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玻璃穹頂上,像無數只手在抓撓。
蘇渺貼在天花板的陰影里,呼吸壓成一條細線。納米鉤索纏住通風管,她像片葉子懸在半空。下方,真空防震柜泛著冷光,里面那枚黑色晶體——“時砂”,正安靜地躺在絲絨墊上。
“還有七秒。”她在心底默數。
全息掃描的倒計時在視網膜上跳動。她甩出兩根導電凝膠絲,精準搭上電磁鎖節點,同時將聲波共振器抵在壓力感應環邊緣。指尖一擰,柜門無聲滑開。
她的手伸了進去。
就在觸碰到晶體的瞬間,一道暗紅色符文在表面一閃而沒,快得像是幻覺。
下一秒,整間收藏室的燈光驟然熄滅,所有屏幕同步黑屏0.3秒。監控鏡頭殘留的紫光如蛇尾抽搐,隨即歸于死寂。
“蝕炁干擾?”她瞳孔一縮,但已來不及撤手。
晶體像是活了,猛地嵌入她掌心,劇痛如電流炸開。空氣扭曲成螺旋黑紋,地面裂出深不見底的縫隙,引力開始錯亂。她看見自己倒影在玻璃上分裂成無數個,每一個都在尖叫。
意識被撕扯著拖入深淵。
畫面閃現:一座沉在地底的祭壇,青銅柱林立,血水順著溝渠流淌。一個女人跪在中央,披著殘破的祭司袍,仰頭望著天空,淚流滿面。
耳邊響起低語:“……璃……你女兒來了……”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沖上腦門。求生本能壓過眩暈,她死死攥住晶體,嘶聲念出逃生口令:“影落無痕。”
黑光炸裂。
世界崩塌。
——
冷。
刺骨的冷,混著腐土與鐵銹的氣息。
蘇渺睜開眼,頭頂是斑駁的石頂,刻著褪色壁畫:戴冠帝王跪拜深淵,群臣焚香,而天空裂開一道黑縫。
她躺在石室中央,身下是碎裂的地磚。現代夜行衣已被劃破,左臂滲血。掌心傳來陣陣灼熱,像是有沙子在皮下緩緩流動。
“我……沒死?”
她撐起身子,環顧四周。四壁封閉,唯一出口被坍塌的石塊半掩,透進一絲幽綠微光。空氣中漂浮著灰霧,吸入一口,喉嚨立刻像被火燎過。
低頻嗡鳴在耳道里回蕩,像是某種古老機器的余震。
突然,咔噠。
三具身披青銅甲胄的守衛緩緩坐起,空洞的眼眶轉向她。關節摩擦發出刺耳骨鳴,像是生銹千年的齒輪重新咬合。
“尸變體?”蘇渺瞳孔驟縮,翻身就滾。
第一具守衛撲空,砸在石棺上,碎石飛濺。她順勢抓起一塊地磚,狠狠砸向第二具守衛面部。骨裂聲悶響,對方踉蹌后退。
她借力躍上石棺,目光一掃,頭頂——
青銅蛇首機關正緩緩張口,毒針寒光點點。
“來不及了……”
可就在毒針即將噴射的前半秒,她腦中突然閃過一道殘影:三根銀針呈品字形射出,軌跡清晰如慢放。
微觀時空感知——觸發。
她本能側身,右肩一涼,三道平行劃痕滲出血珠。毒針擦頸而過,釘入石壁,瞬間泛起黑霧。
“我……看見了?”她喘息著,指尖撫過傷口,心跳如鼓。
不是預感,是預判。
她低頭看向掌心,那股沙粒流動感更強了,仿佛有無數微小齒輪在體內咬合運轉。
“時砂……你到底給了我什么?”
——
墓道幽深,兩側墻縫滲出黑霧,腥臭撲鼻。她貼著左墻前行,鞋底感知地磚震動。三處陷坑被一一避開,像在跳一曲生死探戈。
頭頂,刀陣懸垂。
她剛踏出一步,腦中再度閃過畫面:七把青銅刀自上而下交錯斬落,時間差0.3秒,覆蓋整條通道。
再來一次。
她屈膝,擰腰,前撲——刀鋒擦背而過,削斷幾縷黑發。落地瞬間,膝蓋一軟,視野邊緣浮現黑斑。
體力透支,失血,缺氧,再加上那詭異的嗡鳴聲,像是有人在她腦子里敲鐘。
她靠在墻上,大口喘息。掌心發燙,沙粒感順著經脈游走,竟帶來一絲奇異的清醒。
“被動吸收?環境里的……時砂微粒?”她瞇眼。
這能力有代價。每次預判后,太陽穴都像被針扎,耳鳴加劇,仿佛時空在她神經上刮擦。
可沒時間猶豫。
前方石壁上,一道刻痕映入眼簾。
她腳步一頓。
那是一個符文,線條古拙,卻熟悉得讓她心顫。
和母親蘇璃日記封面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媽……你到底知道什么?”她低聲呢喃,指尖撫上刻痕。
就在這時,身后墓室傳來重物拖行的聲響。
咔……咔……咔……
尸變守衛,醒了第二波。
她咬牙,壓低身形,繼續向前。
刀陣之后,一道暗門藏在壁畫裂隙后,門縫極窄,僅容一人側身通過。
她伸手推門,紋絲不動。
鎖死了。
她閉眼,掌心貼上青銅門環,嘗試調動那股沙粒般的力量。
主動——時砂竊取。
能量從體內涌出,指尖微顫。她“看”到了鎖芯內部的細微結構,一道空間褶皺在她感知中浮現。
厘米級置換——
“咔。”
一聲輕響,門開了。
她踉蹌踏入,反手關門。黑暗中,她靠著石壁滑坐下去,冷汗浸透衣背。
掌心的沙粒感緩緩退去,印記黯淡一瞬。
能力用多了,身體開始抗議。肌肉酸痛,神經刺痛,體溫忽冷忽熱。
她抬手,看著頸側那三道血痕。
“子彈時間?不,是‘時砂之痕’。”
她扯了扯嘴角,笑得有點瘋。
“歡迎來到大淵末年,蘇渺。想活命,就得比死神快半秒。”
遠處,低語聲又起。
壁畫上的眼睛,似乎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