眼前,是與她們關系極為親近的人。她猛地想起井底發現的那半塊帕子,“金瓶”的獨門繡法里,有個針腳是倒著繡的,當時沒在意,現在想來那是“叛徒”的暗號,倒著的針腳像是在暗示背叛。

霧里傳來孩童的尖叫,凄厲得讓人頭皮發麻。穿紅肚兜的小孩突然被什么東西拽進了地下,只留下半截竹簽在地上抽搐,簽尖的糖人融化成一灘暗紅的液體,在石板上聚成朵殘缺的梅花,那梅花的形狀與她袖口的刺繡驚人地相似。梅影趁機翻身躍上墻頭,靴底踩碎了片瓦片,里面竟裹著根人的指甲,指甲縫里嵌著的絲線與她袖口的刺繡完全相同,那指甲的長度和形狀,讓她想起了“老梅”修剪整齊的指甲。

身后傳來密集的槍聲,子彈擦著耳邊飛過,在磚墻上打出密密麻麻的彈孔,碎屑四濺。梅影低頭看見,袖口的梅花已經有七片變成了黑色,針腳里滲出的不再是血珠,而是粘稠的黑色液體,滴在墻頭上立刻腐蝕出細小的坑洞,冒出陣陣白煙,散發出股刺鼻的氣味,像是硫酸腐蝕物體的味道。這是“老梅”用特殊藥水處理過的繡線,只有在接觸到特務的追蹤粉末時才會出現這種反應——看來她從枯井爬出來時,就已經沾上了這種粉末,被特務牢牢鎖定了位置。

她沖進條狹窄的弄堂,兩側的墻壁上突然滲出粘液,摸上去像某種動物的唾液,滑膩而粘稠,還帶著溫度。弄堂盡頭的木門上掛著塊褪色的牌匾,寫著“梅記繡坊”四個大字,字跡已經被雨水泡得模糊,露出底下刻著的“特務處第三聯絡點”字樣,那些字是用陰刻的手法刻上去的,邊緣還殘留著些許暗紅色的痕跡,像是沒擦干凈的血跡。這是繡娘的鋪子,上個月搜查時明明已經被查封,門窗都被貼上了封條,現在卻門戶大開,里面還亮著燈,燈光昏黃,在霧氣中搖曳,像是鬼火一般。

梅影推開門的瞬間,濃烈的血腥味混合著絲線的霉味撲面而來,嗆得她忍不住咳嗽起來。繡架上繃著塊未完成的繡品,上面的梅花只繡了一半,針還插在最中間的花蕊里,針尾纏著縷灰白的頭發——長度和顏色都與“老梅”的頭發一致,那頭發的發梢還帶著點自然的卷曲,是“老梅”獨有的特征。繡品旁邊放著把剪刀,剪刃上的血跡還沒干透,呈現出新鮮的暗紅色,旁邊散落著幾片繡錯的布片,上面用朱砂寫著“十二梅開,其一為鬼”,字跡潦草而倉促,像是在極度恐懼中寫下的。

袖口的梅花突然全部變黑,緊接著“啪”地一聲裂開,里面掉出個小小的銅制梅花形鑰匙。梅影認出這是打開特務處檔案室的鑰匙,與“青竹”遺物里的那把完全相同,“青竹”就是因為這把鑰匙而犧牲的,當時他的胸口被打了七個血洞,像是被梅花的花瓣貫穿??僧斔龘炱痂€匙時,卻發現鑰匙的背面刻著個極小的“梅”字,筆畫與“老梅”的筆跡分毫不差——這意味著鑰匙是“老梅”故意放在她袖口的,他到底想做什么?

繡架后面傳來輕微的呼吸聲,微弱而急促。梅影舉槍瞄準,慢慢走近,卻看見個穿灰色長衫的男人蜷縮在地上,后背插著三根繡針,針尾的絲線在地上組成了個完整的“落”字,那絲線的顏色與她袖口刺繡的絲線完全相同。男人緩緩轉過頭,竟是“老梅”,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發紫,嘴角還在動,像是在說什么,可喉嚨里只能發出“嗬嗬”的聲響,鮮血從嘴角涌出,在地上匯成條小溪,漫過繡架下的梅花圖案,將那圖案染成了血色。

“老梅”的手指指向墻角的木箱,眼神里充滿了急切和不甘。梅影沖過去打開木箱,里面裝滿了繡品,每片都繡著梅花,卻都缺了最中間的那片花瓣,像是被人生生撕掉了一樣。最上面的那塊布片上,用鮮血寫著“寒枝非影,金瓶是鬼”八個字,字跡潦草,像是臨死前的最后留言,那血字還在微微滲著血珠,像是剛寫上去不久。

