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鎮(zhèn)的晨光終于能穿透薄霧,照在石板路上,映出點點碎金。團子蹲在鎮(zhèn)西頭的老井邊,看著水面上殘留的黑泡泡,口袋里的暖石正微微發(fā)燙——她能看見,井底纏著團濃得化不開的黑氣,像條冬眠的蛇,正慢慢往上爬。
“就是它在搗亂。”團子篤定地說,轉頭對身后的張郎中,“得把井里的黑氣引出來。”
張郎中趕緊讓人找來粗麻繩和木桶,團子把暖石放進木桶,又往里面塞了大把艾草和紫蘇:“放下去,讓石頭在井底待一會兒?!?/p>
幾個壯漢合力把木桶吊進井里。剛碰到水面,就聽見“滋啦”一聲響,井底冒起濃密的白汽,像水開了似的,木桶晃得厲害,繩子都在發(fā)燙。
“拉上來!快拉上來!”張郎中急得喊。
木桶被拽上來時,里面的暖石亮得像顆小太陽,原本蔫巴的草藥竟冒出鮮活的綠氣,而桶底沉著層黑灰,像燒過的灰燼。再看井水,黑泡泡消失了,水面漸漸清亮,映出藍天白云的影子。
“清了!井水清了!”圍觀的人歡呼起來,有人舀起一捧水就喝,咂著嘴喊,“甜的!是甜的!”
鎮(zhèn)子的源頭一除,剩下的污氣就好對付了。團子帶著張郎中和幾個村民,挨家挨戶地走,用暖石驅散角落里的殘污,指點大家用草藥煮水擦拭門窗。她的眼睛像最準的量具,哪戶人家的氣脈弱,哪株草木能對癥,看一眼便知。
有戶人家的孩子生了怪病,渾身長滿紅疹,癢得直哭,用了多少藥都沒用。團子看了看,指著院墻邊一簇不起眼的蒲公英:“挖它的根,煮水洗澡,根須上的黃氣能清血熱?!奔议L半信半疑地照做,當天晚上,孩子的紅疹就消了大半,夜里睡得安安穩(wěn)穩(wěn)。
還有個常年臥床的老婆婆,說心口悶得像壓著石頭。團子握著她的手,用暖石在她手腕上輕輕劃了劃,笑著說:“氣脈堵啦,我?guī)湍愦钭鶚??!辈贿^片刻,老婆婆忽然長長舒了口氣:“通了!胸口通了!”
一樁樁,一件件,團子的本事在黑石鎮(zhèn)傳開了。起初大家叫她“小娃娃”,后來改口喊“小仙子”,最后不知是誰先起的頭,“小神醫(yī)”的名號像長了翅膀,飛遍了鎮(zhèn)子的每個角落。
有人把家里舍不得吃的雞蛋塞給她,有人把新做的布鞋往她懷里送,連最調(diào)皮的孩子見了她,都會乖乖站好,喊一聲“小神醫(yī)姐姐”。
這天,團子正幫張郎中整理藥柜,一個背著行囊的貨郎走進來,看到團子時眼睛一亮:“你就是傳說中的小神醫(yī)?我從隔壁鎮(zhèn)來,聽說你能治‘污煞’帶來的病,特地來請你去看看,我們那兒也開始鬧怪病了……”
張郎中剛想替團子回絕,團子卻抬頭問:“遠嗎?那里的污氣重不重?”
貨郎趕緊說:“不遠,就三天路程!氣重得很,好多人身上長黑斑,跟這里之前一樣……”
團子摸了摸口袋里的暖石,它又開始發(fā)燙,像在催促。她想起陳婆婆的話,想起黑石鎮(zhèn)的變化,心里清楚,這顆石頭帶著她走的路,還沒到盡頭。
“我去?!彼龑ω浝烧f,又轉頭看向張郎中,“這里的藥夠大家用了,剩下的污氣慢慢會散的。”
張郎中嘆了口氣,知道留不住她,只是往她的竹筐里塞了滿滿當當?shù)牟菟帲骸奥飞闲⌒?,記得多問問方向,別走錯路?!彼謱χ鴩^的村民喊,“咱小神醫(yī)要去幫隔壁鎮(zhèn)的人了,都來送送!”
鎮(zhèn)子的人都涌了出來,站在路兩旁,看著團子背著小竹筐,揣著暖石,跟著貨郎往鎮(zhèn)外走。有人喊“小神醫(yī)早點回來”,有人往她手里塞野果,連之前總哭鬧的孩子,都揮著小手說“再見”。
團子回頭望了一眼,黑石鎮(zhèn)的黑霧已經(jīng)散得差不多了,老槐樹的影子在風里輕輕晃,像在為她送行。她對著大家揮揮手,腳步輕快地往前走去。
陽光灑在她身上,口袋里的暖石透著光,把“小神醫(yī)”這個名號,悄悄刻在了她走過的路上。而她不知道,這聲稱呼背后,藏著越來越重的責任,也藏著越來越近的真相——關于她的身世,關于這顆石頭,關于那些等待被喚醒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