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東邊的河消了黑氣后,團子的暖石好像更亮了些。她總愛把它揣在兜里,走路時能聽見石頭和布料摩擦的輕響,像在跟她說話。可她沒注意到,村口那棵老槐樹下,總有雙眼睛盯著她的口袋——是從外鄉來的兩個漢子,背著鼓鼓囊囊的包袱,看人的眼神像淬了冰。
這天,團子和石頭(村里孩子喊他“小不點”的那個男孩)在山腳下采野菊花。石頭還是不愛說話,卻總把最大的花遞給她,自己攥著塊撿來的鵝卵石,默默跟在后面。
“你看,這朵花的氣是黃澄澄的,像蜂蜜。”團子舉著野菊給石頭看,忽然聽見身后有腳步聲,回頭一看,正是村口那兩個外鄉漢子。
“小姑娘,”其中一個瘦高個咧嘴笑,露出黃牙,“你兜里揣的啥寶貝?亮閃閃的。”
團子下意識捂住口袋,往后退了退:“是石頭,不是寶貝。”
另一個矮胖子往前湊了湊,眼睛直勾勾盯著她的口袋:“讓俺們瞧瞧唄?說不定是塊好玉呢,能換好多米糕。”
石頭忽然把團子拉到身后,自己往前站了半步,攥著鵝卵石的手緊得發白。他雖矮,眼神卻像山里的小狼,透著股狠勁。
“滾開。”石頭的聲音啞啞的,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硬氣。
瘦高個愣了愣,隨即笑了:“喲,小不點還挺橫?”他伸手就要去抓團子的胳膊,石頭忽然把手里的鵝卵石砸過去,雖沒砸中,卻逼得那漢子后退了一步。
“快跑!”石頭拉著團子的手就往山里鉆。他熟門熟路,專挑灌木叢密的地方跑,帶刺的枝條刮破了他的胳膊,他也沒松手。
兩個漢子在后面追,嘴里罵罵咧咧的。團子被石頭拉著跑,口袋里的暖石忽然發燙,像在提醒她什么。她回頭一看,那兩個漢子身上纏著濃濃的灰氣,像兩條臟蛇,看著就讓人發慌。
“往老槐樹那邊跑!”團子喊道。老槐樹的綠氣濃,說不定能擋住他們。
石頭點點頭,拐了個彎,往村口的方向沖。快到老槐樹下時,瘦高個忽然撲上來,抓住了團子的衣角。團子急得掏出暖石,往他手上一砸——白光閃過,那漢子像被燙到似的尖叫一聲,手背上冒出個紅印,灰氣淡了大半。
“邪門!”矮胖子罵了句,還想上前,卻被趕來的陳婆婆攔住了。陳婆婆手里拄著根粗拐杖,對著他們就打:“敢欺負俺們村的娃!不要臉的東西!”
村里的人聽見動靜都跑了出來,拿著鋤頭扁擔圍上來。兩個漢子見勢不妙,罵罵咧咧地跑了,跑之前還回頭惡狠狠地瞪了團子一眼,像在記仇。
“嚇死俺了。”陳婆婆把團子摟在懷里,手都在抖,“那倆不是好人,前幾天就見他們盯著村里的孩子看,原來是想搶東西!”
石頭站在旁邊,胳膊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卻先去看團子有沒有事,見她好好的,才松了口氣,默默撿起自己掉在地上的鵝卵石。
“你的石頭救了我。”團子把暖石遞給石頭看,上面的白光還沒散盡,“它很厲害。”
石頭摸了摸自己的鵝卵石,又看了看暖石,忽然把自己的石頭塞進團子手里:“這個給你,能打壞人。”
團子沒接,把石頭還給他,卻把暖石分了一半的溫度給他——她看見石頭身上的土黃色氣脈有點亂,像受驚的小兔子。
“我們一起保管。”她說,“你的石頭打壞人,我的石頭趕臟東西。”
石頭點點頭,把兩塊石頭并排放在自己的布兜里,像在藏什么寶貝。
傍晚,陳婆婆給石頭包扎傷口時,他忽然說:“奶奶說,外鄉人是奔著‘山神石’來的,說能治病,還能換錢。”
陳婆婆的手頓了頓,看了眼團子口袋的方向,眉頭皺了起來:“以后別在外面掏石頭,藏好了,知道嗎?”
團子和石頭一起點頭,像兩個守著秘密的小戰士。
夜里,團子躺在床上,摸了摸口袋里的暖石。它不像白天那么燙了,卻帶著點安穩的暖意。她想起那兩個漢子兇狠的眼神,心里有點怕,卻更多的是堅定,她要保護好石頭,保護好這顆能趕走臟東西的暖石,就像保護陳婆婆,保護老槐樹一樣。
窗外的月光灑進來,老槐樹的影子在地上輕輕晃,像在給她站崗。團子握緊暖石,慢慢睡著了。夢里,她看見自己和石頭并肩站著,手里的兩塊石頭一起發亮,把所有的灰氣和壞人都擋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