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燈的光芒像融化的金子，潑在慈善晚宴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蘇晚晴攥著絲絨盒子的手心沁出冷汗，指尖幾乎要掐進那片柔軟的紫色布料里。

盒子里躺著的月光石項鏈，是母親留給他的唯一遺物。

“小姐，請出示您的邀請函。”侍者彬彬有禮地攔住她，白手套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蘇晚晴喉間發緊，將捏得發皺的入場券遞過去。那是她變賣了最后一件設計師工具換來的——父親還在ICU等著下一筆手術費，催款單像雪片一樣堆滿了出租屋的茶幾。

宴會廳里衣香鬢影，香檳塔折射出奢靡的光暈。蘇晚晴穿著洗得發白的舊禮服，裙擺掃過地毯時，仿佛有無數道目光刺在背上。她深吸一口氣，朝著人群中那位據說最熱愛收藏的富商走去。

就在距離目標三步遠的地方，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撞在她背上。

“砰——”

絲絨盒子脫手飛出，月光石項鏈在空中劃出一道銀色弧線，墜落在一個男人锃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前。鏈條纏住鞋跟，那顆鴿蛋大小的月光石，在水晶燈下裂成了蛛網。

時間仿佛凝固了。

蘇晚晴慌忙去撿，手指剛觸到冰涼的碎鉆，就被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踩住。昂貴的黑色西裝褲包裹著筆直的長腿，壓迫感像烏云般籠罩下來。

“誰讓你動的？”

男人的聲音比水晶燈的光更冷，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壓。蘇晚晴抬頭，撞進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男人輪廓深邃如刀刻，鼻梁高挺，薄唇緊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周圍的竊竊私語像潮水般涌來：

“那不是顧氏集團的顧夜塵嗎？”

“聽說他剛以百億收購了歐洲老牌奢侈品集團……”

“這女孩慘了，居然敢弄臟顧總的鞋。”

蘇晚晴的心臟驟然縮緊，聲音帶著顫抖：“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這條項鏈對我很重要，能不能讓我……”

“重要？”顧夜塵嗤笑一聲，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皮鞋碾過碎裂的月光石，發出刺耳的聲響，“一個連邀請函都來路不明的人，也配談‘重要’？”

他彎腰，用兩根手指捏起斷裂的鏈條，像丟棄垃圾一樣扔回蘇晚晴懷里。“看來你很需要錢。”男人從錢夾里抽出一疊支票，隨手扔在她腳邊，“這些，夠買你這條廉價仿制品，再賠償我的鞋了。”

紅色的支票在燈光下泛著刺眼的光，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蘇晚晴臉上。周圍爆發出低低的哄笑，那些目光里的鄙夷和憐憫，比顧夜塵的羞辱更讓她窒息。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才強迫自己站直身體。碎掉的月光石硌在掌心，像母親失望的眼神。

“顧先生。”蘇晚晴的聲音突然平靜下來，她沒有去撿地上的支票，只是將碎鉆一顆顆攏進盒子里，“我的項鏈是仿制品，但你的教養，連仿制品都不如。”

顧夜塵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冰刃。

蘇晚晴轉身，挺直脊背穿過那些或驚訝或嘲諷的目光，裙擺掃過支票時，沒有絲毫停頓。走出宴會廳的那一刻，冷風吹起她的長發，手機在口袋里瘋狂震動——醫院的催款短信又來了。

她看著盒子里碎裂的月光石，突然蹲在街角，無聲地哭了。

黑暗中，賓利車后座的男人看著窗外那個單薄的背影，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擊著。司機低聲問：“顧總，需要處理一下嗎？”

顧夜塵收回目光，端起香檳抿了一口，眼底情緒不明。“不必。”他淡淡道，“查一下她的底細。”

水晶燈的光芒依舊璀璨，只是沒人知道，這場看似偶然的沖撞，會在不久后，以一份冰冷的契約，將兩個截然不同的人，牢牢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