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火崖往冰淵走的第三天,團子遇到了麻煩。
那是在一片密林中,她正彎腰采垂盆草,忽然聽見身后有枝葉響動。回頭一看,竟是之前在岔路口遇到的那兩個外鄉漢子,他們手里拿著木棍,眼神兇狠,顯然是一路跟著她過來的。
“小丫頭,可算逮著你了!”瘦高個舔了舔嘴唇,眼睛直勾勾盯著團子的口袋,“把你那破石頭交出來,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團子心里一慌,握緊口袋里的蒼昊珠就往密林深處跑。可她人小腿短,沒跑幾步就被矮胖子堵住了去路。木棍帶著風聲砸過來,她下意識地抱住頭,卻聽見“咚”的一聲悶響——是有人用東西擋住了木棍。
抬頭一看,竟是那個仙風道骨的老頭!他不知什么時候跟了上來,手里拿著根粗壯的樹枝,正喘著氣罵:“兩個大男人欺負個娃娃,要不要臉!”
“又是你這老騙子!”瘦高個認出了他,惡狠狠地揮棍打來,“上次讓你跑了,這次一起收拾!”
老頭身手竟比看上去靈活,樹枝舞得呼呼作響,嘴里還嚷嚷著:“我可不是騙子!我乃‘清風觀’第……第不知道多少代傳人,這套‘掃葉拳’,當年打遍山下無敵手!”
可他畢竟年紀大了,沒幾個回合就被逼得連連后退,胳膊上挨了一棍,疼得齜牙咧嘴。團子看在眼里,急得掏出蒼昊珠想幫忙,卻被瘦高個一把抓住了手腕。
“小丫頭,乖乖把石頭交出來!”他的手勁很大,捏得團子手腕生疼。
就在這時,老頭忽然大喊一聲:“團子!踢他膝蓋!”
團子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抬腳,狠狠踹向瘦高個的膝蓋。那漢子沒防備,“哎喲”一聲彎了腰,抓著她的手也松了。
“對嘍!”老頭趁機用樹枝敲在漢子背上,“再往他腳邊撒沙子!”
團子趕緊抓起地上的沙土,往矮胖子臉上一揚。趁他捂臉的功夫,老頭拉著她就跑,一邊跑一邊教:“遇到壞人別硬拼,專找軟地方下手——膝蓋、腳踝、眼睛,這些地方不經打!”
兩人鉆進一片密密麻麻的灌木叢,才算甩掉那兩個漢子。老頭靠在樹上直喘氣,胳膊上的淤青腫得老高,卻還不忘得意地拍胸脯:“看見沒?我這‘掃葉拳’……咳咳,還是有點用的吧?”
團子蹲下來,用蒼昊珠的白光幫他揉胳膊,小聲說:“謝謝你。”
“謝啥,我跟你說……”老頭疼得抽氣,卻還是硬撐著,“這世道不太平,光會治病不行,得學點拳腳防身。我這‘掃葉拳’雖說是花架子,對付幾個小毛賊還是夠的,我教你啊?”
接下來的幾天,老頭還真開始教團子“功夫”。說是拳,其實更像山里人的打架法子:怎么在坡地站穩腳跟,怎么用最小的力氣推開比自己壯的人,怎么用樹枝當武器嚇唬人……
“記住了,咱不主動打人,但也不能讓人欺負。”老頭拿著樹枝當示范,“就像你那石頭,平時暖暖的,真遇到臟東西,不也得亮白光嗎?”
團子學得很認真。她力氣小,就練躲閃,踩著老頭畫的圈圈來回跑,腳步越來越輕快;她怕疼,就練怎么用巧勁,比如趁人不注意拽對方的衣角,讓他自己絆倒自己。
有次練習時,她沒站穩,摔在地上蹭破了膝蓋。老頭趕緊掏出藥膏給她抹,嘴里罵罵咧咧的,手上的動作卻輕得很:“笨死了!這招叫‘懶驢打滾’,是讓你躲棍子的,不是讓你真往石頭上滾!”
團子疼得眼圈發紅,卻還是問:“學會這些,就能保護自己,還能保護暖暖,保護朱雀了嗎?”
老頭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看著她膝蓋上滲血的傷口,忽然嘆了口氣:“能。練好了,不光能保護它們,還能……還能保護你想保護的人。”
那天晚上,團子躺在樹下,摸著口袋里的蒼昊珠,忽然想起陳婆婆。要是婆婆知道她在學打架,會不會生氣?可她又想起那兩個漢子兇狠的眼神,想起朱雀被鎖鏈捆著的模樣,握緊了拳頭——她得變強,不光靠石頭的光,還要靠自己的腳,自己的手,才能走更遠的路,幫更多的人。
月光透過樹葉灑下來,老頭在不遠處打呼嚕,樹枝還握在手里,像隨時準備起身護著她。團子看著他身上淡淡的黃氣,心里忽然暖暖的。
第二天一早,老頭醒來,發現自己胳膊上的淤青消了不少,旁邊放著幾片帶著露水的紫蘇葉,氣脈亮得很。他拿起葉子,看著不遠處正在練習“懶驢打滾”的團子,嘿嘿笑了兩聲,眼角卻有點濕潤。
這小丫頭,不光會治病,還治心呢。
往前再走,山路更險了,隱約能聽見寒風呼嘯的聲音。老頭說,過了前面的山口,就是玄武守護的冰淵了。那里的寒氣能凍住濁氣,也能凍住活人的骨頭。
“到了冰淵,可不能光靠躲了。”老頭拍了拍團子的頭,“得學更厲害的——比如,怎么在冰上站穩,怎么用寒氣對付濁氣。”
團子點點頭,握緊了口袋里的蒼昊珠,又活動了一下手腕。她的拳腳還很生澀,卻已經有了點像樣的架勢,像棵在風雨里慢慢扎根的小苗,既帶著韌性,又藏著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