袖口的梅花突然自燃起來,火苗是詭異的綠色,燒得她的手腕劇痛,像是有無數根火針在扎刺。梅影在火熄滅前看清了最后一幕:刺繡的灰燼在空中組成了個完整的梅花圖案,最中間的花瓣里,映出“老梅”舉著槍的身影,而槍口對準的,正是她自己的心臟,那畫面清晰得如同親眼所見,讓她的心瞬間沉入谷底。

弄堂外傳來“寒枝”的笑聲,越來越近,夾雜著特務的腳步聲,“踏、踏、踏”,像是死神的催命符。梅影抓起木箱里的半片繡品,上面的針腳里藏著張完整的碼頭布防圖——原來她藏在金瓶里的只是副本,真正的圖紙一直藏在繡娘的繡品里,繡娘用自己的生命守護了這張圖。她將布片塞進衣領,貼身藏好,摸了摸腰間的手槍,突然發現槍套里多了張紙條,上面用熟悉的筆跡寫著:“十二點整,碼頭倉庫見,帶金瓶來——金瓶”,那筆跡與“金瓶”之前傳遞情報時的筆跡一模一樣,可現在,她卻不敢輕易相信。

袖口的灰燼還在發燙,梅影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那些變黑的繡線正在她的皮膚里游走,像無數條細小的蛇鉆進血管,帶來一陣陣冰冷的刺痛。她最后看了眼“老梅”的尸體,發現他緊握的拳頭里露出半片梅花刺繡,針腳與她袖口的完全相同,只是那片花瓣上,用血畫著個小小的“12”——正是她們“梅”字派的總人數,那數字的周圍還畫著個圈,像是在暗示什么。

推開后門時,晨霧已經散去,陽光刺眼,讓她有些睜不開眼。梅影看見碼頭上的吊臂正在緩緩轉動,陰影在地面上投下巨大的梅花形狀,而每個吊臂的末端,都掛著個黑色的布袋,布袋里滲出的液體在地面上匯成細小的溪流,流向她所在的弄堂,那液體散發著股濃烈的煤油味,像是隨時會燃燒起來。

袖口的灼痛感突然消失,那些綠色的火苗已經熄滅,只留下片焦黑的印記,形狀像朵盛開的梅花,烙印在她的皮膚上,仿佛是個無法磨滅的詛咒。梅影知道,這是最后的警告——從現在起,她看到的每朵梅花,都可能是索命的符咒;遇到的每個“自己人”,都可能是藏在暗處的鬼。

她摸了摸懷里的金瓶,金屬表面的溫度已經高得燙手,像是有團火在里面燃燒。里面的圖紙副本還在嗎?“老梅”是叛徒嗎?“金瓶”的紙條是陷阱嗎?無數個疑問像繡針般扎著她的太陽穴,讓她頭痛欲裂。而唯一的答案,或許就藏在碼頭倉庫的陰影里,藏在那些等待綻放的血色梅花深處,等待著她去揭開。

身后的弄堂突然傳來木板斷裂的聲響,“咔嚓”一聲,刺耳難聽。梅影回頭看見“寒枝”站在門口,手里舉著那把銀質剪刀,剪刃上的陽光反射出刺眼的光,讓她睜不開眼?!昂Α钡男淇谝怖C著朵梅花,此刻正緩緩展開,露出最中間那片染血的花瓣——與“老梅”拳里的那半片,正好拼成完整的一朵,那朵完整的梅花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光,像是用無數人的鮮血澆灌而成。

“姐姐,該上路了?!薄昂Α钡男θ菰陉柟庀路褐幃惖陌坠?,眼神里充滿了殘忍和期待。“倉庫里的‘落梅’已經開好,就等你這朵壓軸的了?!?/p>

梅影轉身沖進陽光里,布鞋踩在發燙的石板上,留下一串帶血的腳印。那些腳印在陽光下很快變得干涸,邊緣卷曲起來,像是被無形的火焰舔舐過。她不敢回頭,只聽見身后傳來剪刀劃破空氣的銳響,還有“寒枝”那如同鬼魅般的笑聲,混合著布料撕裂的聲音,像是有人正在撕扯她留在原地的影子。

碼頭的輪廓在陽光下越來越清晰,吊臂的陰影在地面上緩慢移動,像一只只巨大的黑色爪子。梅影看見倉庫門口掛著塊褪色的帆布,上面用白色涂料畫著朵殘缺的梅花,花瓣的數量正好是十一片,與木箱里那些繡品的缺瓣完全吻合。帆布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露出后面黑洞洞的倉庫入口,像是一張等待吞噬一切的巨口。

她摸了摸衣領里的布防圖,那粗糙的紙頁邊緣已經被汗水浸得發軟,上面的朱砂印記透過布料印在皮膚上,燙得像塊烙鐵。袖口焦黑的梅花印記突然開始發燙,比懷里的金瓶還要灼人,她低頭一看,那印記的邊緣竟滲出細小的血珠,在手腕上匯成一條微型的溪流,流向掌心,與掌心的紋路交織成一張細密的網。

