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房的銅爐還殘留著迷迭草的清香,蘇蕓將最后一只瓷瓶塞進儲物袋,指尖撫過瓶身冰涼的云紋。改良版的癢癢粉呈瑩白色,細看能發現無數細小的晶芒——那是她加入“刺心草”汁液后,讓粉末遇靈力便會炸開的效果,對付煉氣期修士綽綽有余。而三只煙霧彈則被她用蠟封了口,只需靈力輕輕一撞,就能騰出半丈方圓的迷陣。
“小姐,真要這么冒險?”青禾捧著件縫補好的舊衣,眼眶紅紅的,“要不告訴家主吧,他總會護著您的。”
蘇蕓接過衣袍疊好,塞進儲物袋底層。那是件最普通的粗布練功服,袖口磨出了毛邊,卻是她故意留著的——若真到了需要喬裝脫身時,這一身“不起眼”反而最安全。“父親?”她輕笑一聲,指尖劃過窗臺上的聽風草,“他護的從來都是蘇家的臉面,不是我。”
上次蘇晴推她下石階,父親只說“姐妹嬉鬧”;這次若真被廢了靈根,恐怕也只會嘆句“命不好”。在這個以修為論高低的家族里,眼淚和委屈最不值錢。
“去備些干糧,我們去趟坊市。”蘇蕓抓起斗篷往肩上披,玄色的料子能隱去靈力波動,是她特意從坊市淘來的法器雛形。
穿過蘇家后巷時,恰好撞見蘇晴的侍女提著食盒往主院去。那侍女瞥見蘇蕓的儲物袋,嘴角撇出抹譏諷,故意撞了青禾一下:“走路不長眼?碰壞了給晴姑娘補身子的參湯,你賠得起嗎?”
青禾踉蹌著扶住墻,氣得指尖發顫。蘇蕓卻按住她的肩,目光落在侍女腰間的玉佩上——那是蘇家旁系子弟的制式,邊緣卻刻著內院獨有的海棠紋,顯然是蘇晴賞的。“急什么,”她低聲道,“好戲還在后頭。”
坊市西頭的傭兵驛站永遠彌漫著汗味與烈酒氣。蘇蕓掀開門簾時,正撞見趙猛在柜臺前拍著胸脯吹噓,銅鈴大的眼睛瞥見她,頓時收了聲,臉上擠出憨厚的笑:“蘇姑娘?稀客啊!”
上月她用一枚聚氣丹換趙猛教訓騷擾自己的散修,這漢子倒是個實在人,事后還特意送來半簍剛采的靈果。
“趙隊長,還記著欠我的人情?”蘇蕓將一個小玉瓶推過去。瓶塞剛拔開,濃郁的藥香便漫了開——是她特意煉制的“壯骨丹”,對傭兵常有的筋骨暗傷最是對癥。
趙猛的眼睛瞬間亮了,抓起藥瓶掂了掂,喉結滾動了兩下:“蘇姑娘有吩咐,上刀山下火海……”
“不必這么麻煩。”蘇蕓打斷他,指尖在桌上畫了個簡易地圖,點在標著“蘇家后山”的位置,“三日后卯時,若看到這里有打斗,不必插手。”她頓了頓,加重語氣,“等打斗停了,找個面生的弟兄去官府報個案,就說‘蘇家子弟私斗,恐傷了后山靈脈’。”
趙猛盯著地圖上的圈記,眉頭漸漸擰起:“那地方是蘇家禁地……姑娘是想?”
“引蛇出洞。”蘇蕓指尖敲了敲桌面,“官府的人一到,有些見不得光的事,就藏不住了。”她從袖中摸出張坊市通行符,“北巷藥鋪的憑證,報我名字能打八折,算謝禮。”
趙猛捏著符紙嘿嘿笑了,突然想起什么,從懷里掏出個牛皮袋:“差點忘了!姑娘上次要的迷迭草,我托人從霧靈山采了新貨,比坊市的陳草勁大三成。”
蘇蕓打開袋子,清冽的香氣直沖鼻尖,果然是上好的新草。她將草葉收進儲物袋,起身時與趙猛對視一眼:“記住,只報官,別露面。”
“放心!”趙猛拍著胸脯保證,“我趙猛辦事,滴水不漏!”
回程時路過蘇家藥鋪,蘇蕓特意繞了進去。掌柜見是她,堆著笑迎上來:“蕓姑娘要什么?剛到了批新的止血散……”
“不必。”蘇蕓的目光掃過貨架,落在最角落的劣質符紙上——那是最低階的防御符,靈力微弱,卻勝在便宜,最適合用來做“障眼法”。她買了三張,又挑了些傷藥,故意讓賬房記在自己名下。
走出藥鋪時,夕陽正斜斜地照在蘇家的飛檐上。蘇蕓抬頭望去,主院的方向炊煙裊裊,仿佛一派和睦。可她知道,那平靜之下,藏著多少齷齪與算計。
回到院子時,青禾正對著一盆新摘的靈草發愁:“小姐,這‘刺心草’的汁液太烈,剛才沾了點在手上,現在還火辣辣的。”
蘇蕓拿起一片草葉,指尖輕輕一捻,翠綠的汁液便滲了出來。她將汁液滴進癢癢粉的瓷瓶里,粉末瞬間泛起層淡淡的紅暈。“烈才好。”她低聲道,“對付惡人,就得用更烈的法子。”
小白從梁上竄下來,蹲在她肩頭吱吱叫,小爪子指著窗外。蘇蕓順著望去,見蘇媚的侍女正鬼鬼祟祟地在院墻外張望,手里還攥著張紙條。
“看來她們等不及了。”蘇蕓將瓷瓶收進儲物袋,拍了拍小白的頭,“去,看看她們在搗什么鬼。”
小白“嗖”地竄了出去,轉眼便沒了影。沒過多久,它叼著半張撕碎的紙條回來,上面用炭筆寫著“黑風寨三人,煉氣四層,山谷左側……”
蘇蕓將紙條湊到燭火邊,火苗舔舐著紙角,很快化作灰燼。她走到窗前,望著后山的方向,夜色正像墨汁般暈染開來。
三日后的山谷,會很熱鬧。
而她,已經備好了解藥和戲臺。就等著蘇晴和蘇媚,帶著她們的“演員”,一步步走進來。