倉庫門口的地面上散落著無數根絲線,紅的、黑的、藍的,纏繞成一個個細小的繩結,每個繩結都是“梅”字派的死亡信號。梅影認出其中幾個繩結屬于“春梅”“臘梅”“雪梅”,她們的代號都刻在井底的金瓶上,現在卻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這里,像是在無聲地訴說著她們的遭遇。

她剛踏上倉庫的臺階,腳下就傳來“咔嚓”一聲脆響,低頭發現踩碎了個繡繃,繃架上還殘留著半片繡了一半的梅花,針腳與“老梅”的手法一模一樣,只是那花瓣的顏色是用暗紅色的線繡成的,在陽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像是用凝固的血液紡織而成。

倉庫里彌漫著濃烈的火藥味,混雜著絲線燃燒后的焦糊味。梅影舉起槍,一步步往里挪動,靴底踩在散落的繡品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踩在無數具干枯的尸體上。倉庫正中央的柱子上綁著個人,被黑布蒙著眼睛,身上穿著件繡滿梅花的長衫,那些梅花的針腳里都插著細小的銀針,針尾的絲線垂下來,在地面上組成了個完整的“梅”字。

“是你嗎?”梅影的聲音在空曠的倉庫里回蕩,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她慢慢走近,發現那人的袖口露出半截手腕,上面有個與她相同的梅花胎記,只是胎記的顏色已經變成了青黑色,像是被毒素侵蝕過。

就在她伸手去揭黑布的瞬間,懷里的金瓶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比井底那次還要劇烈,震得她耳膜生疼。倉庫的屋頂突然落下無數根銀針,像一場致命的暴雨,每根針上都穿著縷絲線,在空中組成了個巨大的梅花圖案,將她和柱子上的人圍在中央。

“姐姐,你果然來了?!薄昂Α钡穆曇魪膫}庫深處傳來,伴隨著銀鈴般的笑聲,“你以為‘金瓶’是誰?你以為‘老梅’又是誰?”

梅影猛地回頭,看見“寒枝”站在陰影里,手里舉著盞煤油燈,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射在墻壁上,那影子的手里握著把沾滿鮮血的剪刀,正在緩慢地修剪著墻上的梅花涂鴉。“你看這些繡品,”“寒枝”用剪刀挑起地上的一片繡布,“每朵梅花都缺了一瓣,你知道為什么嗎?因為第十二瓣梅花,就是你啊。”

柱子上的人突然劇烈掙扎起來,黑布滑落,露出一張與“老梅”一模一樣的臉,只是這張臉上的眼睛已經變成了兩個黑洞,里面不斷滲出黑色的液體。“他不是‘老梅’,”“寒枝”的聲音帶著殘忍的笑意,“他是‘老梅’的替身,真正的‘老梅’,早就變成井底的那朵梅花了。”

梅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懷里的金瓶燙得像塊燒紅的烙鐵,她不得不松開手,金瓶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瓶口朝上,里面涌出無數根絲線,在空中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將整個倉庫都籠罩其中。她看見絲網上浮現出無數張人臉,都是“梅”字派成員的臉,他們的眼睛里都流著血淚,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訴說著什么。

袖口的焦黑印記突然炸開,綠色的火苗竄起半尺高,將她的整個手臂都籠罩其中。在火焰中,她看見自己的皮膚下有無數根絲線在蠕動,像無數條細小的蛇,那些絲線的源頭都指向懷里的布防圖。她終于明白,“落梅”計劃根本不是什么行動,而是一場針對“梅”字派的屠殺,用繡品為號,用梅花為記,將他們一個個引入死亡的陷阱。

“寒枝”舉著剪刀向她走來,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瘋狂,“姐姐,我們是雙生花,注定要同生共死?,F在,就讓我們一起變成最后一朵梅花吧。”

梅影看著絲網上那些絕望的臉,看著柱子上那個不斷滲出黑液的替身,看著“寒枝”那雙充滿瘋狂的眼睛,突然握緊了手里的槍。她知道,自己不能死,至少不能這樣死去。她要帶著真相出去,要讓那些隱藏在暗處的鬼魅付出代價。

槍聲在倉庫里回蕩,震碎了空中的絲線網,無數片繡品碎片像雪花般落下。梅影沖出倉庫時,陽光正透過絲線的縫隙灑下來,在地面上投下無數個細小的光斑,像無數雙眼睛在注視著她。她身后傳來“寒枝”凄厲的尖叫,還有金瓶破裂的脆響,像是有什么重要的東西徹底破碎了。

梅影一路狂奔,手腕上的焦黑印記已經變成了朵完整的梅花,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光。她知道,這場以繡品為號的噩夢還沒有結束,真正的危險,才剛剛開始。而她,將帶著這朵染血的梅花,繼續行走在這條布滿荊棘和死亡的道路上,直到揭開所有的真相,或者與真相一起埋葬。

高振耘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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